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君叔(1 / 1)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曾是受害者。”

这一点在调查陈东升案时,姜惩就已经有了推测。

秦数曾说,陈东升是为了推翻这个曾让他深陷痛苦的组织才深入其中,只是以他一人之力非但没能如愿,反而自己也成了牺牲品。

难道宋慎思是想说,其实殷故也是这样一个受害者吗?

他走后,姜惩看了他留下的资料,里面是一份殷故的个人档案,一份合约,以及几张陈旧日记的残页。

和他所了解到的相差不多,早年殷故毕业于公大,在其导师的推荐下进入夏陂分局,与一线刑警一起外勤,出入于各种案件现场,积累了不少经验,短短半年就升到了市局。

不过他的高升倒也不全是因为自身的努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有了难得一见的机遇,当时一位主任法医突发急病去世,省厅正是缺人的时候,便从市局提拔了一位法医上去,市局也同样缺少这方面的人才,又把分局的殷故提了上去,如果没有这层关系,他就是再在基层锻炼个几年都未必能有高升的机会。

在市局时,殷故跟着一位老法医学习专业技术,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人的思想还没有这么开放,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这些特殊职业的人,尤其是家里迷信点儿的更嫌这工作晦气,也就没有年轻人爱做法医,殷故算是当时少有的例外,自然全局上下都像宝贝一样供着他,就怕他哪天也受不了别人的白眼,或是厌倦了这行,直接一纸辞职报告跑路。

像他这样有才有学有吃苦耐劳的后生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错过足够悔上个三五年的,所以在市局的日子,殷故如鱼得水。

他在市局锻炼了三年,三年之后省厅又一位老法医病退,殷故的师父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又有意提拔新人,便谢绝了省厅返聘的邀请,推荐殷故上了省厅,等到他师父退休后,局里提起殷故的人便少了,再加上人员变动较快,后来几乎找不出几个对殷故还留有印象的人了。

而姜惩就是典型的那种应该记得殷故的人,他进市局的时间早,待的年头长,又在刑侦口,免不了和法医打交道,只遗憾他与殷故可能有短暂交集的几个月里,他还是个刚走出大学校门,还没有完全适应工作的新人,本就和殷故不熟,打过照面也未必认识这么个人,之后他偏偏遭遇了那场事故,忘记了包括殷故这张脸在内的许多事物,延误了案子的侦办进程。

……等等,既然他跟殷故有过交集,哪怕是一面之缘,那人对他也该是有印象的,为什么在宋慎思家那一见,对方却没有道出他与自己的关系,难道在那个时候,殷故已经……

想到这里,姜惩只觉浑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翻看了宋慎思与殷故签订的合同,当看到合作内容是以情人身份共同调查程译之死的真相时,心中那根紧绷已久的弦终于断了。

合同附有当年程译车祸案的卷宗与警方给出的调查报告,将路段、地点、天气诸多因素一一列举,说明事发当天的雀兮山区早就有大雾预警,通往长宁市的高速和宿安县的国道都已封锁,只有部分山路放行。

当时正是旅游的淡季,在山区内人员不多,因此对这部分车辆并无限制,谁又能想到在这偏僻的路段会发生两车相撞,造成三死一伤的恶性案件呢?

据警方调查,当时车里共有三人,分别是坐在前排的驾驶员、坐在后排的程译与其女友兰珊,事发时程译可能是用身体替兰珊挡住了撞击与迎面而来的玻璃碎片,所以受伤严重,和司机一起几乎是当场死亡,而被他护住的兰珊只受了点轻伤,当时媒体还曾就二人感人肺腑的感情大做一番报道,最终也不了了之。

另一辆由相反方向开来的大众是辆□□,在与程译乘坐的轿车相撞后就偏离方向坠落山崖,并引发了爆炸与小型山火,司机的遗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至今没有查明身份,此案也就成了一个悬案,一时众说纷纭。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兰珊一再强调车祸是有人蓄谋,指证程译的弟弟程让有杀人嫌疑,却给不出什么有力合理的证据,警方只当她是在事故中受了刺激,没有尽信她的证词,但复勘时所找到的一些线索却表明这场车祸的确有人为造成的可能,而导致程让被送上被告席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

参与调查的一位技侦从程让的手机里恢复了一条疑似□□的信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逮捕了程让,羁押了他半年之久,而这一点也成了事后宋慎思为程让脱罪的关键。

