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安十分畏惧她,把她带进**亭里的小单间之后,就不敢再和她说话了。
楼天宝看了一眼房间,她惊喜地发现了一张扶手椅,以及两张小板凳,于是将板凳拖过来,和扶手椅组合成了一张贵妃椅,她就往上面一躺,拿出刚到手的强身健体口服液嘬着吃。
吃着吃着,她就睡着了。
没办法,她刚出副本,开车又耗费心神,要不是念着后座上有个漂亮女鬼,楼天宝怕是能把这车开到沟里去。
小黑屋里暖呼呼的,扶手椅也很软,楼天宝睡得格外香甜。
于是,当点头哈腰的楼天昴和满脸严肃与愤懑的基地长进入小黑屋时,正好对上了酣眠的楼天宝,那张满足惬意的脸。
楼天昴震惊了,基地长也震惊了。
楼天昴一秒钟反应了过来,赶紧对基地长说:“吴先生,你看她这么个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share:n狂啊。她肯定是被冤枉了。”
基地长有话梗在喉头,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再次摆出一张肃穆的脸,说道:“这可不一定。搞不好她是个share:n愉快犯,她对自己的举动毫无愧疚,那就麻烦了……这个忙我帮不了。”
楼天昴都要急哭了,他一手拉住基地长,一手用力推搡睡在椅子上的楼天宝,带着哭腔道:“楼天宝你怎么还睡着呢,你都大难临头了你还不醒醒,睡个毛线啊你……”
楼天宝本来手撑着脑袋,嘴叼着口服液,两腿伸直,形成了一个绝妙的平衡角度。她老爸这么一叫,直接把她给吓醒了,整个人滚下了椅子。
一不留神崴到了腰,她疼得抽了一口冷气,说道:“老爸,你别大呼小叫的成吗?我可是累得要死……哎你拉我干什么?”
楼天昴拉着她挤眉弄眼,楼天宝偏过脑袋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说:“不好意思啊这位,嗯先生,我开车开得太累了,一不留神睡着了。那三桶东西真不是我的杰作,是娜娜弄的。”
基地长与楼天昴当然知道娜娜。
他俩再次震惊了,基地长是完全不相信楼天宝,认为她是在胡言乱语;楼天昴则是完全不信楼天宝能从娜娜那边全身而退。
娜娜可是**亭基地周边最有名的凶鬼。这么多年**亭一直发展不起来,就是因为救援队和物资队畏惧她,经过的时候都会绕道走。
楼天宝:“哦。你说她。虽然同行的人都死光了,但我完全没事,还在她家吃了一顿螺蛳粉。”
楼天昴:“……”
基地长:“……”
他俩怎么都想象不出楼天宝和娜娜对坐着吃螺蛳粉的场景。
楼天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吧,她不太喜欢螺蛳粉的味道,我只好快点吃完了。”
基地长越发觉得她胡言乱语。
他说:“算了,等会儿我们直接起卦问神。别想着撒谎,我这里可是有从正东流过来的六爻大师在。”
楼天宝点点头:“那烦请赐教了。”
她恭谦地鞠一鞠躬,面色平静无波还带有微笑。
基地长摇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他真为楼天昴感到可惜,怎么有了个这么可怕的女儿……
基地长出去安排卜卦事宜了,楼天宝坐在椅子上,看上去一点不担心。
楼天昴走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说道;“天宝,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天宝看他急得快要谢顶,于是简单和他讲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
本来她还觉得,被人误会实在麻烦,但一听要卜卦问责,她不由得松了口。
人不是她杀的,问心无愧,有什么好害怕的。直接算了便是。
楼天昴是百分百相信自己女儿的,但她将一车尸体带回来实在是惊世骇俗,那些物资搜集队和救援队偶尔也会带一些人的尸体回基地,但从没有她这样的。
要是那些死者的家属闹上来,他这个当老子也有点吃不消。唉,要是在天门基地就好了,楼天昴在那边好歹也是有些关系和实权。
楼天昴说:“等会儿卜卦,我代你上去摇。”
楼天宝有些奇怪:“为什么是你上去?这事和我有关,应该是我亲自弄才对吧。”
楼天昴将她的双手ka0住了,领着她往外走。他说道:“我是你父亲,但我在**亭里的声望比你高很多,而且你在外边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没出去,他们不会对我起疑心。你亲自上去摇卦,他们肯定会把你的表情、举止和摇出来的结果看成是蓄谋的一部分,你说不清的。”
这听起来有些蹊跷。
楼天宝问:“我寻思着,我在这**亭里也没做什么事吧,怎么一个个都把我当妖魔鬼怪。我开车从外回来,顺路捡到几桶人类的尸块,于是顺手带了回来,不就这么回事吗?”
