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并未有太大的不适,月见也便没有放在心上。他拉开门走出去,微红的阳光透过镂空花雕的窗户轻轻照进来,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海菩提的清香,一大早月见便起了读书抄经文的念头。
然而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月见伸了个懒腰之后那些念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绕过弯弯绕绕的走廊,看见了在走廊上压腿的凰骨,上前轻笑着打招呼。
“你醒了?”凰骨眨了眨眼睛,踮脚看了看月见身后,顿时露出略微疑惑的表情,蹙着眉头看了月见许久,“长殊妖祖没跟你一起起来吗?”
“啊?”月见一脸茫然,他可不晓得凰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眨巴眨巴眼睛,头顶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抖了一下,凰骨的心脏也跟着抖了一下,“你说什么长殊妖祖啊?我没见到他呀,他回来了吗?”
凰骨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抬头一眼就瞧见了月见身后缓缓而来的长殊,她嘴角轻轻一够,邪魅道:“他不就在你身后吗?”
语毕,月见还未来得及回头,只觉得身后一阵暖风刮过,下一秒他就被人紧紧的拥在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哇呀!”月见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声惊呼,半天才看清楚了正抱着自己的是长殊妖祖,顿时他觉得脸颊止不住的发烫,连忙低下头不敢看长殊的眼睛,“妖……长殊,你回来啦?呃……那个能不能……放我下来?”
“可以。”长殊淡淡的说着,嘴上应了月见要放他下去,可他却抬脚往御灵池那边走了过去。
今日天气正好,清风微醺,阳光暖暖,血海菩提在微风轻抚下缓缓摇曳,栖息在血海菩提上的三生鸟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长殊抱着月见走到了血海菩提下的石桌旁才停了下来,他温柔的将月见放了下来,指了指石凳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昨日你见过萧正阳了?”长殊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是的,我见过了。”月见眨了眨眼睛,他不晓得萧正阳和长殊是否有矛盾,他只能实话实说。
长殊抬手斟了两杯清茶,温声问道:“他可与你说了什么吗?”
月见摇摇头,说:“并没有。”
接下来便是令人尴尬的沉默,月见垂着脑袋一点一点喝着清茶,也没有像长殊那般抚去雪沫乳花,而是用舌头一点一点舔着喝。
月见有的时候很烦恼,因为他身上具有猫的特性,时不时地他会做出一些令人尴尬的举动,而更气人的是他做这些举动时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有什么错。
一旁闷声不语的长殊,抬眼偷觑着月见,看着他轻轻点着茶水的舌尖,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挠痒痒。
“长殊啊。”忽然月见开口打破了这沉默,长殊莫名的欣喜起来,他面上不作什么表情,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长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玄色的衣裳?”
闻言,长殊愣了一下,片刻后他轻轻和了一口清茶,细细想了想,道:“仙界之人偏爱白色亮色,而自古以来妖都被认作是不祥之物,是黑暗。所以我就穿了玄色的衣裳。”
听完,月见露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道:“你诓我!”
紧接着,月见便听见长殊沉沉的笑了一声,道:“是了,我诓你的。”
“其实我穿玄色的衣裳也没多大的意义。”长殊淡淡道,他的目光温柔如水,看的月见渐渐沉溺其中,“玄色大多低调,我平日里喜欢在夜里出门,穿着玄色的衣裳,别人就看不见了……嗯……应该说我不大喜欢太招摇。”
“咳咳……”月见轻轻咳嗽了几声润了润嗓子,抬起头看着长殊,“但是你这样……”更显眼了。
后面的话月见并未说出口,话头在他嘴里转了个弯,在一瞬间里他想了很多:如果长殊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很低调其实他特别显眼后会不会恼羞成怒?
