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暹喝了点酒,大叫道:“前诗充满了自信、昂扬、视艰难险阻为无物的气概;后诗则豪爽自如,颇『露』豪侠之气。这种粗犷的风格真的是了得。
裴伯茂,每次你都是第一个上前,今天怎么了?“
裴伯茂笑道:”你就是喜欢笑话我。整个投壶,我一个都不可能投中, 这样吧。我自己先罚酒,然后再『吟』诗。“
说罢,咕咚咕咚,然后把银质酒杯一扔,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洛阳城中秋夜长,佳人锦石捣流黄
香杵纹砧知近远,传声递响何凄凉
七夕长河烂,中秋明月光
塞边绝候雁,鸳鸯楼上望天狼 。“
贺六浑听罢,一位『妇』女为远戍边塞的丈夫捣衣并引起深切思念的情感扑面而来。特别是那句塞边绝候雁,鸳鸯楼上望天狼,更是打动自己。想到了老婆大人在家守候的苦楚,禁不住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好诗好诗,让我想到夫人在家苦候的难处。我敬酒一壶!”咕咚咕咚就下去了。
崔暹叹道:“你这个家伙,写完之后,整个情绪都低沉了。今日是开心之时,何必谈及这些?”
温子升说道:“裴兄所想,哪里不是整个洛阳人所想。连连征战,叛『乱』却连连增多,现在多少洛阳女子苦候夫君,而且已经没有归期了。”
邢邵偷看了王爷一眼,咬咬牙也说道:“现在朝政昏暗,我等如何是好。”
贺六浑现在有点听出味道来,他感觉这些人可能今天不一定是为了来写诗,而是用来表达一种诉求。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当中,他可以感受到这些年轻人的的确确是有忧国忧民的那种精神,而在这些人其中明显的领头的就是温子升。裴伯茂就是那个出头鸟,他自己也很喜欢做这个角『色』。崔暹相对比较稳重,但是比较狠,这个人说一句就是一句。邢邵就有点属于那种两边靠但是胆战心惊的那种人。『逼』于形式的不得不说,但是说起来自己又有点打鼓。
长乐王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氛围,想绕开这个话题,举起杯来说道:“当下国事艰难,的确需要我们共同做些努力,来吧,来吧,今日不谈国事,还是来喝一杯吧。”
崔暹一咬牙,起身拱手说道:“王爷,今天这个酒的确喝得有点难。我等都觉得,国事艰难,朝廷昏暗,现在的政权都把握在高肇手里。卖官粥爵无所谓,重用亲信,勾连宦官。而且这么多天以来,皇帝都不上朝,长此以往怎么办呢?所以我等还希望王爷能够振臂一呼,让朝纲清明。”
话音刚落,其他三个人也一同站了起来。裴伯茂大声的说道:“王爷,您在我们洛阳城所有人的眼里看来,就是一个贤明君子。在这样国家危难的时候,就需要您一定站得起来,担当起来。但有所吩咐,无所不为。不要说为何将军写几首诗,就是为王爷提刀上马,我等也竭尽所能。”
长乐王显得非常为难,仿佛他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然后不吭声,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眼角的余光也在看着贺六浑。
贺六浑现在就非常尴尬了,因为他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说些话。这些人说的话都有点大逆不道,如果是被当权的高皇后高肇,这些人听过去了,还会引发轩然大波,因为这些人都是在『操』场里面属于少壮派,而且颇有影响力。
自己原本就想避开这些事情,都回到原来的武川镇去。我看今天的场合自己不说一些话,肯定是过不去了。
贺六浑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在家一直远离朝堂,不知道朝廷里面的诸多事宜。但是在下非常欣赏,各位为国事『操』劳的英雄气概。只要是为国为民的事情,我贺六浑一定会尽全马之劳。而且王爷我非常敬仰,也敬请王爷能够承担大任,挽狂澜于既倒。”
长乐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本王何德何能,还有那么多王叔前辈,还有那么多,将军侯爷。”
裴伯茂笑道:“在整个洛阳城里面,还能够为国事『操』劳的王爷有几个?能够坐下来听我等诉说民情的又有几个?我裴伯茂为什么会每日酗酒就是因为我看不到希望。整个洛阳城有多少人是和我这样。心情非常的郁闷,又不知道能够做些啥,现在就只能够,让自己灌醉。“
” 那依各位所思,该当如何?“你们现在想的到底是要怎么样,长乐王现在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些啥。依旧是笑眯眯的非常稳重的样子。其实原来是有一些考虑,有一些默契,但是现在好像他们说的东西有点不一样。
温子升、 裴伯茂他们两个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突然间大声说道:”诛高肇,清君侧。敬请王爷出山,振臂一呼,聚集忠臣义士。诛高肇,清君侧。“
这句话一说,搞的贺六浑都吓得一大跳,可不是一般的事情,这不明显的就开始使用,诉诸于武力了吗?
