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灵胎(1 / 1)

说完这话,程伏又蹭了蹭怀中人的颈侧,亲昵了好一番。

半晌,她终于放开燕离。

满怀冰雪乍然离去,程伏的理智顿时回笼,双颊后知后觉地泛起红来。

她刚刚的表现似乎太过急了一些。才刚坦白了心意,就抱着人又蹭又咬的,简直像一头没羞没臊的恶狼。

心底一瞬间千回百转,程伏霎时忐忑不安起来。

她是不是做得太唐突了些,师尊会不会生气?

程伏的心砰砰跳着,脸也烧得通红,尤为小心地觑了眼燕离。

却见燕离也是怔怔然的模样,眼中蕴了些迷离。

经过这一番思量后,程伏紧张地捏了捏指尖,勉力镇下神色:“师、师父,我们继续看记忆吧。”

雪发剑修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手指点着白石,微显凌乱,显现出主人的心不在焉来。

石面上最后一个光点亮起前,略有心虚的程伏又望了一眼燕离,见她颊边绯色未褪。

澎湃的心潮间,似乎总有些没被填满的空洞在。

程伏按了按心口,觉得好像缺了什么。

脑中的画面急速倒流,回到了燕离着道醒来后,见到自己的第一眼。

068平淡的机械音随之响起:“攻略对象燕离好感+50,当前好感值为81!”

“恭喜宿主达到攻略节点【雪】点!”

……【雪】点,81的好感值。

程伏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口千万缕情愫翻滚着,纠缠着,直把一颗心绞作七零八碎的岁肉块。

从她见到燕离心障到燕离苏醒的这段时间太短暂,短暂到令人难以承接这样的喜悲落差。

心旌震荡间,程伏没有察觉到身侧人眼神隐含担忧,深深看了她一眼。

木门被大力推开的砰声如雷贯耳,青年的高昂语声又一次响起:“来人,传稳婆!”

往往来来的青山弟子听见这话,顿时也慌了起来。

几个侍童呆了一呆后,急急御起剑朝山下跑去——任谁也没有想到,孟沧如仅仅怀胎三月,就即将临盆。

就算是凡人,怀胎尚需十月。

而修士的怀胎生育,少则三四年,多则七八年,因人而异。

三月临盆这种事在修真界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但准掌门发话,又是一副焦急之至的神情,没人敢轻慢。

程伏回神,与燕离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朝寝房内去了。

门外,燕离身影被拉得很长,安静得如同一尊玉塑像。

孟沧如的身躯躬得如同一只紧绷的虾子,背部的布料上脊骨深深凸出。

她额上汗液津津,床边深红血泊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大着,视线再朝上,是血流如注、正在剧烈颤动着的一条鲛尾。

鲛人以美丽著称,尾巴是他们最隐秘神圣的部位,在常态下不会显现出来。

一个大乘期的鲛人现出了原型,情状不可谓不惊心。

“咚咚”的敲击之声响起,一个侍童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掌……掌门,稳婆今日恰好下了山。”

顿了一顿,侍童慌乱地接上话:“但白、白姑娘说,她曾为鲛人接生过一次,可以一试。”

纪文韬闭了闭眼:“让她进来。”

“不……不要进——”

扣人心弦的血流声中,沙哑哽咽的女音微弱地响起。

鲛尾抖得更厉害,原该有着漂亮靛蓝光泽的鳞片上全是斑驳的污血,散发出微微的黏腻腥臭来。

白痕带着那副淡然的神色走进了屋,地面的血液被踩出嗒嗒的液体涌动声。

修长白皙的手指平稳地抚上颤抖的鲛尾,轻轻揩去了其上的一层血污。

孟沧如已经无力抵抗她的动作,头深深埋进潮湿的被褥中,喉咙里发出闷沉的嘶声。

“滚…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淡银色的泪痕洇了满脸,她屈辱地抓紧了被褥。

她争斗了好久才打败的竞争对手,此时冷眼看着自己最狼狈、最痛苦的时刻。

属于竞争对手的那只冰凉的手,揩净了她尾部的脏污,随后毫不留情地探进了鲛尾后的生殖腔。

白痕垂下那双雪白的眸,神色依旧平静如常。

三个月的灵胎太小,需要亲手扯出来。

鲛尾受激似的地扬起,随即落下。

出来的是一个漂亮得几乎不像初生儿的婴儿。

是个女婴,体积很小,但面部头部全然没有任何褶皱,皮肤光滑细腻,眼眸已经睁开,盈盈的灵动。

哇哇啼哭声乍一响起,纪文韬便心焦如焚地推门而入,看见这样一个漂亮灵动的女婴后怔了一怔。

三月临盆的孩子,恐怕发育都不完全,他原以为孟沧如只能生出一摊模糊的血肉。

床上,孟沧如眼目紧紧闭着,身侧的白痕正在往她口中喂入一粒丹药。

纪文韬对丹药颇有了解,一眼便知这是振灵丸。

这丸药在灵力释放过剧之后用的,通常的用药情况是丹田灵力枯竭。

他心头一紧,急急走到床边:“为什么用振灵丸?沧沧怎么了?”

