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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答谢晚宴书房议事(1 / 1)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把宝玉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莫不我又说错什么话惹得林妹妹不高兴了吧?又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也没什么毛病呀,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再去想它。

话说知女莫如父,看女儿刚才的神色,再联系之前宝玉说的话,林如海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说破,忙咳嗽一声,笑道:“贤侄刚才说到哪里了?”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忙回道:“其实小侄刚才是想说,这次跟妹妹一起回来的一个叫香菱的丫头,本名甄英莲,其父名甄士隐,原是姑苏城仁清巷的乡宦人家,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后又辗转卖到了薛家。

宝玉刚把话说到一半,只听咣当一声,却是黛玉过于紧张,把碗给打翻了,菜羹洒到了裙子上。

紫鹃忙上前收拾,又帮黛玉擦拭。黛玉则借口换衣服,逃似的回房去了。

小侄见其身世可怜,便将她要了过来,暂时安置在妹妹房里,想着等寻到亲人,便让她一家团圆。据说甄老爷早已出家,甄老夫人尚在人世。这便想求姑父派人帮忙打听一二,助其一家团圆,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其实林如海原本也以为宝玉要趁机向他提亲呢,若是这样的话,还真的有些不好拒绝,毕竟宝玉刚刚才救了他的性命。

谁知她越是不敢面对宝玉,宝玉却是偏偏要来找她说话。

宝玉便对黛玉笑道:“其实这事却是跟妹妹有些关系,我是想求姑父——”。

听宝玉把话说到这里,黛玉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手心里尽是汗水,不由抓紧了筷子。

林如海听女儿如此说,便捋须颔首笑道:“应付春闱,想来以贤侄的学问应是够了,只是在应试技巧上还需再打磨打磨,这点上姑父倒是能略尽绵力。

另外我再修书一封,帮贤侄推荐一位举业老师。这样一来,以贤侄之才,必能高中。”

宝玉忙谦让一翻,笑道:“姑父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这都是小侄应尽的孝道。

在家时便常听家父提起,对姑父的才学却是仰慕的紧,这次能有幸承欢膝下,却是三生有幸,只求姑父对小侄不吝赐教,小侄便感激不尽。”

到客厅时,林如海早已在座等候,见宝玉进来,忙热情和蔼的招呼宝玉在自己左首位坐了,黛玉则紧挨宝玉而坐。

林府因人丁稀少,自是没有贾府那些规矩,平日里便是一家人坐一桌用餐,不拘言笑,不过图的是一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且说宝黛二人正说话时,却见雪雁打了帘子进来道,老爷传晚饭了,备了宴席要为宝玉接风洗尘。

黛玉见父亲与宝玉相谈甚欢,却也替他们高兴,一边给宝玉夹菜,一边对宝玉道:“二哥哥可是预备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倒是可以求爹爹指点一二。”

林如海说完,宝玉忙谦让一回,又举杯相敬,感谢一翻。宝玉又忽然想起香菱寻亲之事,心道,这倒是可以托林如海帮忙打听一下,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有些欲言又止。

黛玉心里不由怦怦直跳,既期盼,又担心宝玉唐突了,不由低头只顾摆弄碗里的菜,不敢去看宝玉。

林如海见宝玉似有事相求,忙笑道:“既是一家人,贤侄有事但说无妨。”

黛玉见宝玉的神情,哪里会想到是香菱寻亲之事,想起之前父亲曾跟自己提过的亲事,心道,那呆子不会是要向父亲提亲吧?

见菜已上齐,如海便请宝玉开动。宝玉见一桌具是扬州名菜,八宝葫芦、彩蝶飞舞、西施含珠、扬州五亭桥、平桥豆腐等满满一桌,比之自家的明显做得更地道些。

如海以茶代酒敬宝玉,笑道:“这次姑父能够捡回一条老命儿,真是多亏了贤侄妙手回春,大恩不言谢,姑父这里便以茶代酒敬贤侄,贤侄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姑父能够办得到的。”

不过,若是宝玉真这么做了,反倒是会让林如海看轻了,只因这叫做挟恩图报。

不料宝玉竟是只为了帮助一个丫鬟寻亲,这才出口相求。可见此子品性纯善,不由又高看了宝玉一眼。如此,林如海自是爽快的答应下来,承诺尽快办理此事,一有消息便会派人告知宝玉。

