宫人附耳过去，得国君计皓吩咐几句，便小跑着出了殿，不一会儿回来，手上还多了个托盘。
凌易已然站在殿前，目光与计皓直对。
计皓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那是一张与自己同岁的面庞，肤色偏黑，眸子纯净，嘴边勾着很好看的笑容，那笑容是他计皓很久很久都不曾有过的。
他说不上对此人是厌烦还是羡慕。
不喜的表情没有在面上流露，他想说你不要对孤笑，但苦于没有理由。
那便让你知难而退吧。
宫人先是把锦盒放于御案，又走到凌易面前，将托盘上的竹简徐徐展开。
“第一场，文试。”
宫人清了清尖锐的嗓子，开始说明规则：
“此竹简上所刻非本国文字，正确解释已放入锦盒，请先生言明其意，贴近本意既可。”
凌易毫不在意地拿眼一打，脸色骤然一变，立时陷入深思。
正当李瞩好奇到底是什么狗屁文字时，宫人麻利地擦干了案上的水渍，将一个竹筒放在了上面。
青黑色，上面似乎还有刻痕。
这个竹筒……
计皓话不多说，将那竹筒往她那边推去，她这回看清楚了，看得清清楚楚。
！！！
是简体字，是她之前刻在竹筒上让甲乙丙带给凌朝荣的那句话！
你好凌朝荣，我是李瞩，我不喜欢你，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亲手刻上去的。
现在成为了考题，怎么说呢，有点兴奋，就像是古代人写的日记，最后被现在的人复刻印刷，变成熟读并背诵全文的学生噩梦。
“熟悉吗？”
计皓的声音很小，他对台下那人现在的表情很满意，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似乎被困住不得脱逃一样。
李瞩感觉身边气压低了好几度，然而她开始逐渐认定旁边的人就是小纪，又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舔着脸，凑他近了些，小声道：
“小纪，你还和之前一样，喜欢拿我东西。”
她用的是“拿”这个字，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偷”，莫名被说总拿人东西的计皓此刻没动怒，表情没变化，就说一句：
“离孤远点。”
“诶，之前不是你说‘小李子，到孤身边来’，这么快你就忘了哦？”她故意又往计皓身边挤了挤，“小纪，你看得懂这写的什么意思对吧？”
“废话。”
“我去，回的漂亮！”
“……”
李瞩几乎是贴在计皓身边，计皓没躲，也不看她，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她声声呼唤而出的“小纪”。
人们只会觉得国君的贴身小太监在同君上密切交谈，就如同计皓那时不甚倾洒酒盏，而旁人并无察觉一样。
或许是计优一直盯着李瞩的缘故，见得这二人离得愈发近了，扰得他心神不宁，双拳紧握。
齐御心中了然，却也乐于事态的发展。
于周侧服侍的其他宫人暗自被吓得脊背冒汗：从前不知小李子如此主动，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瞩看着眼前深黑的王袍，近得这么近，却看不清这人。
如果他是纪皓，那么当时在王陵，为什么不认她？
为什么还想要杀她？
为什么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看起来还很护她？
但比起这些，她深吸了一口气，更想出于朋友的角度，一个一个的，小声的，柔和的，尽量能让他听清楚地问：
“小纪，你后来上大学了吗，工作了吗，在哪个城市，为什么你也穿越过来了？还有……你有系统吗？”
仿佛除了凌易外，她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小伙伴，那么她又不是一个人了。
而且，纪皓是她在现代的发小，是她可以信赖的人。
长久的沉默之后，计皓将她轻轻推开。
他黯淡着神色，用极轻的声音同她讲：
“李瞩……你说的，孤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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