楼天昴看她一脸不解,只好叹了口气道:“你出去那几日来了个消息。有个share:n犯在亚洲东部逃窜,不少基地里的人和share:n犯一起出去,都被肢解拆分了。天门基地那边是重灾区,有救援队的人说那人刚离开天门基地,往我们这里来了。”
所以外头这些人才这个态度。那还情有可原。
楼天宝点点头,表示理解。末日中每一个人都是重建社会的重要资源,share:n犯这种东西,当然要认真对待了。
事已至此,楼天宝也懒得多说什么,她就跟着楼天昴和基地长到了原本做甄别的神佛殿内,按基地长说的在诸神像前跪下了。
“我们这一卦可以裁定你接下来一个月是否要接受更上一级的审判。也就是看你是否要吃官司。”
基地长说着,让出了自己身后的路,请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出来。
基地长毕恭毕敬地将他请到桌前,还为他倒了茶水。那老先生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瞿先生,麻烦你好好给她算一算了。回头我到了天门基地,再去拜访您。”楼天昴走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
满脸沧桑的瞿先生咳嗽一声,让他不要再说话了。楼天昴便拿起一旁的卜卦用具,楼天宝看清了,是六枚硬币。
使用硬币进行的卜卦之术就是六爻。
进行占卜时,需要双手合十将六枚硬币合拢,一边在心中默念想要算的事情,一边摇晃双手,摇六下。
一共需要摇六次,需要记录下每次出现的花图案(硬币反面)的数字。
六次摇完,六爻的卦象就形成了。
六爻有六个爻位,在六爻的计算中,一个完整的卦象应该包含年月日时以及主卦、变卦、六神几个组成副本。
通俗来说,就是可以算出一件事的具体年月日时,以及起因经过结果,如果解卦人看得精细一点,还能看出其他因素对整件事的影响。
瞿先生在旁听了一下记录员报出的花数字,他立刻就有了答案。
他走到那张写着卦象的白纸之前,说道:“她没share:n。”
楼天昴大大地松了口气。
瞿先生继续说:“这是六静卦。睽卦乃是反背之像,可以理解成是因为和人闹矛盾,被人陷害才有了这样的卦象。我稍微分析一下——子孙是酉金持世,是福德之相。年月日都生相帮助世爻酉金。子孙旺盛才得以持世,灾祸全都化为尘土。应爻是巳火旬空,虽说有点影响,但它对世爻不会有什么实质伤害。她不会有事。”
楼天宝听不太明白,但什么“福德之神”、“子孙旺盛”、“灾祸化为尘土”她听得懂,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事。
玄学在这个世界里应当和科学有着同等地位,六静卦应该拥有足够的说服力了。
她十分坦然地看着周围几人。
基地长非常相信这位瞿先生,他赶紧拿出钥匙交到了楼天昴手上,让他给楼天宝打开手ka0。
楼天宝松了松双腕,从地上站起身。
“老先生,谢谢你的这一卦。”楼天宝说道,“爸,这位老先生是天门基地来的?”
