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姜惩曾预料过无数种可能,其中也包括201房大门紧锁,只能暴力解决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这扇门打开,里面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有一堵冰冷的砖墙。
只会在恐怖片里出现的情景不禁让人觉着脊背发凉,姜惩只觉鸡皮疙瘩顺着他握着门把的那只手攀上了肩膀,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不可能,怎么会……”比两人更先无法接受这现实的居然是殷故,他扑在门前,拍打着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的砖墙,把姜惩拽了个趔趄,“不可能的,父亲,父亲……”
姜惩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很显然,你这个情况明显是被我爸……”提到敏感词时,殷故狠狠回头剜了他一眼,受不了那眼神里的愤恨,姜惩忙妥协改口,“好好好,你爸你爸,你明显是被他给骗了,这可不是我挑拨离间,事实摆在眼前,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应该连你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殷故咬着牙不肯回他的话,宋玉祗索性给他理了遍头绪,“看来你是被他利用了,哄着骗着让你来参加游戏作为他的内应,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就好像他也不在乎作为自己合作人之一的许裔安一样,看目前这个状况,你在此之前得到的消息应该一直是他会在这里接应你,一旦你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带着你离开这座吃人的荒山,不过现在看来,这是张空头支票。”
“你住口……”
姜惩又犯上了贱劲儿,手指一层那砖缝里的灰泥,“啧,看看,干的,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干完的工程,那老匹夫早就憋着坏了,你干嘛非得跟他干那不讨好的事呢,到头来你只会做他的弃子,他逍遥法外,你锒铛入狱,啧啧,值吗?”
“你闭嘴!!”
看着殷故被惹毛了的样子,姜惩也不打算再刺激他了,转而去问宋玉祗,“现在怎么办?”
“问得好,我也不知道,这山上这么大,找个存心想藏起来的人的难度比长出翅膀飞出去小不了多少,更何况我们一直都在他的监视内,他随时知道我们的举动,在我们找到他之前就能想出对策,荒山上的鬼抓人可不好玩,真的会死人的。”
“听起来是只能耗下去了。”姜惩拍了拍还受着刺激的殷故,见那人没有反应,索性扯着领口把人拉了起来,“殷故,你小子站起来,听我说话!我问你,游戏的系统与规则是不是受你控制的,你能不能让这该死的东西停下来!”
“可以啊,”殷故挑衅地笑道,“但我不,我就是要看着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才甘心,我凭什么为你强制执行中止流程,我就是要你死。”
姜惩愣了愣,忽然也跟着笑了出来,让本就敏感的殷故收敛了笑容,“你在笑什么?”
“笑你放屁还真是放得面不改色,信你的鬼话,你要是能强制让这游戏停下来,也就不必跟我们一起困在这里了,你一定会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他,问清真相吧?”
殷故顿时面如纸色,被他拉扯着起身下了楼,姜惩朝宋玉祗伸了伸手,那人明知故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还不把钥匙拿来,真打算让我跟他一起绑到出去为止啊?”
“道理我都懂,我也不想你跟他铐在一起,但钥匙是你自己吞下去的不是吗?”
“我那不是以为接下来逮着姜誉就万事大吉了嘛,哪想到他送了我们一个惊喜大礼,别废话了,快把你的钥匙拿来。”
宋玉祗悻悻把钥匙交给他,看他拎着殷故四处找地方铐人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姜惩嗔他:“笑个屁啊,自己没逮过人是怎么,大惊小怪。哎,殷故,说你呢,别垂头丧气了,你有没有什么自信啊,比如姜誉舍不舍得弄死你这个干儿子之类的,你要是有自信的话,我就把你跟那帮孙子铐在一起,你也给他们当个保命符怎么样?”
“少跟我搭话,姜惩,我想弄死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又没得罪你,别不识好歹啊。”姜惩把另一边铐在了窗台下面的铁质水管上,一指墙边坐的一排被曹瀚和白空绑起来的玩家,“都老实点,听到没有!”
众人哪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姜惩嘱咐两人看好这些个随时可能搞事的乌合之众,点着烟和宋玉祗一起上到二楼平台找了个地方坐下喘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姜惩就喜欢看他眯起眼睛笑的模样,主动贴过去搂着他的腰,隔着衬衫摸着那坚实的肌肉,方才恶战后的伤痛疾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
“乐什么呢,说来听听。”
“两件事,你明知故问。”
“我就是想听我宝贝徒弟亲口说给我听,没问题吧。”
宋玉祗“噗哧”一声笑了,吻了吻他鼻尖上的汗珠,“最让我欣慰的是,你的身份还没暴露,许裔安保守了你是……那个的秘密,甚至连殷故都不知情。”
“嗯哼,第二件呢?”
“殷故不能主导游戏的进程只是其中之一,关键在于许裔安。”
“你说的对,我也不能理解许裔安作为游戏的主办人之一,为什么会在游戏第一天就死了,殷故没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相反,他那样聪明的人不应该把离开这里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不知会不会出现的姜誉身上,许裔安很可能是他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除掉这个人,那他很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姜誉,就他对养父那个盲目崇拜的德行,不让他见姜誉最后一面还不得要了他的命。”
“看来你和我的推测一致,都认为许裔安很可能还活着,甚至暗中操纵殷故无法掌控的游戏系统的人,就是他。”
“我主要是觉着他的退场方式太草率了,放在任何一部剧本里,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级反派都得接受正义的制裁,被黑吃黑算怎么回事。”姜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时候把这只藏在狗洞里的耗子拎出来晒晒太阳了。”
“在那之前……”宋玉祗歪头看了看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姜惩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弯下腰,面对面地看着宋玉祗,突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忘了吻你。”
“除了这个呢?”