宋慎思留下的资料中提到,事后他与殷故各自出了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从不同的角度切入,所看到的细节也并不完全相同,好比殷故通过实践报告发现死者程译的伤口多在于背部,死时的确是保持着把人护在怀里的动作,同时也有张口吐舌的动作,虽然不明显到被负责这起案子的法医所忽略的程度,却成为了他判定这起案子有谋杀可能的关键切入点。

而宋慎思在为程让奔走,努力洗清他的嫌疑时也了解到程氏家族的内部矛盾,有一种说法是长子程译并非其父程三史亲生,而是他妻子与前夫的拖油瓶,所以程三史对这个大儿子的态度一直很让人难以捉摸,表面对他极好,反倒是对亲生的次子程让百般苛刻,实际上却限制了程译对家族产业的插手,但对程让的严厉,却是为了培养下一代的继承人。

单从人情来看,如果这个传言是真,在遗产继承方面,程译对程让而言就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反倒是程译想杀程让的可能性更大。

程让并没有弑兄的动机,同时这对兄弟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就连身边亲近的人的评价都是程让敬重程译,只要程译开口,他甚至有可能放弃继承权。

想想当初王婉莹的案子,姜惩也怀疑有着不在场证明却选择沉默的程让很可能是在替他的哥哥程译顶罪,这样想来,他的确没有杀人的理由。

那么坚称程译是程让所杀,逼迫警方深入调查,还死者公道的当事人兰珊,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给出了如此误导人的证词呢?

最可能的猜测,是兰珊想嫁祸于程让,放在总裁文里,有野心的恶毒女配也不少见,比如为了财产而接近富家公子,却发现男友并不受宠,为了利益最大化而陷害竞争对手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兰珊和程让之间会有什么恩怨。

突然,姜惩脑中灵光一闪,说到兰珊和程让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那很可能就是因为学生时代王婉莹的案子。

如果兰珊对程让一直有误解,认为杀害王婉莹的是他,并且是靠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脱罪,因此怨恨他多年,想以此报复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仅仅是为了让仇人背负杀人的罪名就设计杀害了自己心爱的人,这合理吗?

或者说,其实兰珊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想到程译会真的死去?

姜惩揉了揉剧痛不已的太阳穴,说实在的,他对豪门恩怨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现在所知道的一切也足够让他恶心了,他必须找个地方换换心情,不然迟早憋死在这破案子里。

他拿起宋慎思的手机,想打给高局问问安息的情况,号码都播了出去才发现这鬼地方在服务区外,连半格信号都凑不满,索性丢到一边,丧气地扑在床上装死。

这会儿时间还早,遍洒阳光看起来柔软温暖的草地对姜惩这样身心皆需调养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他抚着落地窗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出了门。

这处房产和宋玉祗带他去过的私人宅邸是一样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走几步就能看到价值不菲的藏品,足以见得屋主的品味与壕气。

其实他还没有做好深入了解宋玉祗,与他亲近的人交往的准备,甚至心里是很抵触的,但不知为何,身体的反应却违背他最真实的意愿,不受控制地迈出了那第一步。

姜惩想,或许其实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是渴望能走出封闭自己那一扇门的,明明灵魂在叫嚣在挣扎,他却硬把那最真实的欲/望强行揿灭,若不是宋玉祗听到了那来自灵魂的,声嘶力竭的呼救,此时的自己又将在哪个无人问津的黑暗角落苦苦挣扎?

太阳的余晖不似午间那样灼热,照在身上暖暖的,姜惩抬手挡住那灼目的霞光,心中忽然有些惆怅。

“年轻人,在想什么呢?”

恍然回神,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溪边,蹚着被阳光晒得温温热热的溪水,都快湿了脚踝。

他赶紧退了回来,生怕被人误会自己有轻生的念头,跺了跺脚,不好意思地笑道:“见笑了,日头太大,晒得失神了。”

对方笑了笑,“年轻人,可怪不得太阳,心里有事吧,不如坐下聊聊?天气这么好,看看风景说说话是放松精神最好的办法,别把自己憋坏了。”

出声提醒他的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朴素的渔夫装,却掩不住身上的气质。

姜惩自认认人很清,一眼就能从外表言谈举止上猜出个七八分,看着面前这位明显有着商人的精明与生意人的随和,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小臂到上臂中部以上晒成了小麦色,手背却是亚洲人皮肤的本色,看起来似乎经常戴着手套从事某种室外工作或……运动。

姜惩愣了愣,没有转头就跑,挣扎了一会儿,僵硬着坐在了男人为他准备的小马扎上,顺势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钓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溪水。

“我该怎么称呼您?”

男人笑眯眯地:“不用见外,就叫……就叫君叔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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