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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众钗入园黛玉庆生(1 / 1)

贾政听了,气得个倒仰,原本便对贾环极为嫌恶,立时便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不知礼数的孽畜,娘娘的旨意你也敢质疑?还不快滚出去!”贾环当即便被吓尿了,忙连滚带爬的出了王夫人房。

赵姨娘见势不妙忙也忙跟着追了上去。站在廊下的众丫鬟们看见,皆一阵哄笑道:“也拿不镜子自己照照,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贾政等看好了日子,诸事分派妥当,方遣人来回贾母,说是:“二月十二日是好日子,哥儿姐儿们就搬进去罢。这几日便遣人进去分派收拾。”

贾政抬头见宝玉进来,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英武不凡,又看看贾环人物猥琐,举止荒疏,不由对贾环又嫌恶了几分。过了片刻,只听贾政道:“娘娘让你跟随姐妹们住进园子去,负责园子安全之责,姐妹们的安危就托负给你了。”宝玉忙回道:“儿子自当谨遵娘娘旨意,不负父亲所托。”

贾环见宝玉和姐妹们都可以搬到园子里住,唯独他不行,心中极为不满,便向贾政诉委屈道:“老爷,为何他们都可以去园子里住,独我不行?”

与前世一般,宝玉住了怡红院,黛玉住了潇湘馆,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了稻香村,宝钗住了蘅芜院。

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的奶娘亲随丫头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贾母因怕宝玉身边的丫鬟照顾不周,又觉得晴雯模样生得好,尤赞她一手针线活儿,便打发她去了怡红院。至十二日,一齐进去,登时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

又想宝玉自幼跟姐妹们感情甚笃,不比别的兄弟,若是不命他进去,又怕冷落了他,恐弟弟心中不喜,须得命他也住进去方妥。于是,元妃命太监夏忠到荣府传谕:“命黛玉等在园中居住,不可封锢,另命宝玉也随进入居住,负责大观园安全之责。”贾政、王夫人接了谕命,便回明贾母,安排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

宝玉到荣禧堂这边时,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凤、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廊檐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向宝玉问好。金钏儿迎上来笑道:“宝二爷,老爷、夫人都在里面呢,快进去罢。日后二爷搬到了园子里住,可别忘了带我们也进去逛逛。”宝玉朝她们点点头,这才往门口走去。

赵姨娘打起帘子来,宝玉挨身而入,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对坐在炕上说话儿,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人都坐在那里。一见他进来,探春、惜春和贾环都站起来。

宝玉无奈,只好将心中的猜测告知了黛玉。其实这也不难猜,只因宝玉知道贾政从林家借了银子盖大观园的事。

想来应是,贾政将地契送过去给林如海,林如海拒收,而以贾政那迂腐的性子,定是心中过意不去,于是便想了这么个办法,让宝玉把地契转交给黛玉保管,也算是履行了承诺。

黛玉不由问道:“舅舅没有交代过你什么话吗?”宝玉摇摇头道:“老爷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我要跟妹妹多亲近亲近。”黛玉听了,不由羞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道:“呸,你又在那儿胡说八道了,舅舅才不会说这种话呢!”

宝玉不由讪讪的笑道:“老爷嘱咐我要跟妹妹家多亲近亲近,在府里妹妹不就代表你们林家吗?我这么说也不算错吧?”黛玉不由无语,嗔道:“强词夺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接着又道:“哎,你说舅舅把大观园的地契托你转交给我,这是何道理?”

黛玉见宝玉一个劲的夸潇湘馆好,又说适合在那里读书,心道:“莫非这世宝玉转了性子想住潇湘馆?若是他住了潇湘馆,那我难道去住怡红院?那可不行!”黛玉倒是被自己心中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黛玉忙紧张的道:“二哥哥不会是想要去住潇湘馆吧?”宝玉听黛玉这么一问,差点没有笑喷,道:“好妹妹,你想哪里去了,在我看来潇湘馆那简直就是为妹妹量身打造的,只有像妹妹这样仙子般的人物才配住那里,别人要想住,我第一个便不答应。”