“除了这个之外的事情就不能在白天的时候干了,你小子是真的色胆包天啊,什么话都敢说,我……”
宋玉祗一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抱到自己腿上,那人也许是觉着这姿势太过丢人,被人瞧见了脸上挂不住,就像被烫了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坐下去,还得他咬着耳垂威胁一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
“再动,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你小子对我越来越粗爆了,到底谁教你的。”
“自然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宋玉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指腹轻轻在他伤处周围的绷带上打着转,“裂开了吧,疼不疼?”
“还好,打架的时候不疼,现在倒有点儿感觉了。”
“去洗个澡,把伤口包扎一下,别感染了,听话,我们不急在这一会儿去追查许裔安的下落,乖,把自己照顾好。”
“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我洗澡还是想跟我一起洗,不过也对,再这么下去人还没找着,我自己可能就要先倒下了。”姜惩闻了闻衣服上那一股子混合着血腥和汗水的馊味,嫌弃道:“噫,这么臭你都亲得下去,口味够重啊。”
“那不然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你了吧,连你自己都知道臭,还不快去洗洗,小心伤口发炎,到时候发起烧来就糟了,这山里医疗条件太差,别把自己搞坏了。”
姜惩少有地听了话,宋玉祗也少有地给他老老实实地洗了个澡,重新上药包扎后,又给他喂了两片安定,让他一觉睡到了晚上。
醒来时,宋慎思和萧始已经带着陈娇等猎物回到了城堡,宋玉祗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拆除了里面所有的针孔摄像头和窃听装置,把那些立场摇摆不定,随时可能倒戈伤人的玩家关了进去。
姜惩见状吹了声口哨,“好家伙,你在这养蛊呢。”
“至少这样可以保证处决时间来时他们都是安全的,你醒来之前,我去了几个猎物藏身的据点说服他们集中在这里方便自保,有些人信任我们,但有些人却坚持自己逃生,还有人至今下落不明,我尽力聚集了十九人在这里,至少包括我们在内的十九人暂时是安全的。”
姜惩才刚睡醒,头还昏着,问了句傻话,“你怎么知道绝对安全……”
“只要跟你在一起,他们的安全系数就高达80%,比他们游走在外面要安全多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姜誉没有杀了你这个亲儿子的意思,也就不得不保护这些靠近你的玩家,以免误伤了你。”
“你小子真是,别人都把我当枪使,就你拿我挡枪子,你给我等着,这仇讨不回来,老子姜字倒过来写。”
姜惩理了理洗后香喷喷的头发,特意在宋玉祗面前晃了一圈,被萧始嘲道:“孔雀开屏似的,骚得很。”
“姓萧的你是不是存心找茬,你他……”
姜惩还没骂出口,宋玉祗就拉开了一言不合要打起来的两人,“哥,别跟他一般见识,医生你也是,知道他脾气不好还非得惹他,他要是揍你那纯粹是你自找的,活该。”
萧始没人疼没人爱,被这两人挤兑了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在欺负人。”
“行了,别扯淡了,殷故呢?”
说到殷故,宋玉祗看起来有些为难,萧始代他答道:“你别去见他,他现在情况不大好,受不了情绪大起大落,虽然有装病的可能,但病史是有的,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来讲,我不建议你去刺激他。”
“什么意思?”
“殷故患有严重的哮喘,这一点从他过于瘦弱的体型就能看出了,这病受不了情绪大起大落,精神和心理状态的影响都很大,而且他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药物,乐园内补给的医疗用品也没有能缓解他病情的东西,一旦发生状况,他会有生命危险。”
“那现在……”
“褚绮在照顾他。”宋玉祗说道,“我们没有时间等到殷故平静下来,而且就他目前的状态,想要说服他背叛姜誉投靠警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必须尽早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女祭司’,他可能是我们逃离这里的唯一办法。”
“你们是说,许裔安?”宋慎思往肩头的伤口喷了些药雾,忍着疼吸了口凉气,“他没死?”
“死了,但或许没完全死,”姜惩翻了个白眼,从所剩不多的干粮里捏了块面包边,“说一个我刚刚发现的细节,大概能够坐实许裔安这孙子装神弄鬼,你们有没有发现,从他跟我摊牌那时候开始,他的小可爱就不见了。”
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姜惩清了清嗓子,“咳!你们想什么呢,我是说他的那只猫。”
“嗯嗯嗯,是是是,我们都知道请你说的是猫。”萧始敷衍道。
姜惩没搭理他,顾自说了下去,“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你们看我身上的是什么。”
他往前凑了凑,让众人看清了他新换的黑衬衫上沾到的满身猫毛。
宋玉祗捏起其中几根,吹到了空中,“涅瓦色,在国内这种有这种毛色的动物可不多见,这个掉毛量看起来可不是随便蹭蹭就能沾在身上的,它可能在你睡觉时遛进过你的房间,去跟你贴贴了。”
萧始故意跟人抬杠:“他人死了,他的猫又没死,长着四条腿的东西,到处乱跑也是正常的。”
“请问一下长着三条腿的萧大夫您,如果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要不要找回去呢?”姜惩一语双关,按在萧始肩头的手暗暗发力,捏得那人伤口微微作痛,“我警告你,不管你想与不想,都得给我把他寻回来,你敢辜负他,我会让跪了半辈子的你,永远也站不起来。”
“你如果是在开玩笑的话,那我就权当耳边吹了阵风了,别忘了……”萧始玩味地笑望着姜惩,忽然神色一凛,捏住了那人的下巴,冷言道:“姜惩,那是你欠他的,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埋了个日后萧始x江倦故事的伏笔,这一对先虐后甜,虐的时候很虐,甜的时候很甜。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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