“你这样……委实好看!”月见话头转了个弯变成了拍长殊的马屁。
对此,长殊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你若喜欢,我明日便换一换其他颜色的衣裳。”
神仙妖魔的衣裳大多可以由法力变换出来,月见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此分外期待。
翌日,晨光熹微,月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他的身边已然没了长殊妖祖的身影,他身子微微一僵,片刻后苦笑了一声。
“月见,醒了吗?”然而门外却传来了长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月见眨了眨眼睛,连忙起床穿了衣裳,一边穿一边冲着门外喊:“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不多时,月见提着腰带跑出门去。一打开门,一片红光明晃晃的闪了一下,月见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他已经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长殊穿着玄色衣裳本来就很好看,可谁知他穿上着红色的衣裳,不仅带着霸气和威严,还带着点点的妖媚。
“长殊……”月见沙哑着嗓子轻唤,他顿了顿,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失仪,不由得红了红脸。
然而长殊看着这个模样的月见着实满意,伸出手轻笑一声,道:“月见,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可能是喜欢你了,可我并不懂爱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如果说遇见你是我的命运是是我的情劫,那你是我最美的情劫,我宁愿不渡,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
突如其来的告白,月见愣住了。
他的脑子里满满都是长殊妖祖方才向他告白时说的话。他说他喜欢他,他说他是他最美的情劫,他说他宁愿死在他的手上。
月见觉得很混乱,他咬着牙,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也向后撇去,似乎很难过。
“长……长殊,我不晓得该如何回应你的……告白。可我……可我并不觉得我有要答应你的理由,也没有要为你负责的理由。”月见咬了咬牙,狠心道:“他们说我曾经喜欢你……可是我不记得了,我的感情里对你也没有感觉……就像……就像失了一块……去接受你的能力……抱歉我不能回应你。”
月见说的是大实话,他就是觉得自己什么感情都可以对长殊存在,可偏偏爱情……就像他失去了这个能力一般,他爱不起来。
他说了这样直白拒绝的话,月见忽然有些心疼长殊,不敢抬头直视长殊的眼睛。
片刻过后,只听长殊缓缓道:“是了……是我太着急了……没关系,你不心悦我,那也不能逼的,但是……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为……”月见刚想问为什么,可一想到他才对自己告白被自己拒绝肯定心里不太好受,连忙闭上了嘴,默默认了,想着先待上一段日子,过后偷偷托人向东华帝君求助便是了。
“那要我做什么?”月见问。
长殊拉起月见的手,顿了顿,道:“和我在一起,我想补偿你。”
月见:“……”
其实问与不问都是一样的,长殊在浮修宫里的时候几乎是时时刻刻都黏着月见的,以至于到后来凰骨见着了都不觉得奇怪了。
因为长殊不许月见出浮修宫,平日里几乎都是在御灵池边儿修炼下棋什么,时间久了月见也是忍不住下去了。
“我被你关在这破宫殿里我什么也没说过,你要我陪你你也好歹让我去妖界其他地方看看啊!”月见咬牙切齿的说着,可心里却有些紧张,毕竟对方是长殊妖祖,就算他心悦自己,他也是长殊妖祖,听说上了年纪的神仙,很容易变脸……
听月见这么说,长殊斟酌了片刻,道:“你要出去玩可以,但是必须有玄一陪着,每一次出去都要经过我的同意……我怕你再被别人伤害……”
原本月见想大呼一声不公平,但听了长殊之后说的话,觉得有一瞬的感动,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因为长殊同意月见去妖界其他地方,月见这几日变作了小猫的形态,任凭长殊摸了够。
“长殊,我想去妖皇的宫殿看看可以吗?”月见待腻了着浮修宫,想出去耍一耍,便缠着长殊问道。
刚好长殊也被月见唬得很高兴,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弧度,起身将月见变作小猫塞进怀里,道:“好,我带你去。”
月见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他努力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长殊妖祖飞的极慢,想来是为了让月见看一看这沿途的风景。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怀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白色小猫,心头一阵愉悦。
长殊想了想,他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他自己混沌之中出生,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姊妹,自打出生以来就不晓得感情是什么东西,后来遇见了萧正阳,遇见了东华帝君,遇见了重华天帝,才有了那些缺失的感情。
曾经月见心悦他,崇拜他,沉迷他,那时他不理解月见,他觉得他和别的爱慕者一样,对自己的感情会慢慢消失,可他却坚持到了身体接近崩溃的时候。
长殊想:这便是所谓的情爱吗?为了情爱牺牲自己值得吗?那时候他觉得这样太过愚蠢,直到鬼湛在他面前将月见杀掉,粉身碎骨,月见的骨肉碎末撒了他一脸,那时候他发现他的心脏居然在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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