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女士们的青睐,是有原因的,仅仅以容貌来一言蔽之并不公正。班纳特的演讲就像机器精密织出的布,很难挑出明显漏洞。}
{他颇善语言的艺术,用词严谨克制,文体流畅优雅,举手投足的气派也如同雄辩家,却总能用诙谐易懂的方式分享意见相比起来,许多先生热衷用晦涩的词语让自己更高级,或者用夸张的观点来吸引注目,却忘了演说是说给人听的,舒适才是正理。}
{这次苏格兰访问,班纳特同样展现出了和以往不同的一面。陛下亲切与一些老人握手时,他在旁边代为翻译盖尔语,目光神情,身段着装,一切细节都臻善臻美,赏心悦目}
“夸过头了。”
掌玺大臣语气客观评价,面上高兴把这张报纸交给随侍的男仆,让他裁剪下来,被一边的妻子调侃了几句。
管家这时候端着盛信托盘进来,告诉他有人来访。
听说来访者名字后,费尔德侯爵犹豫了一会,还是道“请他去会客厅吧。”
“您现在一定很得意吧。”
大清早的访客刚坐下,脱口道。
费尔德道“里德阁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没有任何前提,您这句话我实在听不明白。不过,如果您是说爱尔兰宗教解放法案平稳通过,我们派系在竞选里再次获胜的话,那确实值得我高兴。”
里德侯爵冷笑起来,“你不必再假惺惺了,你花了一番功夫,绕这么大的圈子支使你的弟子,不就是在计划这一天吗。”
听到和学生有关,做老师的认真起来,面上不动声色说“不论您信不信,我确实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里德“那我就与你说清楚吧。”
“昨天闭会后,我得到议长私下通知,陛下已经将我移出上院,说我明年不必再去了。”
自己竟然不知道有这回事。
掌玺大臣忍不住面露惊讶。
他管着那些印章,任何法令和任免都要过他这一关,也因此,国王和政府的一切动向都尽在眼底。
里德沉着脸细数,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陛下今天要出发去行宫,我只能趁早求见陛下,想要问明白理由,看到你的好学生恰好就在一边,我这才想清楚,你原来也做了一些小动作。”
“从一开始,你就和斯图尔特合作,让他和我唱对台戏分散我的注意,因为你与学生关系太近,你的学生一冒头,我会很快联想到你在搞鬼。”
“后来,为了让学生正大光明在下院出风头,你又和威灵顿元帅来往,让他提议再找班纳特当顾问。元帅不管财政,或许还被说服了这样能拉拢选票,当然觉得废除窗户税是个好主意。”
“这也只是一个幌子,先用这一招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国会迫于民众压力通过这条法案后,为了填补那么大的损失,那么土地税就一定会得到财政大臣的支持。有他帮忙,通过只是时间问题。”
“平白多出一项开支,我家正好扩建,就算没有他利用威尔莫勋爵骗的那笔钱款,也肯定会欠债破产。等我为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斯图尔特就折腾了那一出,还在陛下面前告黑状,把我的路彻底堵死。”
“这样一来,他少了个政敌,还能给你的学生出气。”
克莉丝和元帅关系不错,费尔德侯爵也知道,不过一直没在窗户税上想太多。
费尔德心里知道学生性格谨慎,更倾向于隐在幕后,很少在不信任的人面前兜底。所以除非发生什么促使他下决心,一般不会主动做太出格的事情。
窗户税闹得轰轰烈烈时,他也只是对学生取得的成绩高兴,感慨威灵顿的幕僚原来还能想出这种方案。
现在费尔德觉得问题有点大了,如果能迈出这一步,那么面前的人被赶出上院,说不定都和他学生有关。
“您的话我都听了,那么您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
他按捺心思问。
里德道“一开始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冲突,你却毫无底线用上诈骗这样的手段,如果哪一天我将这一切曝光,你也要身败名裂。”
“当然,如果你让学生交出威尔莫勋爵的行踪,我可以以家族的名义承诺,对一切既往不咎。”
对方的表情和语气没有破绽,但是话里已经暴露了他毫无证据,已经走投无路。
