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掉的这把长剑,向来不离太子殿下的身。
武器,从来就是一个男人珍惜之物。
然而方才,太子还在轻柔擦拭剑身,这一刻,却折断了这把长剑。
暗卫低着头,咽了口口水。
可以想象,这一刻的太子殿下有多惊怒,情绪有多波涛起伏。
在战场上,素来就有修罗杀神名号的太子殿下,向来镇定自若,神态内敛,泰山不崩于顶。
哪怕当初,被数万乌国骑兵包围时,也能眼也不眨地迅速制定突围计划,勇猛杀敌,浴血奋战。
然而在听到暗卫说的那个消息时,却是头一次,失去镇定和从容。
俊美的脸盈着戾气,一双原本多情的桃花眼,有些发红。
很像一只,画定了地盘,却被其他雄性抢走雌性的猛兽,气息危险。
暗卫低着头,像鸵鸟一样装死。
这能怪谁?
楚姑娘一声不响,忽然说要嫁人,这是不讲武德啊。
要是少主一直在那杏花村待着,这俩早成亲了。哪有那书生的半点事儿。
别说暗卫偏心。
他是真觉得,那书生连自家少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成天趁着少主不在,各种殷勤小意的围着楚姑娘转。
呸。
趁着人家姑娘的心上人不在,就可劲儿的挖墙脚,这种人…
暗卫唾弃!看不起!
不得不说,杏花村真是一个好地方,能让人远离喧嚣,内心宁静。
从前一板一眼的暗卫,默默陪着楚莹莹,在杏花村待了两年后,也不免被那少女改变了些许,心理活动非常丰富。
面上不动声色,很像一个暗卫该有的样子,心里头却惊涛骇浪。
恨不得张口来一句:少主冲啊,拿下那秀才!抢回楚姑娘!
顾荆看着地上断掉的长剑,陷入了沉默,似是平静了些许。
半晌,才淡淡开口。
“何日成亲?”
太子忽然变得这么镇定,倒让暗卫有些不解。但暗卫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下个月初五。楚姑娘及笄之后。”
少主啊,都这个时候了,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在问成亲的日子?
难道是真想眼睁睁的看着楚姑娘嫁给他人?然后成亲之日,再送上一份大礼,祝人家百年好合?
暗卫急的不行,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偷偷打量太子的神色。
顾荆垂着眸,薄唇抿着,叫人瞧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那双桃花眼,看着跟寒潭一般,无波无澜,格外深沉。
“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这…这就让他走了?不下点什么命令吗?
暗卫有些挪不开脚,很想违背命令,多问一句,少主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明明那么在乎人家,哪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时候,还不忘记把老太君亲手训练的暗卫,放在楚姑娘身边,贴身保护着她,暗地里守着她。
还让暗卫日日不落的,专程给楚姑娘送一些零嘴美食;甚至少主爱屋及乌,在军营里遇见了楚姑娘幼时的玩伴,暗中也对那罗鸣照顾着。
都对人家上心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说放手就放手?
不应该啊,不能啊…
回去的路上,暗卫一边想,一边差点一路撸秃了自己的头发。
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
四皇子正跟刘老将军对阵下棋,忽的就见太子闯入了帐中。
“给我三万精兵,我去擒乌国主将,砍下他的头!”今夜就结束战役。
太子紧抿着唇,一身气息几乎凝结成霜雪,冷得厉害。
刘老将军和四皇子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太子是受了什么刺激。
…
然后,战场上乌国的人发现,大令的修罗杀神疯了!
本来就见到他们跟砍木瓜似的,一刀一个,刀刀致命,手段和气势都狠辣到极点。
今夜更是带着数万精兵,一路攻到乌国的驻扎营地,跟不要命似的,杀到让人心里发麻。
乌国主将握着刀戟,迎战大令太子时,心中都有些愕然。
仗打了两年多,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他们乌国已经想过撤兵,因为打不过。
可没想到,就在他们想要撤营的时候,那大令太子却势如破竹,一路杀到此处。
好啊。
大令太子也太小瞧他们乌国了,你人都攻到我们大本营来了…还想全身而退?这不是瞧不起我们吗?