宝玉听说元妃已经传下旨意,让众姐妹入住大观园,心中自是欣喜不已。按前世记忆,宝玉原本琢磨着,最近几日元妃那边也该有消息了,没想到今日正好碰上。

宝玉接过一瞧,见果然是大观园的地契,其中原委宝玉一想便明白了大半,不由笑道:“既是舅舅给的,你就收着好了,说不定将来会有大用呢!”听宝玉这么一说,黛玉心中方明了,宝玉定是知其中原委,于是便要宝玉说清楚,否则绝不肯收下地契。

黛玉得知其中原委,又想想自己前世在贾府被王夫人、薛姨妈她们明里暗里挤兑的悲惨遭遇,方觉宝玉说得没错,自己把大观园的地契攥在手中,说不定将来还能派上大用场呢。于是黛玉这才将地契收好。

一日,元妃在宫中编次《大观园题咏》,忽然想起那园中的景致,自己回宫后,依贾政的性子,必定会敬谨封园。如此,那岂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却是太过可惜!何不让家中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们住进去,如此方不辜负此园。

正当宝黛二人说话间,丫鬟来报:“老爷叫宝玉。”宝玉忙别了黛玉,往荣禧堂去了。毋庸多说,宝玉自然明白是贾政叫自己去,定是传达元妃要他们姐妹入住大观园的旨意。

话说那元妃那日自游幸大观园回宫后,闲来无事,便将那日所有的题咏,整理编次优劣,又传旨命贾政在大观园内,选拔精工,磨石镌字,为千古风流雅事。

黛玉听了,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莞尔一笑道:“我心里一直想着潇湘馆好。我最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幽静些。”宝玉忙接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住怡红院,咱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

聊完入住大观园的事情,宝玉方想起贾政交代的事来,从袖中拿出那盒子,交给黛玉,笑道:“这是今儿老爷让我转交给你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黛玉接过,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契。

巧合的是这日恰是黛玉的生辰,往年黛玉过生日因还在守孝期(为母亲守孝三年),故都极为低调,虽规格仍依照贾母吩咐的份例丝毫不减,然场面总是比较冷清。今岁则是黛玉除孝后的第一个生辰,故值得操办一翻。

除了依照贾母吩咐执行的份例外,宝玉则是偷偷的夹带了不少私货进去。

第一样便是在戏班上作了文章,宝钗及笄那日不过用的是家里的小戏子而已,这次宝玉则请来了京城的名角作外援,虽然仍是家常小戏台,戏台还是那个戏台,但唱的戏却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了;

第二样便是在席面的菜肴上作了文章,宝玉从京城近年来走俏的红楼酒家请来名厨助拳,做出的菜肴那自然又是另一个层次了;

第三样便是在黛玉的生辰礼服上作了文章,宝玉从京城中最受追捧的红楼玉颜为黛玉量身定做了一套低调而奢华的礼服。

这日园中姐妹们象征性的作完入园仪式后,便一起聚到潇湘馆给黛玉这个小寿星拜寿呢。

这日潇湘馆可是门槛都被踏破了——一早,丫鬟莺儿、翠纹、司棋、侍书、入画都抱着红毡子到潇湘馆来了,笑说道:“拜寿的挤破了门了,快拿面来我们吃。”接着后面宝钗、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及奶娘抱着巧姐也都来了。

黛玉忙迎了出来,命紫鹃、香菱、雪雁等赶紧奉茶招待。

湘云进潇湘馆因不见宝玉,便打趣道:“今儿可奇了,怎么不见爱哥哥呢?”

探春不由笑道:“云妹妹,你可不知道,今儿最忙的就是他了。”

“我看是无事忙罢。”湘云不由取笑道。

“是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众人一听,是宝玉的声音。只见宝玉带了怡红院一众大丫头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麝月、平儿、晴雯、秋纹、碧痕、茜雪、绮霞、檀云一个不落。八大丫鬟都身着一色的服饰,一字排开,每人胸前都绣着一个大红字。

只听湘云念了出来:“祝林妹妹生辰快乐!”众人见了,无不惊呆了!只听湘云尖叫道:“要死,要死,爱哥哥,你是怎么想出这个花样来的?”

“真亏了他这个脑子能想得出来!”

“关键是人家有这份心!”

“要是有人也这样对我,就是立刻——也值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尖叫声、欢呼声、说笑声……喧嚣的声音都似要冲破潇湘馆的房顶,直上九重天!