楼天昴招手让她走到几人身边,他介绍道:“藏清门现在的掌门是他的学生。瞿问瞿先生。这是我的女儿,楼天宝,还没加入任何派系。”
瞿问上下打量了一番楼天宝,点了点头。
楼天宝看着老先生的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刚到三果世界没多久,根本不可能见过这里的人,于是便没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父亲是在给自己介绍人脉,但她目前已经决定要加入飞隐派了,且马上飞隐派要并入正东流,现在说什么都有点尴尬。
楼天昴倒是不觉得。
他与基地长一起,带着瞿问往楼上走,楼天宝就跟在后面不说话。前面的人谈了些物资啊人员调动的公事,很快楼天昴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瞿问的身上。
楼天昴提到瞿问孙子的事情。
基地长好像不太愿意说这个,但瞿问却主动接过了话头。跟在后面的楼天宝便一声不吭地听了个全套。
原来瞿问的孙子瞿醒,前些日子忽然失踪了。
他还未成年,但身手和能力都不错,瞿家是将他作为种子选手培养的。但这个孩子一直想要进副本看看,瞿家当然不愿意放瞿醒离开,因此家中一直有大大小小的争吵。
瞿醒小小年纪便当上了一支救援小队的小队长,经常随着师兄弟出入天门基地,瞿问也一直很放心。但就在不久前,瞿醒在任务途中悄悄离开了小队,不见了踪影。
瞿问说:“他们都推测我这个孙子进副本去了。但是我算过了一卦,卦象显示他现在不在副本里。”
这不废话,要是他现在进副本,您老人家随便算上一算就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瞿问又说:“我算出来他往这个方向走了,附近没有别的基地,所以我笃定他在**亭基地里。”
基地长对楼天昴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小跑着去查人口记录了。
瞿问接着说:“我这次亲自来,是为了给他一点教训。他父母几年前亡故,我也一直在钻研占卜之道,没有心思理睬他。现在一看,已然没有人能管住他了。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我亲自来一趟,才能带他回去。”
楼天宝听着十分唏嘘。其实如果让她做选择,楼天宝是宁愿留下来陪自己的父亲,也不愿意离开三果的。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根本不懂家人的可贵。
基地长与瞿问在走廊里说了一阵话,楼天昴就捧着文书滴溜溜地跑回来了。
他喘了几口气说道:“瞿先生,您孙子现在,他在,在城北边的大众食堂里,当传菜跑堂的。您看看这个资料,应该是他没错。”
传菜?跑堂?
楼天宝差点没笑出声来。
瞿问听到这里,整个人怔了一怔,旋即便说:“带我过去,我现在就要见他。”
楼天昴连忙将资料丢给一边路过的一位小员工,领着瞿问往城北大众食堂走去。
这时候正好是上午十二点,城区内外炊烟四起,不少人家生火做饭,**亭的几条大街上还有食堂小二报今日菜名的声音。
城北食堂的门口,站着一位清秀少年,他拿着手里的单子冲外头喊了一声:“都停一停啊!停一停!今日有好菜!”
门外众人行走匆匆,似乎没有听到这位少年的声音。
少年便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嗓音道:“今日的炒菜是青椒炒鸡蛋、醋溜土豆丝、爆炒金针菇!荤菜是胡萝卜土豆焖猪肉、猪肉白菜炖粉条!饭后还有小番茄发放,两只菜起点,单人一枚佛……”
路边停下听菜谱的两人正打算掏腰包看看划算不划算,却见那个站在食堂门口的少年像是见了鬼似的,将手里的菜单往空中一抛,双脚一跳纵身跃入街巷中,夺路而逃。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在闹哪出。其中一个人刚想将掉在地上的菜单捡起来,身旁一人就将他猛地往旁一撞,直直地撞到了食堂大门上。
“你个孬孙,看我不把你打得你爸爸都不认得……!”