如此大好机会!
若是能生擒大令太子,正好可以树立一下乌国的威名,然后力挽狂澜。
兴许还能借着此事,在大令身上咬一口肉下来。比如让对方割几座城池,送上几个和亲公主,年年上供…
想着此事的转机之处,乌国主将也有些兴奋,顿时吩咐手下的将领,尽量生擒大令太子,别伤到对方性命。
他打着的是这个主意,顿时看大令太子,就像在看砧板上的肉。
然而顾荆那双眼,却像是燃着火焰,冷冷的看着他。有种暗藏在冰山下的疯狂之意。
那眼神看的乌国主将有些心惊肉跳,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战事激烈。
乌国主将发现,那大令太子竟然全不防守,任凭战场上的士兵,刀枪剑棍的砍上去,见对方一身是血,摇摇欲坠了。
乌国主将忙喊道:“生擒!生擒!莫伤性命!”
若真杀了大令太子,可就不死不休了。
如今乌国和大令开战许久,也摸清了对方的底子,知道若真打起来,自己这边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这太子活着,比死了价值更大。
有了他这一声命令,战场上的士兵,顿时有些束手束脚。
砍吧,不敢朝人家的要害去砍。
想要生擒吧,那太子武艺实在是高强,你捉不住。
就这么一耽搁,顾荆的身影,慢慢到了乌国主将跟前。
乌国主将呵呵笑道:“还不束手就…”
他话还没说完,大令太子显得摇摇欲坠,有些虚弱的身体,忽的爆发出一股气势,人像离弦之箭一般,到了乌国主将身前。
这变故如此突然。
众人还在怔愣间,大令太子已经抿紧唇,绷着一张俊脸,唰得砍下了主将的头颅。
鲜血,溅到了太子的盔甲上,他俊美的脸,没有半点波动。
战场上,有一瞬,鸦雀无声。
*
杏花村。
楚家人开始准备嫁女儿.
这几日,田娘忙得脚不沾地,连布庄的活计也不去做了。
她跑遍了城里的各个首饰铺,想给女儿多攒一些好看的头面和首饰。
楚家原本就家底还不错,嫁女儿定然是要多备一些嫁妆的。
沈清虽然家底薄,但他考中了秀才功名,读书又好,又是个仪表堂堂颇为眉清目秀的少年,在村中口碑一贯就很好。
不少人料定他将来定会出人头地,有大前程,楚家这是找到了一个宝啊。
毕竟村里村外,从前有很多人托过媒婆,想要给他说亲,只是都被拒绝了。
如今再见到沈清这个香饽饽,落到了楚家手里,众人心绪不一。
有真心实意看好这门亲事,替楚家高兴的,但也有站出来拈酸吃醋,语气酸酸的人,比如说那罗大娘。
她家有个女儿,如今早过了及笄的年纪,可却因为眼光太高,这个看不上,那个又不想,导致一直蹉跎在家中,成了个大姑娘。
早些年,也不是没人给她说过亲,但那罗大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个挑那个捡,一张嘴说话就不留情,得罪了太多人。
媒婆好心上门说亲,但凡说的人选不合罗大娘的心意,就会被喷的一脸都是唾沫。
只说她不怀好意,尽给她女儿挑些上不得台面的歪瓜裂枣,是没安好心。
这样一来,媒婆也不敢踏入她家的门了。
旁人怕她那女儿被宠得太过娇惯,传了她的性子。
慢慢的,这姑娘就被罗大娘给坑了,一直蹉跎到了现在,如今常常藏在家中,也不出来转悠。
众人都在恭喜楚家找了一个好夫婿的时候,罗大娘酸溜溜道。
“肉在锅里滚,还不晓得稳不稳。”
她眼红楚莹莹的婚事。
先前呢,那丫头有一个武艺过人,又容貌出众的表兄,好不容易那表兄走了。
罗大娘正要看笑话呢,又冒出来一个考中了秀才的沈清。
罗大娘眼红死了,越想心里越酸。
她家那闺女都十九了,还未找到许配的人家。她每日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左想右想,都觉得心里不忿。
比起那楚莹莹,她闺女女红又好,做的饭菜又可口,啥都好,怎么就不能找到一个称心意的夫婿呢?
