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并存(1 / 1)

“放心吧,没有窃听器,也没有监控器,只是我的听力较比一般人好了那么一点儿,隔着一两道墙的声音还是能听到一些的,不过这次纯属巧合,绝不是我有意的。”

沈晋肃将二人请进自己的书房,一进门,姜惩就被这里的藏书量震惊了,虽然他一点都不惊讶于宋家这套豪宅能匀出复式的三层空间来存放书籍,但弧形的四壁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装书,简直堪比图书馆这一点却是他没想到的,他觉着自己这样的俗人可能一辈子也读不了这么多书,进入这里都算是对这间书房的亵渎了。

沈晋肃将二人领到沙发坐下,贴心地问了他们喝茶还是咖啡,姜惩的体质不太适合咖啡,除了宋玉祗调的拿铁以外喝了基本都会头疼恶心,后者便替他选了乌龙茶。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姜誉,江倦,或者猎杀游戏,可以从你最感兴趣的开始问起。”

姜惩垂眸凝视着水面上缓缓升起的水雾,放弃了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作为回答者的你应该会给予这几个问题最恰当的逻辑顺序,不如就按照沈老师你的意思来吧。”

沈晋肃的目光落在宋玉祗身上,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怎么找到个这么聪明的伴侣,要小心以后在他面前没有秘密啊。”

宋玉祗笑道:“我跟他之间本来就没有秘密。”

“听起来你们的生活一定很和谐,不会有矛盾吗?”

“当然,不管发生什么矛盾,我从来不会计较谁对谁错,愿意无条件让步,因为对惩哥来说,他不需要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只要知道我爱他就足够了。”

“原来是这样,跟我和慎思恰恰相反,我和他的感情,是建立在隐瞒和善意谎言的基础上的。十年前,一场名为‘鬼域’的猎杀游戏让我们相识,事实上在他成为黑金猎物之前已经出现了很多征兆,比如作为某个国际知名暗网上排名相当靠前的拍卖商品,他可能面临的是毫无尊严和人格可言的□□,又或是残忍至极人神共愤的虐杀,总之他的处境非常危险,我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年华正好,又非常吸引人的年轻人就这样陨落,所以庇护了他。至今,他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和背负的使命,却愿意无条件相信我,甚至将他自己交给了我——很多年。在这一点上,你们兄弟还是很相似的。”

“我多少是有些不理解的,不过这是我哥的选择,我本就不该过问,你们相安无事多年,我也愿意祝福你们,但我对于当年的事还存在很多疑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

“如果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会成为黑金猎物的话,答案就在导致他双亲过世的那场车祸里。”沈晋肃面色沉凝,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姜惩,“那场事故牵扯的关系人中,就有姜誉。”

姜惩觉着心脏倏地沉了下去,这些日子,在有关姜誉的事情上,他的心情已经三起三落,实话说他并没有做好面对真相的准备,这一刻与沈晋肃相对,竟有些期待他能缄口。

“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已经能够淡化那段过去了。”

宋玉祗低声道:“老师,还是委婉一点儿吧。”

沈晋肃不算安慰的安慰了一句:“姜惩,你没必要难受的,虽然姜誉是关系人,但他并不是凶手,或者换句话说,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什么?”

“事发当天,慎思的父母是在出席一场竞标会的途中遭遇意外的,他们的车子刹车失灵,在临近会场的盘山路上失控撞下了山崖,而当时姜誉的车也在那条路上,并极力逼停速度越来越快的商务车,这一点公路上残留的刹车痕以及车体的擦碰痕迹都可以作证,可惜他还是无力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之后为了缅怀这对作为竞争对手的夫妇,他主动放弃了竞标机会。虽说这一点损失对当时已成气候的姜氏来说不痛不痒,但我们还是能从中感受到姜誉的诚意,所以我一直倾向于在这场事故里,自身生命安全与利益受到侵犯的姜誉其实算是受害人。”

“……仅凭现场遗留的痕迹判断吗?”

