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昌宁便请周青潜入了洞府,准备救人。
周青潜进去之前,还没忘记瞪了景非桐一眼,景非桐没理他。
他看见舒令嘉也跟着走了过去,正按着昌宁的肩膀跟他说话,便悄悄走到了两人方才坐的石桌边上,将他放在那里的佩剑拿了起来。
威猛被外人一碰,立刻警觉,剑上生出抗力,可是在景非桐的手中,这点力气却根本就反抗不得。
还没等它发出剑鸣示警,景非桐便迅速将剑拔出一半。
一抽一合之间,他手中另半卷刻有“杂念丛生剑”剑谱的朱火岩就被藏入了剑鞘之中。
朱火岩片要历经万年才能被烈火炼化而出,世所罕见,刚刚放入剑鞘,威猛就感觉到灵气漫溢,温暖充盈。
它立刻意识到景非桐并非恶意,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把这么一样好东西藏在自己的剑鞘之中,有点疑惑地抖了抖剑身。
景非桐抬起食指,在唇畔轻轻比了个“嘘”的动作,冲威猛摇了摇头,又好端端地将它放了回去。
那写着“杂念丛生剑”上半卷剑谱的玄冰玉简已经被舒令嘉取走了,但他肯定会带着身上,除此之外,佩剑亦是他形影不离之物。
景非桐把朱火岩片放在这里,两者一冷一暖,相辅相成,天天被随身携带着,会对舒令嘉的伤势大有裨益。
但这狐狸性格别扭,若是当面给的话,他多半不收,这样悄悄藏起来的方式最好。
景非桐做完这件事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在桌边坐下来静待,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总算有一只小狐狸从洞府中跑出来,对着舒令嘉和昌宁大声说道:“长老,舒公子,少主的魂体稳住了!孟姑娘也没有什么大碍!”
昌宁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高兴道:“太好了!”
舒令嘉也笑了,说:“是很好。”
他这份愉快,不光是为了明绡,而是忽然想起了景非桐刚才的那句话。
景非桐说“当感到想念的时候,不妨多等上一等,说不定哪一天,便有云开雾散时”。
舒令嘉平日里最懒得听这些空话,可当时景非桐说话的神态真切而温柔,就莫名有了一种让人完全愿意去相信的力量,以至于舒令嘉心中也生出了些微期冀。
而此刻听着明绡和孟纤的事,似乎也印证了他的话。
不错的兆头虽然未必能代表什么,但就是可以让人的心情轻松起来,像是发现,原来只要一直抱着某种心愿,是真的可以实现的,而未来也充满着许多可以期待的事情。
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愉快心情,大概只有景非桐能够明白,舒令嘉四下找了找他,发现景非桐也正坐在石桌边瞧着自己,便冲着他笑了笑。
他向来沉默冷清,经历过之前那场变故之后,便更是寡言少笑了,这还是头一回冲着景非桐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
景非桐原先觉得舒令嘉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很好看,此刻见他真正笑开,那原本精致的五官笼上了一层熠熠生辉般的光彩,明亮的眼睛弯下来,又是纯澈,又是甜美,竟令人不自觉地心头一荡。
景非桐愣住,要说的话到了嘴边,这下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半晌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跟着舒令嘉笑了起来。
周青潜治完了明绡,从洞府中走了出来,就看见舒令嘉和景非桐隔着老远相对而笑,不由奇怪道:“你们两个笑什么呢?怎么笑的比那一对刚活过来的还高兴?”
舒令嘉回头道:“周师伯,您出来了。”
他已经把目光移开了,景非桐还有点像是惑住了一样,瞧着舒令嘉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景非桐才怅然垂眸,默了默,自己又不禁摇头一笑。
他也转向周青潜,说道:“师尊,这回若不是我们恰好遇到了明绡,又把他给带出来,就是心宗弟子害死了狐族少主,您老的麻烦可就大了。不出点谢礼么?”
舒令嘉发现,景非桐跟周青潜说话的态度十分随意,不像师徒,倒如同半个平辈。
周青潜啐道:“你为什么不管长多少岁数,都要这么斤斤计较?你是我的徒弟,我就是要让你给我解决麻烦,怎么着?真是的。”
他转过头来,又看了看舒令嘉,嘴里嘀咕了句什么。
舒令嘉依稀听着周青潜说的好像是“哎呀,这还有一个,不谢不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道:“周师伯说的是,晚辈帮长辈分忧,分所应当,现在他们两个平安,事也就算过去了。我觉得挺好。”
周青潜却道:“你说的很是。当初心宗和气宗因为入道之法争的不可开交,凌霄两分,不少没用的剑谱兵刃破烂法器都被分到了心宗,钱可是都被你们气宗给拿跑了,若是搁在平时,师伯穷的叮当响,也确实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一会还得冲你师兄要点银两打酒喝。”
景非桐:“……”
顶着他的目光,周青潜话锋一转:“不过嘛,今天算你赶得巧。”
他把手伸进半新不旧的袖子里面,费劲掏摸了半天,总算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来,用手胡乱捋平,笑吟吟地递给舒令嘉。
周青潜道:“来,这玩意我留着没什么用,拿去吧。”
舒令嘉将这团皱巴巴的东西接过来,拿在手中一看,发现正是他所需要的试剑大会请帖,而且,表皮是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