反倒是那楚莹莹,就一张好脸,还牙尖嘴利,做事也不牢靠,偏什么好亲事,都往她手里撞。
“这亲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就这么高调。”
旁人见罗大娘,把嫉妒都写在了脸上,忍不住劝。
“罗大娘,你这是何必呢?你闺女没找到夫婿,也不赖人家莹莹啊,莹莹这孩子我们瞅着长大的,的确是个好姑娘。”
虽说莹莹常爱往后山跑,可她常摘了草药,看到村里年纪大的人,头疼脑热的,也会给人家诊脉送药,不收分毫。
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人家大喜的日子,乡里乡亲的,别闹得这么难看,笑一笑。别担起砂锅寻豆子炒,没事找挨崩。”
众人都这么说了,罗大娘只能灰溜溜的走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心里却更加气不过。
不管村里人是怎么看这桩亲事的,楚莹莹这里,却是极其的迷惘。
想着快要成亲了,她甚至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觉得,怎么就迷迷糊糊的,自己忽然就定了一个夫婿呢?
从小到大,她就想着,往后定然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婿。
首先要长得好看,其次要听自己的话,最后,那人还要…嗯…喜欢她一个人,不许纳妾什么的。
就得跟爹娘在一块过日子那样,一辈子就只守着彼此,恩恩爱爱的,什么事儿娘都能做主,爹呢,事事百依百顺。
其实,真要把这些条条框框,往沈清身上套,约莫也是能套得中的,可少女心中,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
她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像是在做梦。
后日就要成亲了,娘给她准备了许多头面布料首饰,满满的摆了一屋子,说这都是她的嫁妆,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沈清那边,也在杏花村重新建了一个小院子,请了人来帮工。
那院子建成以后,比起从前在邻村的茅草屋,确实是不一样了,她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苦日子。
据说这些银子,是沈清考中秀才以后,朝廷分发的,每年会给他八两银子,还有额外的大米。
所以说起来,沈清也是吃皇粮的人了,不再是从前那样,家底清贫,两袖清风,连煎个草药都得去后山专门的摘。
而沈清的娘,每次见到楚莹莹都笑眯眯的,很是和蔼慈祥。
常会捏着她的手,给她手里塞一些吃的东西,像是很喜欢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似的,并没有半点婆婆的苛待和架子。
大概也是因着,曾经楚莹莹救过她一命,在王氏眼中,那便是贵人,不一样的,嫁进门来也是福星,得好好待着。
瞧。
日子到底是不一样了,什么事儿都顺着楚莹莹的心意。
钱有了,漂亮的夫婿也有了,好相处的婆婆也在,大概成亲了,也是有奔头的罢。
少女看着窗外的月亮,托着腮,好一阵都在发呆。
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在做梦,不太真实。
是因为没有等到想等的人罢?
太师父应该已经收到了她的信,怎么还没过来呢?