“当然不,那一天他本来是应该开着他出席重要场合时最喜欢的黑色宾利的,但他一时兴起,突然想试试新入手的保时捷,一反常态开了非常招摇的豪车,这是他的一时兴起,后来我们调查了停在他家车库里的那辆宾利,发现油箱同样被人动了手脚,如果在山路上宋氏夫妇的车与他相撞,后果不堪设想,综合当时的各种情况判断,我个人觉得姜誉才是预定的‘死者’,而宋氏夫妇很无辜地成了真凶利用的凶器,想来他自己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后来退出竞标的举动,而且在此后宋君山运营宋氏公司的过程中无数次帮他摆平了来自竞争对手的威胁,怎么看,这都是还恩的行为。”

沈晋肃对宋玉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道:“对了,这件事可千万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提起,他一直很在意年轻时被姜誉压得翻不了身的旧事。”

姜惩不安地搓动着两手,可惜这样的动作也很难让他的指尖回温,此时他心中百感交集,似乎过程已经不再重要,他亟需最后的关键结果,“沈老师……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吗?”

沈晋肃顿了顿,“你是想问我个人对他的看法吗?带有太多主观意味可能并不公允,只能作为参考。”

“……我想听。”

“功过掺半吧。”

姜惩长出一口气,仰在沙发靠背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沈晋肃倒了他茶盏里冷透的茶汤,又添了新茶,“伊凡·雅布隆卡说过,人性太复杂,没有人完全是坏人,正是这点让人痛苦。英国小说家毛姆也持相同观点,在《月亮和六便士》里写下了‘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金句。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善人或恶人,我对他的评价已经不低了。”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纠结。”

沈晋肃礼节性地一笑,品着热茶,满意地“嗯……”了一声,“你们应该还记得猎杀游戏里遇到的那个叫叶谌的年轻人吧,他故去的爱人池岚出生在医学世家,祖父是我省首屈一指的名医,受很多商业巨头的信任,作为他们的私人医生,享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特权,正是因为叶谌的祖父与他是故交,所以叶谌和池岚才有机会相识。相信在此之前,你们都认为他们二人被卷进游戏只是碰巧被选中做了猎物,其实恰恰相反,他们两人都是密切关系者,换句话说,不管自愿还是被迫参与猎杀游戏的人,他们都与‘17’庞大的犯罪链条有关。”

他挪开茶具,用手指沾着茶汤在桌面上画出了简易的关系图,解释道:“叶老曾是程氏集团的元老之一,在程三史丧命前,一直是程氏集团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这层关系,池老也曾作为程三史的私人医生得到了他的信任,为‘寒鸦’及其拮抗剂的研究出力不少,这些在东窗事发前,我们也仅仅是有所怀疑,苦于没有铁证无法定罪,一直处于很被动的状态,直到程三史死后,他的秘书提供了关键的证词,牵一发动全身,我们才彻底捣毁这个在雁息作恶已久的集团,可惜已经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撼动叶氏和池家,在接下来的调查中,我们会分散一部分精力专攻二者。”

姜惩听后有些沉默,宋玉祗问:“现在叶谌怎么样了?”

“痛失爱人的人生大悲需要慢慢开导自己,我相信他能走出来的。”

“对于家族的罪恶,他无动于衷吗?”

“他本就是个私生子,家族的利益从来都没有与他共享过,自然没有共患难的道理,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爱人的死,以及爱人的死是家族造成的这一点,恐怕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淡化伤痛了。”沈晋肃又看了看姜惩,“好在,这些都与姜誉无关,我们彻查了所有与程氏关系密切的集团,雁息的巨头几乎都沦陷了,唯独姜氏和宋氏傲立不倒,如今股价光速变化,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你的身价就涨到了十一位数,和被挂上暗网的时候可是不能同日而语了,我还偷偷买了一支股票,坐等赚个盆满钵满。对了,可别告诉我家的小朋友,不然他又要闹脾气了。”

姜惩勉强勾了勾嘴角,神色黯然,“十年前我从他手中继承了姜氏,至今都是委托他人进行合法合规的经营,从没有进行过任何洗白的行为,而今却毫无证据表明与犯罪链有关,这是不是说明,早在他当初退出雁息这个舞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清洗过一次了。”