白痕抬眼看他一眼,语调平平道:“纪掌门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过‘灵胎’?”

“这样的胎儿我只在古籍当中看见过,原以为是不存在的。”

剧烈的喘息声倏然响起,孟沧如不知何时醒了,眼眶发红,目眦欲裂地重重喘息着。

她声息尚是微弱,却不住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灵胎,不可能…”

白痕语声淡淡:“灵胎是天道恩赐之身,生下来就带有生母一半的灵力和仙脉。”

“这样的孩子,天赋卓绝,在仙路上一骑绝尘。”

“唯一的弊端便是会对生母躯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古籍记载的下场是‘灵力骤退,仙脉崩毁’。”

孟沧如猩红的眼眶里忽然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滴。

“怎么……怎么会呢?”

孟沧如自语道:“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怎么会退回到洞虚中期?”

她抓住床边白痕的手,指印深深嵌进肉里:“你在骗我,白痕,你想骗我,你想让我就此一蹶不振,是不是?”

白痕神色如常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纪文韬不忍,凑上前去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啪”的一声打得偏过脸去。

孟沧如不再看他,只是死死盯着白痕,珠光白的眼球里弥漫着交错驳杂的血丝,猩红刺目。

对视了许久,孟沧如的唇角不可自抑地扬起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形似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白痕,你什么感觉?肯定很高兴吧?”

她越笑越大声,眼泪流了满脸,又流到唇边,洇开了丹色口脂:“我打不过你了,哈哈哈……你是鲛仙,白痕,你是鲛仙,你赢了——”

哗啦啦啦——

木质的凳椅桌案全都被一阵狠厉的灵气推翻,一件件用具没进了粘稠腥臭的血污中,震起一点不怎么大的零碎血花。

嘶哑的女声扬得尖厉:“滚,都滚,都给我滚出去!”

“听不见吗?都滚——”

一个滚字被吼得破了音,纪文韬终于带着白痕走出了这间血气浓厚的婚房。

沉默地跟着记忆中的二人踏出门槛,程伏阖了阖目。

身为那个崩毁掉生母仙脉的灵胎,她心头像是挂上了个沉甸甸的坠子,正缓缓摇荡着。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带来灾厄的存在。

复睁开眼时,燕离已经到了自己身前,眉眼中除清冷外,还蕴着不熟练的关切。

她一向不是把情绪挂在面上的类型,但程伏说,太清冷会使人伤怀。

燕离望着程伏静了静,道:“小伏。”

程伏闷闷应道:“嗯。”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燕离,原本压在心底的委屈就颇有种要喷涌而出的态势。

不仅是孟沧如的事,还有系统明晃晃挂在她眼前的81点好感。

“不高兴吗?”

“嗯。”

凉气逼近,程伏已然又一次抱住燕离,这次她没乱蹭,只是沉默地抱着。

为什么想抱,程伏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拥揽满怀冰雪的感觉很好,她便闷不吭声地抱住。

燕离身体僵了僵,耳后烫得不像话,却第一次伸手轻轻抚上了少女纤薄的后背。

“师尊。”程伏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嗯。”

“师尊——”她又拉长声调嚷道。

“嗯……何事?”

程伏鼓着一口气,将视线挪到了燕离脸上。

唔,泛着微微的红,晕开的绯色还连到耳朵后面去了,可声音还是那么镇静。

她在心底这般想着。这念头甫一落下,突然又有些不悦的恼意冒出。

明明就会脸红,明明会对她的拥抱有反应。可是为什么燕离对她的好感,甚至不如辛云泽对她的高?

要知道,辛云泽对她的好感也有100。

涩涩的酸意咕嘟咕嘟冒出来,程伏觉得自己的心被架在烈火上烧。

胡思乱想在一瞬间涌现,她忍不住开始怀疑,燕离真的是对自己有意吗?

燕离会不会是为了哄骗自己当替身,才说那个人是她啊。

少女越想越憋闷,终于忍不住扳过燕离的双肩,淡色眼眸含着凝肃神色:“燕离。”

“你不要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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