所以,她有些患得患失的,定然是因为成亲这种大事,太师父不在身旁。
她还没把沈清带给太师父看过,掌掌眼。
嗯,一定是因为这个,少女暗暗点了点头,说服了自己。
她躺到床上,蒙上了被子,准备睡觉。
管他什么天塌地陷的,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明日醒来,她楚莹莹又是一个女侠。
吱吱吱。
一团雪白的身影,忽的从窗中跃入。
小狐狸白雪一溜烟窜到了她床边,冲着她一阵吱吱吱叫。
楚莹莹睁开眼,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眸明亮像宝石。
说来也奇怪,她如今有四只狐狸,里头两只小的,倒是很喜欢沈清,且还认得沈清住的地方。
那日她身体不适,小狐狸白雪就连夜的跑去喊了沈清过来,也算是很有灵气了,算她没有白给它们吃这么多肉。
而那两只大狐狸,却对沈清总是没个好面孔,尤其是阿十。每次瞧见沈清时,都叽哇叫着跑掉,或者留个屁股对着人家,不正眼瞧人。
想到这个,楚莹莹觉得有些好笑。
小狐狸白雪,像是一团雪球似的,浑身没有一根杂毛,通体雪白,见小主人没有反应。
它一会儿跳到楚莹莹床前摇尾巴,一会儿又吱吱的站在窗子那儿,对着外头叫。
楚莹莹愣了一会儿,看懂了小狐狸的意思。
她慢吞吞的起身,披上了外衫,然后,从窗口探出脑袋。
月色下,院子外站着一个人影,少女心中一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再定睛看去,发觉那少年是书生打扮,一身青衫。
哦,是沈清。
楚莹莹方才狂跳的心,忽地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再耽搁,穿好了鞋袜,轻盈的从房里走出去,然后一路走出院子,站到了树下。
沈清站在那儿,看到她出来,显然有些意外,局促的喊了她一声:“楚姑娘…”
他这种局促和羞涩,同狗蛋不一样,狗蛋是面上很羞,心中却稳如老狗。
沈清则是,从里到外的都很忐忑局促。
到如今了,还一直喊她楚姑娘,倒真像个书呆子似的,有点傻乎乎的可爱。
他害羞的时候总跟个老夫子似的,爱把两只袖子抱着,这是楚莹莹见他第一次起,就注意到的细节。
“你为何不睡?却站在我家院子外头,傻乎乎的看?”
楚莹莹掩着樱桃小口,打了个哈欠,她睁着水盈盈的杏眼问。
沈清垂着眼,沉默了片刻。
“我有些怕。”
少年说这话,倒让楚莹莹有点意外。
“你怕?你怕什么呀?”
从来都是女儿家在那说害怕,这还头一次听见,一个大男人跟自己说怕。
沈清黑眸抬起,看了一眼面前巧笑嫣然的少女,又飞快移开目光,像是多看一眼就会被火烫到一般。
“怕这只是一场梦。会醒。”他声音低低的。
从他考中秀才开始,鼓起勇气去和老师提亲,再到后来,老师告诉他,莹莹允下了这门亲事。
他整个人,就像飘在云端,踩着棉花似的,每走一步都像在做梦,一点都不踏实,整个人飘飘然。
他虽从未饮酒,但也知道,醉酒之人便会如此飘飘然,
这种状态愈演愈烈,直到此刻,过了今日还有一日,莹莹就要嫁给他了,成为他沈清的妻子…
光是这么想一想,少年胸膛里的心,就跳得快要蹦出来。
他无法入眠,哪怕是拿起圣贤书,读的再多,还是没有半点困意。
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快要入睡了,却跑到楚家院子外傻傻盯着人的傻事。
他怕一睁眼,这样的美梦就跑了,这样好的姑娘就不属于他了。
楚莹莹听懂他的意思,愣了好一会儿,扑哧笑了出来。
“怎么,你还怕别人抢亲呀?我是那煮熟的鸭子,会飞吗?”
沈清真是可爱。
这样的赤诚心性,和患得患失,倒是拉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楚莹莹觉得,面前的沈清真实了一些。
的确,对方的确是符合自己喜好的。
她一直以来喜欢的,不就是这样单纯听话又可人的美少年吗?
想到这里,冲着一脸深情,又傻乎乎显得局促不安的沈清,少女笑了笑,露出了两边梨涡,杏眼也显出一股温柔。
“你到这个时候了,还喊我楚姑娘吗?”
沈清眼神一亮,看着楚莹莹时,羞涩的笑了。
“阿莹…”
他开口,和杏花村里楚莹莹的那群玩伴一样,喊着这个称呼。
他痴痴看着少女,只觉得今夜的少女,漂亮的像是天宫的仙子,虽是触手可及,却美得叫人不敢多加触碰。
被沈清这样看着。
楚莹莹略略有些不自在,但努力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适应,要习惯,过了明日,这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婿了。
她多少得待沈清好点儿。
两人对视彼此时,藏在不远处树上的两个暗卫,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小子锅嫌水壶黑,不知自丑,竟敢跟少主争锋!
——中药铺子里的同臼,挨敲打的货!
