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望着慕珩离开的方向,不禁有些枉然,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样也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都是最好的结局。
她这一世,是没有资格去拥抱爱情的。
慕珩离开沈府后,他迎着月光,独自一人回到了昌平王府。
踏入王府的时候,忽然,他的身子往后倒去。
原来,再如何强大的人,也终会有倒下的时候。
路河见慕珩回来了,他赶紧迎上去,“王爷,你受伤了。”
他低头一看,慕珩身边有一股血流。
这么多年来,路河是一直陪在慕珩身边的,是他看着慕珩一步步成长,直到今天。
在外人眼中,慕珩是无所事事的公子,他不苟言笑,生人勿近。
只有路河知道,慕珩这一路走来多么艰难,那是踏着一路血泪而来。
慕珩是在三岁的时候,被秦敏抱养,收为养子。
尽管慕珩的天赋已经比常人高出许多,但他却从不自恃天赋异禀,而是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
从三岁开始,无论是狂风暴雨,亦或是烈日严寒,慕珩都坚持着练武读书,没有偷懒过一天。
就是这份毅力,也足以让人动容。
七岁的时候,慕珩就能执剑杀人如麻,于各个高手之中取人首级。
白日,他是外人眼中的世家公子,黑夜,他是嗜血而生的修罗。
受伤对慕珩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痛,更没有流过半滴泪。
路河甚至以为,慕珩是天生不会疼的人,因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然而,这世界上,只要是人,都是凡胎肉骨做的,不可能有人天生就是一块石头。
路河记得,慕珩十二岁那年,昏迷了三天三夜,迷迷糊糊当中唤了一句“娘亲”。
是从那个时候起,路河才意识到,原来慕珩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一个孩子,却从小背负了那么多血债,成为一个杀人工具。
这一切,除了路河,无人得知。
哪怕是慕广秦敏,他们也不知道慕珩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在世人看来,那些天理难容的恶事。
慕珩从来不说,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将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同时将自己的痛苦隐藏起来。
路河也已经习惯了慕珩受伤,这些都是家常便饭了,他并不慌张,只是叫来刘管家,“你去把薛太医请来。”
自从慕广秦敏去世之后,整个昌平王府都换了一批人,刘管家是慕珩的暗卫。
刘管家听后,就去请薛太医了。
薛华是在睡梦中被刘管家给叫醒的,他就知道是慕珩那混小子又出事了,便拖着一副老身子骨,急急忙忙赶到了府里。
一进门,薛华就连连骂道:“再有下次,老夫绝对不来。”
路河赔着笑,道:“薛太医,你就别气了,先给王爷看看吧,他还在昏迷着。”
薛华脸色气愤,他走到床边,探了下慕珩的鼻息,道:“还有口气,没死。”
记忆中最凶险的一次,还是一年多前,慕珩浑身是血躺在树林的草堆里,要不是有人给他喂了些药,估计就死在那里了。也不知他平日里都去干了啥,总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
薛华打开药箱,拿出银针。
他一边摇头,一边埋怨:“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不过是上个月,短短一个月内,这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就是嫌命太长了。”
薛华骂了慕珩一顿,又去骂路河:“路河,你也不好好保护你家王爷。”
路河站在一旁,静默而立。
薛太医是个话多的人,上了年纪,话就更多了,难免说个不停,路河都习惯了,只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薛华替慕珩把脉之后,发现他内力消耗过大,不禁有些疑惑,他受的都是外伤,内力怎么会如此虚耗呢?
问道:“路河,你知道这臭小子去干了啥吗?”
路河当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叹气道:“他啊,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去讨好一个姑娘罢了。”
薛华眉头骤然凝成了一堆,脸色大变,就像是听到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他问:“姑娘?慕珩这小子有心上人了啊?是谁?”
这么多年,薛华从没听说慕珩看中过哪个姑娘。
甚至,慕珩都不喜欢接触女子。
因此,薛华以为慕珩不近女色,是他身有隐疾,差点给他开几服药了。
路河双手抱胸,道:“还能是谁?就是沈家那丫头呗。”
沈家丫头......难道是沈长歌?
薛华对沈长歌的印象还挺不错的,那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难怪慕珩会动心,真是有眼光!
薛华突然明白了,怪不得之前,慕珩特意问他寻了一味去疤痕的药。
这么多年来,慕珩身上那么多疤痕也没找薛华来要过祛疤药,看来是为了一个姑娘啊!
这时候,慕珩悠悠醒了过来,他看见薛华正在施针,从床上坐起来,道:“薛太医,果然又劳烦你了。”
薛华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好说歹说,要慕珩多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可这小子就是不听。
他厉声骂道:“再有下次,你就算病死了,你死在外边,我也不会来救你。”
慕珩脸色惨白,他低声说了一句:“不会有下次了。”
薛华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他知道慕珩就是不听劝。
这辈子的傻事,他做的够多了,竟然妄想着拿自己的心去焐热一块石头。
慕珩记住了,他再也不会拿命去讨好一个姑娘,再也不会了。
只是,心里有块地方,真的很疼。
原来爱而不得,会是这样难受。
若不是那次,她出现在他面前,在他濒临死亡的瞬间,将他拉回人间。
清风朗月之下,是她乌发如墨,漾动少年的心弦。
他寻了那么多天,或许冥冥之中有缘,让他遇见她、爱上她,然后为她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