沈晋肃坦诚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在我看来,无论是这份遗留给你的产业、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小姑娘,还是救命的药物,他都在尽可能地想给你最好的。或许横跨黑白两界,半条腿都被淤泥染污的他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至少他给你的东西是干净的,在这一点上,他就比毫无人性可言的程三史好上百倍不止了……抱歉,这个对比好像不是很恰当,我道歉。”

姜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很在意,“都过去了,我只要知道芃芃是他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产,就够了。沈老师,谢谢……”

“不用谢,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必见外。关于猎杀游戏,我觉得有件事需要向你们解释,你们应该已经听说过甄少云是我派去帮助你们的人了,早些时候,他是我安插在花溪分局的一双眼,目的是为了监视曾和梁明华关系密切的武广平,可惜这孩子有点憨,演技不大好还容易心虚,看起来就很可疑,引来了不少误会,事情闹得不小,还被牵扯进一桩闹剧给关了起来,为了把他捞出来,还费了我一番口舌,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自己也不敢说……”

姜惩好险笑出声来,心道就算借甄少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承认把他人脑袋揍成狗脑袋的是您老人家的小舅子啊,要是真说了恐怕挨的就不是一顿毒打,而是混合双打了吧!

“在猎杀游戏中,有关姜誉和那些黑衣雇佣兵的细节你们一定有些困惑。”

“我想,应该只有用红外瞄准器进行处决和威胁行动的人才是‘17’派来监控全局的‘行刑人’,而姜誉带来的那些人,是凯尔的佣兵。”

“你只说对了前半段,和凯尔以及他的‘seventeen’有合作的人是我,而不是姜誉,那些打手的身手不怎么样,一看就没经历过太多实战,只擅长花拳绣腿,很可能是他招来的保镖,目的也很明显,是为了除掉可能影响到你后半生的‘红颜祸水’。”

沈晋肃朝宋玉祗眨了眨眼,后者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让他心里暗笑一声:小孩。

“至于为什么凯尔会愿意跟我合作,则与江倦有关,这个美国人对江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即使在江住死后依然如此,所以调查那人的死亡真相,以及一个和他在各方面都很相似的亲生弟弟对凯尔来说很具有诱惑力。”

“……你是在拿江倦做诱饵?”

“不,我没有那么卑劣,江倦是自愿加入的,而且是在我多次奉劝他不要与我们扯上关系,不要再追查他父兄死亡真相之后。我拒绝他的原因很简单,江家两代三警,满门忠烈,我不想看到悲剧延续下去,但与其让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成为活靶子任人宰割,或许在我能提供的保护伞下他更安全,所以最后,我还是尊重了他的个人意愿。”

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姜惩清楚以江倦的性子,就算沈晋肃质疑拒绝,他也一定会剑走偏锋,难保不会出意外,沈晋肃的做法无疑是对江倦最好的保护。

“那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可以告诉你的是,在缅甸时我派了白空去配合他——说到这里,我要替他对当初迫不得已向你开的那一枪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为了潜伏而不得已做出的牺牲。江倦被‘17’劫走是我们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百里述这个人的很多行为是无法预测的,根本不按常理行动,让我们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和联络成本,好在江倦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并没有让自己吃太多苦头,对于牺牲的那名警察,我也深表惋惜,之后我们对江倦进行了救援,现在,他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疗养,过不了多久,他应该会主动联系你的。”

姜惩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面对掌握着太多他不具备的线索与资源的沈晋肃,他很难做到冷静,“……沈老师,我有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吗?”不等对方回答,姜惩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沈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晋肃也起身,笑眯眯地与他对视着,“现在我在公安大学任职,教公安学这一科,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找我。”他又意味深长道:“茶冷了,我该去看看我的小朋友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惩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宋玉祗忙看了看他的伤,又摸着他苍白发冷却又汗流不止的脸,“哥,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没……”姜惩呼吸有些颤抖,怔然看向被沈晋肃关上不久的门,“……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留了一个悬念,是为续集萧始x江倦的《别动老子的悬赏》做的铺垫,关于这本书里留下了多少线索,在将要完结时会说明的。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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