不行,憋不住了,一定得下去,教训一下这小子!
楚莹莹站在那儿,见沈清傻傻的,只知道瞧着自己。
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想替对方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可她才刚迈开一只脚,手也才刚抬起,就见沈清平地膝盖一弯,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怎么啦?”少女很是惊讶。
沈清面红耳赤的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土,很是羞窘。
“没站稳,膝盖软了一下。”
楚莹莹眨眨眼,不疑有他,只叮嘱道。
“那你回头得多锻炼身板了,你这身子太弱了,读书人也不能老在屋里呆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不太好。”
沈清连连点头,心里却有些懊恼,在心上人面前失了丑,摔了这一跤。
于是刚才的这分旖旎,随之一扫而空,少年轻声道。
“阿莹你快回去睡吧,我这就走了。”
能过来瞧一瞧阿莹,亲眼看着她,他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楚莹莹点点头,没多留恋,她确实困了。
她进院子回了自己屋去睡了。
树上藏着的两个暗卫,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出手扔石子儿的那位,一脸建了功的得意神情。
“呵,水豆腐,不堪一击。”
这秀才,哪有他们少主厉害,能文能武,统帅千军万马,护大令安康!
也就少主能配得上楚姑娘,换成其他人都不行。
这两个暗卫,常年护着楚莹莹,就跟护小白菜似的,培养出了些感情。
看哪个人接近楚莹莹,都觉得不顺眼,就跟看猪拱小白菜似的,憋不住出手的心。
成功赶走了秀才,没让他占到半点便宜,两个暗卫都乐呵呵的笑了。
可想到后日,这两人就要成亲,两人瞬间又变成了苦瓜脸,心中哀嚎。
——少主啊,您何时过来啊!再不过来,这两人洞房了,他们只能把那秀才敲晕。
*
此时边境军营。
那日,顾荆闯入乌国大营,砍下了主将的脑袋,乌国大乱。
大令趁势追击,只把那乌国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这两年多来的恶气,狠狠出了一口。
只是这仗,虽然胜了,作为统帅的太子,却因为身受重伤,回到营地时,是被人抬着回来的,陷入了昏迷。
他一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军医进去上药时,只端出来了一盆盆的血水。
昏迷了几日,太子终于醒来时,沙哑着声音问帐中的军医。
“今日是什么日子?”
军医怔了片刻,才道。
“今日初一。”
初一…
还有四日,就是初五了,这个日子,几乎是一根针,刺在太子心中。
他闭了闭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不顾军医的阻拦,哑声道。
“仗已胜,本宫要回去。”
军医不解,问道。
“殿下是要回宫吗?”
顾荆不答,只垂着眼,顶着一张苍白的俊脸,穿好了衣衫,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半点疼痛似的,气质冷冽。
快走出帐篷了,才终于扔下一句。
“去接人。”
……
杏花村。
初五这日,正是大喜之日。
楚家人欢欢喜喜的嫁女儿,沈家人则欢欢喜喜的去接亲。整个村子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满是喧嚣。
裴香儿泪眼朦胧的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的小伙伴终于嫁了如意郎君坐上了花轿,她哭得泣不成声。
楚莹莹也在花轿里,抿了抿唇,羞涩地笑出了梨涡。
树上藏匿着的两个暗卫,急的团团转。
这可真要成亲了啊,要拜堂了啊!可怎么办!
少主到底怎么回事!
花轿抬起来,走出了杏花村,预备绕着村子走一圈,再回到沈清新建的宅子。
可刚走出村外,就听到一阵地动山摇。
仿佛万千兵马,正从远处轰隆隆的潮水般涌来。
抬轿的那些人都愣了愣,只看到一阵尘烟,从远处滚滚的过来。
尘烟中,打头的是一匹骏马,骏马上坐着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男人。
他有一张俊美的脸,此刻,却面沉似水的截住了花轿。
“停轿!”
他手一挥,身后万千兵马,瞬间包围了这群接亲的队伍,很像一帮要抢亲的土匪。
作者有话要说:乌国主将:投降罢!我生擒你!
狗蛋太子一刀砍去:耽误我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