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读]
成梓笑猜想,她今天要么是没看黄历,要么是流年不利,以至于日子稍微过得舒坦点了,曲小就冒出来膈应她。
花芝盈问林管家,来了就来了,有必要如此慌张吗?
林管家端正头顶的瓜皮帽,跟她解释说,夫人和董事长一早就去大金明寺礼佛了,家里没人做主。
他所谓的“做主”,是指万一曲小说起花曲两家的婚事,没人能应付。
说起来也纳闷,古人登门前还得先行呈上拜帖,这曲家好歹也打个电话来呀。
如今一家之主和一家之母走了个干净,徒留几个小屁孩,叫什么事呀!
花芝盈漫不经心,说,我是家中长姐,我来接待就成。
话刚说完,就听门口传来汽笛声,估计是人已到屋檐下了,花芝盈不敢懈怠,吃下最后一口包子,在成荔的衣袖上擦了擦指腹上的油渍,扭着水蛇腰去了。
一行人也尾随而至。
花家上下都是见过曲小的,除了花芝盈和成荔,以至于曲小从车上下来时这两人惊得合不拢嘴。
直叹曲小是个美人。
一袭天青色海派旗袍,高开叉,直垂到脚面。修长的腿,在太阳光下亮晶晶的。腰身紧致,每走一步,腰间的布料就一皱一皱的。
对了,肩头还披了一条雪白的狐裘。
整个人仿若新春刚抽出的一截柳枝,娉娉袅袅。
如果说花芝盈美得火辣奔放的话,那曲小还在此上添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媚,真真的风情万种。
“花花~”曲小朝花尚喜娇柔的喊。
在场的除了成二小姐,俱都腿脚一软。
花……花花?
花尚喜严重怀疑曲小中邪了,回神时,就见曲小张开双臂,朝她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成梓笑长腿一迈,挡在了两人中间,她挺挺胸膛,挽住花尚喜的胳膊,什么话也没说,只一副“只要本宫不死,你永远是妃”的模样。
曲小讪讪收回双臂,却并不气馁,绕到花尚喜的另一边,挽住她另一条胳膊,冲成梓笑挑衅一眼。
四目相对间,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咕咚”,花尚喜咽下一口口水,老天,来道雷劈了她吧,劈成外焦里嫩最好。
花芝盈和成荔的嘴更加合不拢了。
尤其是花芝盈,惊讶之余还满心懊悔,怪不得林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呢,这等妖孽果然是她这个长姐降不住的。
“曲……曲小姐。”花芝盈打了声招呼,抬抬手,示意她入偏厅。
曲小担心失礼,叫了她一声阿姐,叫得那叫个乖巧可人。
花芝盈愣了半晌,差点恍惚了,在前头为她引路。
路上,曲小问:“花花,这位……是姐夫吧。”
她抱着花尚喜的手没松,气定神闲,像是特意来认门儿的。
“是成荔,成少将军。”花尚喜纠正她。
成荔循声回头,故作潇洒的拨开脸上的纱布,向曲小咧嘴一笑。
那副贱样,看得花尚喜直想一巴掌呼过去。
“姐夫威名在外,久仰久仰。”
成荔的嘴咧得越发大了。
“你们还在用早餐吗?”曲小好奇。
花家餐厅和偏厅相连,面积颇大,宽四十步,长五十步,与偏厅之间仅隔一扇近三米宽的双开门。
此时门大方开着,食物的香味源源不断的飘出来,铺有白布的长桌上盘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一看就没动过。
当下天色尚早,想来是耽误花家用早餐了。曲小心道。
“正好我在家也没吃上两口,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吗?”
“当然可以。”花芝盈怕怠慢她,当即吩咐下人再添副碗筷。本想邀她上座,奈何曲小愧不敢当,于是乎顺理成章的坐到了花尚喜的旁边。
花尚喜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左有成梓笑,右有曲小,对面还有花芝盈和成荔看八卦。
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曲小姐这么早来,一定有要事吧?”花芝盈夹了粒虾仁,蘸蘸醋。
“纯粹是想我家花花了,她是我的第一要事。”
啊——
花尚喜左脚脚面被成梓笑狠狠的踩住。
她疼出了眼泪花。
瞪着曲小,低声斥责:“胡说八道什么呢!”
“本来就是,”曲小肩头微垂,好不失落,嘟囔道,“人家就是想你了,你,你也不关系人家,连电话都没有。”
啊——
左脚越发疼了!
“不要闹!”花尚喜咬牙切齿,“给我好好说话。”
一口一个“人家”,好的不学,非学那些娇小姐矫揉造作,害她直冒鸡皮疙瘩。
“哼,人家不理你了啦,对人家那么凶!”曲小变本加厉,眼角却兜有一丝恶作剧的笑意。
“花尚喜!”成梓笑一声断喝,惊得所有人都一个激灵,忽尔又觉得不妥,柔下音色,缓缓道,“喜宝,帮我夹个包子过来。”
花尚喜当即提筷,选了个又白又饱满的搁在她碗里。
“花花,我也要吃包子~”曲小不服输。
“自己夹,不就在你跟前嘛。”花尚喜冷淡道,她笃定曲小今天就是来看她出丑,找乐子的。
曲小没好气的朝她翻白眼,涂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往前一搭,搭在了雪白的包子皱上。
她咬下一口:“嗯,你家厨娘的手艺真好,比咱们在法租界吃的那家好多了。”她指的是那天的路边早点。
花芝盈和成荔眉锋一抖,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原来花尚喜和曲小还一起吃过包子,还是法租界。吴淞口码头就在法租界,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她们真的有一腿。
成梓笑味同嚼蜡,这回不止脚上使力,手也不闲着,右手往下,抠住花尚喜的大腿内侧:“我还不知,你跟曲小姐一起吃过饭呢。”
花尚喜受不住疼,扯下她作怪的手,转头看向曲小,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曲小拍拍她的脸:“谢谢我家花花。”
“碰”
成梓笑一个拍案,桌面的碗筷发出颤音:“曲小姐一口一个‘我家花花’,未免太不避嫌了!你终归还未出阁呢!”
