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哭不出来了,但此刻,双眼中溢出了晶莹泪珠,便睁着双眼,仰头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轻声说道:“要是一年之前,您直接让我死了,该多好。让我同我爸爸,一同死了该多好。这样,你大仇也就得报了!”
轻眨眼,如此,泪落,顺着脸庞淌下泪。死了,就不用生生的被人欺负,凌辱了。
“您不会懂,在那个地方,那一盏小小的铁窗看到了的天空是什么模样的,您更不会懂一年,是如何难熬!您知道不听话的话,会被人扒了衣服拴……”
在马桶边上那一刻她多么希望就这么死了算了。
顾婠哽咽住,没在说下去,因为,再也说不下去了!
叫她如何开口?
不是光荣的事情啊!
叫她如何对她面前的这个造成她生不能死不能这难堪痛不堪言处境的罪魁祸首开口!
然后她希望他说什么?
对不起?还是你活该?
“陆栖祎,”
她装不下去了,那一声声“陆总”,不能够表达出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复杂的恨。
“陆栖祎,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闭上眼,那些年干掉的眼泪,一下子又回来了,多少年积聚的泪水,如同不要钱一样,她闭着眼睛,泪水已经糊了一脸,她根本就已经控制不住那该死的泪腺!
流吧,流吧,全部都流光,忍够了,不忍了。
“陆栖祎!陆栖祎!!陆栖祎!!!”
撕心裂肺地暗喝,压抑地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再也没有其他,所有的爱和恨,喜和悲,眷恋和恐惧,哪里还需要千言万语的控诉?
“陆栖祎”那三个字,足以包罗一切!
也只有这三个字才能诉说顾婠的这前半生!
“陆栖祎!陆栖祎!!陆栖祎!”
窗外的雨,屋内的暗吼……
空气中弥漫的悲和痛,怨和憎,只是,当年的爱,还剩下多少?
男人的痛,又添了几层伤?悔又多了几分撕心裂肺?
男人站在柜子前,沉默地注视着柜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喉结滚动,有那么多的话,该说,但不能说。
高大的身躯,豁然弯腰,双臂招揽。
“别碰我!”
喊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倏然大声,男人看到女人眼睛里的恨意,心口尖锐的疼痛弥漫,看了女人一眼,继续朝着她伸出手。
“我叫你,不要碰我!”
顾婠看着陆栖祎的目光,和看仇人没两样,他那双手,只要伸过来,她就会像刺猬一样对他,也对自己。
陆栖祎无言地继续伸出手去,下一秒,左手虎口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眉心微拧,扫一眼利齿狠狠咬入他手掌虎口的女人。
这个向来只有他动手伤人,绝无别人动手伤他的男人,此刻看着正狠狠咬痛他的女人,漆黑的眼底,却呈现默许。
“痛快了吗?”
许久,男人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一室寂静。
闻言,顾婠眸子一缩,陡然抬起头望去,男人俊美的面容一片平静,几秒之后,她无声的惨笑。
痛快了吗?
痛快?
闭了闭眼。
陆栖祎,你不懂我。
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有静下来,才能够保有理智。
“冷静了吗?”
耳畔,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婠睁开眼。
“冷静下来的话,去盥洗室,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到书房来见我。”
他说,转身朝书房走去,边走边说:
“一刻钟,我只等你一刻钟。”
他转身时候,瞥向顾婠的那一眼,意味深长,也威压十足,叫顾婠即使不甘不愿,也照着他的话做。
一刻钟后,她站在书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抬手正要敲门,门内已然传来男人独有的清冷嗓音:“进来。”
一阵愕然。
他怎么知道她站在门外?
依言推门而入,书房里那人坐在书桌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顾婠沉默着走过去,坐了下来。
书房里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那个男人并没有立刻就说什么,但她此刻却如同屁股下有钉子,那人犀利的目光,即使她此刻埋着头看着膝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逃兵。”
半晌,一声清冷的声音,铿锵响起。
这两字而出,顾婠肩膀陡然一抖,连呼吸都乱了一拍,但却依然埋头看着膝盖不语。
“懦夫。”
那声音再次不犹豫地冷冷说道。
顾婠僵在沙发上,依旧不发一言,但紧抿的双唇,泄露了她的不满。
“顾敬国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一直活在顾敬国羽翼的保护下,你承担不起唯媛创始人的称号。”
坐在沙发上的顾婠,情绪波动,猛然抬头,怒驳:“说我什么都可以,你凭什么说我担不起唯媛!唯媛是我一点一滴打理和拼搏出来的!”
说什么都可以,但这该死的男人,就不该说她担不起唯媛!
陆栖祎双手扣在脑后,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一眼扫过顾婠,仿佛在说“哦~你好棒棒哦”,可这一眼中,分明顾婠清晰地从中感受到一股轻讽的反差感。
“你好棒棒!”
然后更深层次的确实轻讽。
“一个女人,偏要在男人的战场上立足,从一开始,你就要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失败的方式,不只是打一场败仗,你不会以为,你的对手,每一个人都是君子吧?”
轻缓的声音却说着最残酷的事实:“从你走进这个男人的血战场开始,你就要明白一件事,商场之上,只论成败,你的对手,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阻挠你。一个视频,你就受不了了?”
说到此,一声低沉的轻笑,清晰地入了顾婠的耳:
“顾婠,说到底,还是顾敬国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没有真正见识过,什么叫做,没有硝烟的战场。”
说完,男人硕长身躯从靠椅上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身修长大腿迈出大门,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空荡荡,只余下顾婠,坐在沙发上,望着已经没了踪影的书桌后,此刻,耳朵里还嗡嗡地响。
从前?
不,是在今天之前,顾婠一直都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