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雨交加,时不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刺破天际的闪电亮光,照在窗子上,令人心神难安。
眼下这艘船在海面上孤独地漂浮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浪给打入海底。
沈长歌即使用被子蒙着头,也还是难以入睡,旁人都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其实她怕极了雷雨天气。
前世,她的尸体被丢到荒郊野外的时候,正是一个这样的雷雨深夜。
三公子原先以为沈长歌是睡着了,可他发现她缩在被子里,身子有些细微的颤抖着,他出声安慰道:“你不必害怕,等天一亮,我们差不多就可以靠岸了。”
沈长歌没有作声,她背对着三公子。
“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娘就会给我唱歌,现在我给你唱吧。”三公子的眼神波光似水,全无半点刚才的戾气,语气也变得十分轻柔。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
三公子的声音娓娓而来,慢慢地飘进沈长歌的耳朵里,如同一朵白云,轻轻地落了下来。
沈长歌平心而论,三公子的歌声的确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功效,伴随着一点点催眠的语气,她渐渐舒展了自己的眉头,进入了自己的梦乡。
翌日醒来,沈长歌睁开眼睛,发现三公子坐在她身侧不远处,他的手托着额头,正在小憩。
沈长歌不确定三公子是否熟睡,哪怕他已经睡着了,她也依旧无法离开这艘大船,因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昨天夜里,她的确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宁愿去相信几个危险人物,也想要试着离开。
她尽量轻声下床,未料还是惊醒了三公子。
三公子抓住沈长歌的手腕,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想逃?”
沈长歌在三公子的脸上看见了恐惧,他在害怕她的再一次离开。
天地良心,沈长歌这次真的没想逃跑,她纯粹是因为躺久了腿有点发麻,“我只是下床走走。”
三公子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昨夜为了陪着沈长歌,他是一夜没有睡好,刚才又以为沈长歌要逃走,心里百感交集。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自己栖息的港湾,“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
然而这一刻,沈长歌看着三公子这副神态,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她不想骗他。“你知道的,不可能。我们......”
因为船已经靠岸了,三公子马上要带着沈长歌踏上西周的境界。
这时候走进来一个人对着三公子耳语了几句,三公子的脸色变差了些。
想必对他来说是不幸的消息,那么对沈长歌来说或许是有利的消息。
三公子看着沈长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突然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强迫喂入沈长歌的喉中。“你放心,这只是让你暂时失声,以及手脚无力而已,并不会危害你的身体。”
沈长歌干咳了几声,无奈那药丸一进入就融化了,她试着发出声音,只有干瘪的语气。
三公子道:“你说话太伤人了,所以你不要说话。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讨喜。“
沈长歌无奈,不说就不说吧。
三公子拍了拍手,走进来两个婢女,“给她换好衣服。”
然后,三公子自行走了出去,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不必太过低贱自己。
沈长歌被迫换上了西周女子的装束,还戴上了面纱。自从吃了那药丸子之后,她不但发不出声音,手脚也无力,只能支撑自己勉强站着,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三公子揽过沈长歌的肩膀,“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长歌哪能不乖乖的?如今的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静观其变。
因为昨夜风暴,船偏离了方向,并没有抵达三公子原本计划的地方,反而是靠在了梦都这个小城。
梦都是西周的一个偏远小城,它三面临海,风光秀丽,所孕育出来的子民也淳朴热情。
三公子携着沈长歌走在梦都的街头,至于他的那些随从隐匿在人群之中。
梦都的人性情单纯善良,三公子的容貌太过出众,很容易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而他们也不会对三公子的蓝瞳产生鄙夷,反而是带着几分欣喜和赞美。
“那个公子生得好生俊朗!”
“尤其是他那只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可惜这公子已经有夫人了,你看他旁边那个蒙面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看身段,也是极美的一个女子。”
三公子大大方方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为自己那只蓝色眼瞳心存芥蒂,直到他遇上了沈长歌。
沈长歌是第一个觉得蓝瞳是不是不祥之兆的人。
此后,三公子便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头发高高挽起,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三公子牵着沈长歌的手,在她耳边道:“他们都在看我们,说我们般配极了。”
沈长歌心里恨极了三公子,然而她无力反抗,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跌跌撞撞跑到三公子和沈长歌面前,“这位公子,你要给你的夫人买枝花吗?女孩子都喜欢小鲜花的哦!”
说罢,这小女孩还看了看沈长歌。
夫人......三公子在唇齿间琢磨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女孩手里,道:“给我拿一枝最美的花。”
“好的公子。”小女孩笑嘻嘻地接过银子,挑选了一枝最红的玫瑰,递给沈长歌,“姐姐,你喜欢吗?”
沈长歌眼神无力,无法言语。
“我夫人不能说话,我想她是喜欢的。”三公子接过小女孩手里花。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又激动了,纷纷认为三公子是当世绝好男人,即使夫人不会说话,他也对夫人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