等黛玉换完衣服回来,姑侄俩已经谈完正事,见父亲与宝玉相谈正欢,还以为父亲已经应了亲事,心里不由暗自欢喜,又羞于启齿问及此事,便故作镇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席间之事具不细述,宴后林如海便唤了宝玉到书房议事。

宝玉知林如海必有要事相商,忙随姑父一起到了书房。

如海的书房陈设装修朴实无华,却是房如人名,两丈见方的书房里,一排排书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各类书籍。

宝玉心道,林家藏书却不是自家可比的,想来也正常,林家世代书香门第积攒下的深厚底蕴,可不是自家这半路弃武从文的家族可比的。

同宝玉闲聊了几句,又坐下品了口茶,林如海这才屏退左右,脸上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自到林府以来,宝玉从未见过林如海如此郑重的神色,便知姑父必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要跟自己商议。

果不其然,林如海一开口便问及宝玉习武之事。作为贾家女婿,林如海自是知道贾家家传功夫的厉害之处。

只是问宝玉,家传功夫已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宝玉自是如实回答,按自己的估计功法应已算大成,只是在对敌的经验上却是欠缺些火候。

可即便如此,虽不敢说能有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之勇,但以宝玉目前的功夫可也算得顶尖高手。

听宝玉如此回答,林如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本来此事却是不愿让贤侄涉险,但却是因极为重要,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贤侄若是觉得为难,便可当姑父没有提过。”

林如海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与宝玉道来。

原来是这样的:江南近年来,私盐走私猖獗,以致朝廷盐政税收大减。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盐政可是朝廷的钱袋子,而江南盐政在整个盐政税收中又占据了半壁江山。

如今盐税收不上来,国库便吃紧,皇上得知此事,甚是震怒,决定对江南盐政严加整顿。林如海便奉皇上密旨调查江南私盐走私一案。

经过多方明察暗访,发现此案却是盘根错节,牵连甚广,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走夫贩卒皆有参与其中。

因私盐贩卖集团组织严密,行事谨慎,又有官商勾结,此案调查起来却是非常棘手。林如海从种种蛛丝马迹入手,抽丝剥茧,一直在多方搜集罪证。

经过一翻苦心经营,现已掌握大量证据,可惜尚缺关键罪证——私盐贩卖集团的账本和人员名册。

正当林如海无意中得知账本和名册藏匿地点后,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一有风吹草动,打草惊蛇,贼人狗急跳墙,毁灭罪证,反而得不偿失。

正巧得知宝玉自幼习武,又是至亲,品性纯良,值得信任,便想让宝玉悄悄潜入密室,将账本和名册取来,这便大功告成。林如海亦深知此行恐非易事,那密室必是守卫森严,非顶尖高手难以办到。

林如海原亦不愿宝玉涉险,可若是密奏皇上派遣大内高手,一来是有走漏消息的风险;二来是一来一回至少两三个月,故恐夜长梦多,功亏一篑。现得知宝玉的功夫竟如此了得,完全能够胜任。

宝玉听说后,亦是权衡了一翻:

一是考虑在拿到罪证的同时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对于这点,宝玉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很有信心的。

二是考虑办成此事有何利弊。

有利的一面便是姑父会因此而升官加爵,说不定还能调回神京做官,这样一来,黛玉便能父女团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不利的一面便是会由此卷入官场的倾扎争斗之中,可现在林如海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完不成任务,林如海便很可能成为皇上的弃子,到那时可就比现在还要危险百倍。因此,为了林如海的安危,为了心爱的林妹妹,宝玉只好拼了这一把。

想到这里宝玉便一脸坚定的向林如海回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于公而言这是为民除害,为君分忧;于私而言,能为姑父办事,帮姑父分忧,这是侄儿的荣幸。因此,侄儿定会竭尽所能,不负姑父所托!”

接着林如海便将罪证藏匿地点的地图郑重的交予宝玉,又把注意事项,细细的交代了一遍,这才放他回去。

最后又叮嘱宝玉宜尽早行动,以免夜长梦多。同时也要做好充分准备,不打无把握之仗,机会只有一次,否则打草惊蛇,功败垂成。

林如海看着宝玉离去的背影,不由喃喃道:“这小子或许便是我命中的福星也未可知,由此看来,此事倒十有八九可成。”

宝玉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自进林府以来,还米粒未进,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忙携了黛玉跟着雪雁去客厅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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