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一匹快马,从平山县飞奔而去,朝着京城去了。
到第二天早上,这份唐峰亲手写的折子,便送到了外廷,阁老刘一景的手里。
当刘一景看到这份折子后,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揉着太阳星,好不头疼。
坐在他对面的孙承宗,看了过来,目光落在那道折子上。
“刘阁老,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吗?”孙承宗没能忍住,开口问道。
自从成功平定了河南民乱后,身为昔日帝师的孙承宗,总算是熬出了头,正式入阁,跻身进入了大明朝政治的中枢。
身为此辅,孙承宗也有了查阅各地奏折的权利。
“凯阳,这道折子,是刚从直隶那边送过来的,是魏公的折子,你看看吧。”刘一景睁开眼睛来,将那烫手的折子递给了孙承宗。
魏公的折子!
孙承宗疑惑了一下,还是将那折子接了过来,等他看完了这折子后,愣了一下。
随后,也便明白了,为什么刘一景会那副模样了。
这折子,真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辽东那边,兵部侍郎周培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劝说林丹汗退兵了,但林丹汗的要求是,五十船粮食和六船的棉布。
可当下,杨涟在浙江那边筹措粮食棉布,很是不顺利,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筹集不够的。
正如魏公折子上所说,辽东之事,瞬息万变,朝廷应尽早将林丹汗所要之粮食和棉布送过去,若是耽搁了,察哈尔部反悔,怕是辽东会有凶险。
这份折子,堂堂皇皇,看似只是谏言,可实则,是在警告内阁,警告刘一景。
如果,杨涟无法按时将粮食和棉布送到辽东,察哈尔部一旦反悔,到时候,所有的罪责,便是内阁的了。
这个后果,刘一景承担不起,内阁也同样承担不起,可要让杨涟强制性在浙江征收粮食和棉布,东林党那些人,还不把杨涟给恨到骨子里面去。
与其说这折子是分谏言的折子,不如说是要杨涟命的催命符。
身为东林党人,孙承宗最是明白东林党的秉性,那些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更是睚眦必报。
杨涟在浙江强征粮食和棉布,东林党肯定会疯狂的报复他,到那个时候,杨涟绝对没有好下场。
孙承宗叹了一声,将这折子抵还给了刘一景。
镇北太监的这把软刀子,几乎直接插在了杨涟的心口上,这次,杨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凯阳,你素来与李三才等人交好,不如,你去跟他们说说,就让浙江那边,给足杨涟所要的粮食和棉布吧。”刘一景望着孙承宗,开口说道。
听到刘一景的话,孙承宗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他虽然也是东林党人,可他治国的政见与李三才他们的背道而驰,双方多有矛盾。
若不是如此,他当初带军平定河南民乱的时候,也不会将那笔钱财私藏起来。
无他,因为他得不到江南士绅权贵们的支持,囊肿羞涩,而现在的大明朝,没有钱,你几乎寸步难行。
“刘阁老,您这有些强人所难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与李三才他们的政见不合,您要我去劝他们拿粮食和棉布出来,他们铁定可会把我扫地出门的。”孙承宗苦笑着说道。
刘一景坐在那里,一阵的默然,是啊,就东林党那些人,自私自利,让他们拿粮食和棉布出来,他们怎么肯呢。
难道,真就要放弃杨涟了吗!
刘一景再次低下头去,将那折子拿起来,但随后又丢在了桌子上,他感觉,这折子真的太烫手了。
“魏公啊魏公,你这把软刀子,真的太厉害了啊。”刘一景坐在那里,嘴里头念叨着。
孙承宗坐在那里,听到刘一景的嘟囔,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上,他也只能做沉默,毕竟河南平乱,是魏公一力举荐他的,单单就这,他就欠下了魏公一个好大的人情。
虽然说吧,这折子,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可就事论事,堂堂皇皇,别人也无话可说。
杨涟,完了。
再想到那还在家里头养伤的杨柳新,孙承宗呵呵一笑,坑爹啊。
当身在浙江的杨涟,接到那份从京师快马送来的内阁草拟,小皇帝御批的旨意时,这位户部尚书,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空洞的眸子,望着天花板,许久许久的时间后,他才木讷的站了起来,从这屋子里走了出去。
直隶。
当得知内阁发给杨涟的那道旨意后,唐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刘一景为了把自己从中摘出去,算是彻底把杨涟给卖了啊。
虽然有点残酷,但这就是官场之道。
黑暗,残酷,你若是仁慈,那么下一个死的,必然就是你了。
杨涟注定了要完蛋,到时候,户部尚书空缺,或许,这又是一个好机会。
户部是朝堂的钱袋子,户部尚书的职位,太过于重要,哪怕是唐峰也不能不重视。
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要把自己的人给推上去。
要不,等周培公回来,把他从兵部弄到户部去,让他干户部尚书!
唐峰心里头嘀咕着。
其实想想看,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就以周培公的能力来说,当个户部尚书,绝对没压力。
“差不多,也该是班师回朝的时候了。”走到衙门门口,望着已经昏暗下来的天,唐峰低声自语着。
直隶民乱,已经彻底平定,各州府百姓,也都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而那些乱民,都很安分,他们的家人,也都陆陆续续的从各处转移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动用朝廷的力量,将这十多万人,转移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