话说到这种程度,长乐王也被吓到,白脸马上变『色』。原本的一些考虑,是想借这些文人的手段能够把贺六浑捧一捧,最好是能够让贺六浑直接投到自己的麾下,而不是尔朱荣的一边。然后让自己的实力也能够增加,可以直接影响到地方的兵权,因为他知道,贺六浑所率领的军队是实实在在的边军,有强大的作战能力。虽然力量完全没有办法和尔朱荣相比,但是这一次军队如果能够把握在手里也是一个不小的力量。
但是长乐王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结果书生意气的人居然想到了动手。居然想到的是这一类似于发动了政变,这怎么可能的事情。再往深里面去思考自己所有的力量,如果在这一次都暴『露』出来,那怎么可能?而且自己最大的隐患就是自己在军队当中的实力不够,现在整个京城的军队基本上都被控制在元叉手里。那些可以作战的野战部队的中军又都不在自己的手里,大部分都已经分赴各地去平『乱』。其实想到这里长乐王心里也非常的害怕,原来一个雄壮的大魏朝居然已经是内部空虚,各地叛『乱』不止,偌大的王朝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难怪这些有点梦想有点想法的年轻才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动手。
崔暹在这个时候居然又口述一首诗:“昔居王道泰,济济富群英。今逢世道阻,狐兔郁纵横”。今不如昔的沧桑感是那么的强烈。
“王爷,不是我们要干什么,而是现在这个朝廷不干什么,就已经要完蛋了。试想想看现在还有谁能够站出来做事情,谁能够站得出来?王爷您如果再不出来,我们整个大魏朝就要完蛋了,你难道真的狠心就这样坐看王朝的毁灭吗?”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
长乐王这个时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万万没有想到局面演变成了这样的。自己内心深处是有各种各样的想法,甚至于最极端的想法都有,但是现在做不做这样的事情,自己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这一群意气风发的书生,是自己用来,彰显名气的,都不是真正自己的实力不对,反而现在把自己给『逼』到这样的地步,我还真的是有点醉了。
贺六浑这个时候看得出来,这个局势已经不是长乐王能够控制的了,这个时候就要自己站出来了。真正聪明的人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在这一伙书生,就凭着一时的激愤,就要求长乐王实行兵谏,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各位兄台,且听我一言。”贺六浑站起身来,开了口。长乐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贺六浑心里面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他发现这个王爷有点没有担当。那种杀绝果断的勇气没有。
众人回头看看贺六浑,脸是转过来了,但是身躯一动不动,看样子还是要『逼』王爷表态。
“我个人非常理解各位才俊的心态,也知道现在朝廷的黑暗,但是如果真要动手,不可能是这样一蹴而就,而是需要针对一些准备,而且还需要一定的实力。”贺六浑解释道。
邢邵脱口而出说道:“在朝堂之上,我等可以联络,大量的官员做准备,在军队里面贺将军,你不是将军吗?带着一些人马自然就可以响应。”
贺六浑哭笑不得说道:“各位热情可嘉,但是要做一些准备吧,那我现在问各位几个问题。现在朝堂之中的大臣有几千元,你们能够影响多少人?现在洛阳城里的军队,包括宫廷侍卫,加起来有10万人,你们能够动用多少人?还有那么多的皇亲国戚,重要的大臣,你们知道他们的心态到底怎么样?我现在带到京城来就两百人,就靠我这两百人就能做得到这些事情吗?就算加上,王爷府的,几百名侍卫,就这些人?“
崔暹等人听到这些东西,眼神有所松动。
裴伯茂哈哈大笑说道:“我一个文人胆子都比你大,你现在畏畏缩缩的,那么以后怎么可能做事情?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还需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吗?”
贺六浑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们做事难道就是去送死吗?而且现在名不正言不顺,你总得要有一些说法吧。我觉得你们还是再思考一下,也给王爷一些时间去做准备。”
长乐王赶紧顺着台阶下说道:“各位,所有的说话我都听进去,我一定会认真考虑。今日的酒会就到此为止,改日我们再聚。”
四大才子眼神黯淡,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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