黛玉自是瞧得热泪盈眶。宝玉忙凑近黛玉,讨好的笑道:“好妹妹,我为你准备的这个生辰贺礼,还算满意吗?”黛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方娇羞无限的谢道:“二哥哥,你真好!谢谢你!”

忽有丫鬟前来通报:“林姑娘,老太太他们已经入园了。”

宝玉忙道:“那我们快去吧,红香圃那边席面已摆下了。”

彼时,黛玉已换好生辰礼服,在众丫鬟的簇拥下朝众人行来。只见她头戴飞云珍珠卷须簪,身着粉色六福凤尾裙,足蹬尖足凤头高跟鞋,黛玉原本便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今日这么一装扮起来,不由让人眼前一亮,此刻便用尽世间所有溢美之词,也难以形容其仙姿玉貌。

生辰宴席设在了大观园红香圃里,搭了个家常小戏台子,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因并无外客,席面排场规格仍遵照旧例。贾母、薛姨妈上坐,侧手位的主桌正位坐了黛玉,两侧陪席的是湘云、宝玉和宝钗,三春姐妹打头。

贾母见了今日黛玉的妆容,不由也好好的夸赞了一番,笑道:“平日里见惯了,倒还没觉得,玉儿这丫头,今日这么一装扮,却是把众丫头都比下去了喽!”就连平日里对黛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王夫人、薛姨妈也不得不承认,今日之黛玉却是无人能及。

众人落座毕,贾母即令开席。贾母在凤姐的服侍下,尝了一口菜肴,不由一面称赞,一面招了凤姐来问:“这是那个大厨做的,这味道我以前怎么没吃过。”

凤姐看了宝玉一眼道:“这可是宝玉专门从京城最有名气的红楼酒家请来的厨子做的,这家酒楼生意可是火爆得很,平日里若是不提前一月预定,可是连座儿都没有的。”贾母听了,自嘲道:“那今日我们可是沾了玉儿这丫头的光了。”听得众人不由跟着一笑。

吃罢酒席,便开始点戏。贾母让黛玉先点,黛玉推让一遍,自是按照礼数,先点一出贾母爱看的热闹戏。贾母一面看戏,一面问凤姐道:“我看这唱花旦的怎么像是近年当红的棋官啊?”凤姐笑道:“还是老祖宗有见识,这就是棋官啊!这棋官啊可是很有脾气的哦,她若是不乐意,连王爷都请不动呢!这回可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才来的。”

贾母那边厢在跟薛姨妈、王夫人相谈正欢,这边厢黛玉、湘云、宝玉几个也在边看戏边聊。只听湘云道:“林姐姐,你今日这套衣裙可真是太好看了,在哪里做的,赶明儿我也做一套去。”

宝钗听了,不免有些酸酸的,打趣道:“云儿啊,我看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的好。”湘云忙问何故。

宝钗接着道:“颦儿这一身行头,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可不简单。就说这套六幅凤尾裙吧,那可是在“红楼玉颜”量身定制的,这世上恐怕也仅此一套。衣料人工不算,就说那裙子上的水晶、玛瑙这些装饰,起码本钱都不下上千两银子……”

湘云听了,心里不由暗暗咂舌,羡慕不已,不由好奇道:“宝姐姐说的可是那近年风靡大华专做红妆的“红楼玉颜”?怪不得这做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般——”

听她们说完,宝玉不由笑道:“红楼玉颜的掌柜,我倒是认识,若是云妹妹喜欢,下次你过生辰,我可以帮你定制一套。”湘云听了,不由欢喜雀跃,忙连连作揖,感激道:“还是爱哥哥好——”“不过,像这样的可是没有了,稍稍逊色一些的还是有的。”

今日,黛玉之生辰宴席办得却是别具一格,可谓是主宾尽欢,一直闹到将晚才散。最满意的自是过生日的主人——黛玉了,这可是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日。无它,只因黛玉从心灵深处切实感受到了宝玉那拳拳之心、切切之意。而对于宝玉来说,黛玉开心,那便是他今生最大的快乐。

宝玉想着黛玉定是如前世般最爱潇湘馆,因明知故问的笑问道:“好妹妹,我觉着那潇湘馆不错,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却是别样幽静,当日大观园落成时,老爷见了都不由惊叹道:‘若能月夜至此窗下读书,也不枉虚生一世。’妹妹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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