“避什么嫌呀,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我已是花花的人了,”肩头的狐裘沿着蝴蝶骨滑至手肘,曲小没在意,容它松松垮垮着,惬意性感极了,“你说是吧,姐姐。”
后两个字曲小咬得格外重。
成梓笑没有妹妹,但是对这声姐姐却熟得很,她父亲的姨太太们,不就这么叫她母亲的吗?
她的眼底蕴着凌厉,再次和曲小四目相对,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起来。
直让花尚喜后脊梁发冷。
“时,时间不早了,不是和董医生约好十点见的吗?”花尚喜指了指墙头的时钟,“快走吧。”
“医生?”曲小扯住花尚喜的袖口,“花花,你生病了吗?”
花尚喜一怔,不禁有几分尴尬……
“算是……病了吧。”
“什么病?”
什么病能跟你说吗。
花尚喜搪塞她:“普通感冒,感冒,头疼脑热……”
突然成荔插话了:“董医生?”
军区医院就一个姓董的呀。
“她不是alpha科的吗!”
花尚喜用“你不说话会死吗”的眼神觑她。
曲小敛眉:“alpha科?”
她喃喃的重复着,目光不自觉的下移至花尚喜的小腹处。
妈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难不成……花尚喜……不行?
车内,沉默沉默很沉默。
气氛,尴尬尴尬很尴尬。
花尚喜,憋屈憋屈很憋屈。
她用成梓笑的手帕,擦拭着眼泪,可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不停地掉。
“流年不利啊,家门不幸啊……”
“别去那劳什子医院了。”花尚喜捏着手帕的那只手,冷不丁的往司机肩头一搭。
“直接去黄浦江吧,我跳江!呜呜呜呜……”
成梓笑一肚子气,却也没挤兑花尚喜,她琢磨着容后再找花尚喜算账,当务之急,是把花尚喜给安抚住。
“没关系,曲小知道了就知道了……”
“怎么没关系!”花尚喜捶胸顿足,“我对不起我的品阶啊,对不起花家的列祖列宗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有成荔当姐夫啊,她的嘴怎么就跟棉裤腰似的,那么松啊。”
现在好了,花家上下都知道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花家知道了就等于整个上海都知道了。
用不了几天,街头巷尾就都得传,有个叫花尚喜的一品阶alpha,刚成亲就不行了!
“呜呜呜呜呜……”
花尚喜的伤心之情有如滔滔江水。
以至于到达医院后,都止不住抽泣。
成梓笑轻抚她的心口帮她顺气:“不许哭,多大的人了。”
“呜呜,还凶我~”
“我的错我的错,对不起嘛。”成梓笑缓下语气。
还不是一大早被曲小气得。
为表歉意,成梓笑在临近门诊大楼时,在花尚喜的下巴上啾了一口。
花尚喜暂时好受了些。
结果一抬头就见到了曲小。
她怎么会跟来!
“呜呜呜呜……”
花尚喜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曲小,就是因为曲小,她才会落得如此田地。花尚喜哭倒在成梓笑肩头,说着没脸见人的话。
成梓笑心疼她,抱着她的脑袋柔柔的哄她。看向曲小的目光却没有善意。
“你跟来做什么?”
曲小微仰下巴说:“我马上就是要嫁给花花的人了,她的身体状况,我自然得关心……”
花尚喜旋身打断她的话:“我娶你我是猪。”
曲小不怒反笑:“我嫁猪随猪!”
“你……”
花尚喜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攥住拳头,拂袖而去。
alpha科外尽是些中年alpha,他们一个个俱都向花尚喜投以好奇的目光,嘴角甚至带了玩味。
窃窃私语着:“哎,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可惜了!”
由此,花尚喜想跳黄浦江的心更加坚定了。
好在这时护士出来解围,她打开门,喊花尚喜的名字。
那些还在议论的人立马住了嘴,能在军区医院明目张胆“插队”的人一定是家里某位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位高权重得很。
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曲小和成梓笑陪着花尚喜一同进去,在路过那些人时,曲小故意用肩头,撞开其中一人。
那人面有不悦,却没造次,悻悻地退开,给她们让道。
房门关闭,她们三人在董医生对面齐齐落坐。
董医用是个年近古稀的女alpha,她用瓷缸水杯咕咚咕咚两口,扶了扶老花镜,翻开一页崭新的病例簿,提笔问着花尚喜的个人信息。
然后为她诊脉。
“上一次行i房什么时候?”董医生大大咧咧的。
真是尴了个尬!
三人抓耳的抓耳,挠腮的挠腮。
“昨,昨天。”
“持续时间多长呐?”
这句话董医生是看着曲小问的,因为成梓笑落在她眼里是怀孕之身,不便陪伴自家alpha,所以还是问另一房太太妥当点。
花尚喜见她误会了,只好抢过话头,难为情道:“十……十秒……十秒吧……”
“……十秒,有,有吗?”成梓笑贴到花尚喜耳边,吞吞吐吐着。
“……有,还是没有啊?”
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