瞿问气得老面通红,他一只手撩起自己的长褂,另一只手高举着自己算卦用的签筒,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街巷里。
紧接着,基地长与楼天昴也一起跑了过去。
楼天昴一边跑还一边给冲撞到的众人赔礼道歉:“对不住啊老周,对不住啊老齐!老李回头我给你赔!对不住对不住!”
楼天宝呢,她上了二楼走捷径。地面上人流众多,瞿醒跑不了太快。二层上到处都有平板搭建的通路,楼天宝瞅了两眼,推算出他的必经之路,三跳两跑蹿到了他的面前。
瞿醒一见前路给人堵上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然而他的爷爷老当益壮,他刚回头就和老爷子撞了个满怀。
老爷子扯住了他的领子,喷着唾沫星子道:“你还敢跑?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好好的产业不要,跑到这么个小地方端盘子,我老脸都给你丢尽了,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瞿醒护着脑袋,一边躲闪一边喊:“别打脸!别打脸!脸是门面!打了他们就不要了!”
老爷子愣了一愣:“谁不要?”
“食堂啊。”
老爷子差点气到心梗。他不要签筒了,干脆扯过一旁的扁担往孙子身上抡。这打得那叫一个热闹,瞿醒被他打得上蹿下跳嗷嗷直叫。
基地长与楼天昴终于跑了过来,他俩赶紧上前拉人,一个人死死拽住瞿问的长褂袍子,另一个架住瞿醒不让他逃。
场面这才稳定住了。
楼天宝站在街口,对着周围的观众说:“就一点家务事,老爷子抓孙子呢。都散了吧。”
她将口袋里的一点精儿果掏出来吃了,还别说,这精儿果放了一周,味道还是一样劲爆。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瞪着自己的孙儿一语不发。瞿醒呢,脸被打成了猪头,支支吾吾说不了话。
楼天昴在前努力地劝瞿问老爷子,基地长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后努力说教。
楼天宝,随手买了一把瓜子,一路吃到了**亭。
楼天昴劝了一路,瞿问的气也差不多消了一半。基地长让楼天昴带瞿醒去消肿,自己则留下来陪老人家说话。
楼天宝吃完了西瓜,双手一拍正想回家去睡觉,楼天昴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楼天昴伸手,作势要把手里的药箱递给楼天宝:“你去给那个小子消肿。”
楼天宝才不愿意:“要去你去。我要回去睡觉。”
楼天昴见她不乐意,只好说:“那你也先别回去。瞿家可是藏清门的顶梁柱,你和人家认识一下也好。”
的确是这么个理。楼天宝叹了口气,便随着父亲去给瞿醒消肿了。
本来,楼天宝只是打算往旁坐着,等自己老爸给瞿醒消肿就行。谁知她在旁坐着坐着,竟然看出了一丝端倪。
这个瞿醒,怎么长得和瞿星那么像?
楼天宝皱着眉瞪着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眉目间还是有些许不同的,瞿醒的头发往右边分,下巴也更短一点。但整体的气质和瞿星完全一样,只要稍作打扮,就能以假乱真。
等一等,这人不是叫“瞿醒”吗?他和瞿星有什么关系?
楼天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少年正抬着头接受治疗,冷不丁听楼天宝问了这么一句,面色有些讶异。
他说道:“是有个姐姐。在我小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楼天宝:“叫瞿月?”
瞿醒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楼天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巧合吗?
楼天宝再问:“既然你姐姐叫瞿月,你为什么不叫瞿星?星星的那个星?”
瞿醒歪着脑袋,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爸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姐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楼天宝冲他摆摆手。
她想起了那个,在一果世界里,递钥匙给自己的人了。
她和自己长得也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现在她在三果,用着三果世界里“楼天宝”的身份,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她是魂穿,她可以笃定。
那么其他人呢?
纪绒绒在二果说有一个女生顶上了自己的位置,瞿星现在也是这样。
难道说其他人都是身穿?只有她一个人是魂穿?
又或者……
因为其他世界中的自己都死了,所以她才能顺理成章地,用这个世界中自己的身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