以里德侯爵的能力,就算目前资金难以周转,不再是上院议员,爵位和土地还在,大可以直接回庄园度过晚年,也不会求到自己头上。
会让他低头,看来是因为失势,所以护不住那个树敌过多的宝贝儿子了。
本来对他为儿子拉下颜面有些恻隐,想起那个儿子曾经提枪闯进学生家里,被关在警署两天就放出来,费尔德侯爵又露出克制的笑意。
“一开始确实只是小孩子的冲突,这种事情,家长不应该管太多。”
“不过您忘了吗,先插手孩子打架的是您。”
“再说了,我当然应该护着他,我只有这一个弟子,也很难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年轻人了,您还可以有好几个不成器儿子。”
目送几个月下来苍老了许多的人落魄离开,掌玺大臣招呼管家把最近的报纸翻出来。
国王再不靠谱,那也是国王,除非动摇他的王位这种大事,普通的“告黑状”绝不会让他不经自己这里的章程,直接取消一个侯爵在贵族院的席位。
而且里德自己也不细说,肯定也是心虚的。
不管部长最近干的大事都和爱尔兰有关。
费尔德翻开议会选举的期刊,在爱尔兰选区的预先候选人里发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
这位先生擅长财政,在政府有一份低于头衔的实际职务,不过一直没有国会席位,所以迟迟不能入阁,议会改革后,他总算摸到了竞选的线,所以派内安排他在爱尔兰参选。
结果最后的投票结果里却没有他,很显然,部长顶替了这个人参选。
自己的贵族参选,国王一定会好奇这件事,再让首相他们一查探,就在这里头揪出了里德的小动作。
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不管部长把整个下院闹得人仰马翻,所有人为了应付他头痛欲裂,难得团结一心,最后用了半个月就把拖延较劲了好几年的法案给解决了。
又回忆了一番这半年里年轻人的早课表现,做老师的再难相信,也还是确定了一件事。
他的学生是一切的幕后推手。
我不想打击你,不过以你现在的本事,还翻不起太大的天。
费尔德“”
这小子在英国留不得了得赶紧扔去驻外,让他祸祸欧洲算了
“伏尔泰的路易十四时代这么难得的假期,您也要学习吗”
合上书,克莉丝起身相请,等对方入座后才回道“算是消遣无聊吧,亲王阁下。”
到布莱顿后,国王就一心扑在了玛利亚夫人身上。
这两个人几次分分合合,现在都六七十岁了,心态不同以往,总算迎来老夫老妻式夕阳红虽然多数时候还是玛利亚夫人哄着他,除了每天一起吃饭和下午画像的时间,克莉丝极少打扰他们。
其余时候,克莉丝只能自己玩。
爱德蒙在巴黎的“事务”终于有了新进展,所以最近总是忙得见不着人,只有晚上抽出时间陪她打会桌球或者在藏书室里聊天喝茶。
鉴于布莱顿行宫都是国王的手下,人多眼杂,她还得替他打掩护,每天陪着出门,等他骑马去附近镇上的私人驿站办事,克莉丝再一个人带着阿里去打猎钓鱼。
把整个穹顶宫和附近的海滩都跑过一次,克莉丝开始觉得原来假期就是无所事事时,利奥波德亲王来行宫拜访。
利奥波德亲王是夏洛特公主的丈夫,国王唯一的女婿。
乔治四世虽然已经和玛利亚夫人在教堂结婚,由于玛利亚夫人是天主教徒,法律教义都不承认,后来国王也迫于债务对外撇清了两个人的关系,玛利亚夫人离开后,他在两位候选人里选择了卡洛琳王后结婚。
卡洛琳王后和国王一样是胖子,长相平凡,大家都是让画师在肖像上深度s的爱好者,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的样子吓到,默契一致大呼照骗上当。
他们没有胖子惜胖子,恰好相反,两个人观念不合,对彼此相当冷淡,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分居各玩各的。
国王和王后注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夏洛特公主理所当然成为了唯一的王储。
乔治四世酗酒贪玩,当国王和父亲都非常不称职,卡洛琳王后则旅居欧洲,还和其他人生下了私生女。没有爱的童年经历,夏洛特公主意外没有长歪,表现得沉稳有主见,有乔治四世这个惨烈参照系衬托,女王储非常得民心,人人盼着她尽快上位。
结果夏洛特公主因为难产去世了。
公主去世至今已经有十多年,这位亲王中间也曾找过其他情人。他不常呆在英国,这次恰好就在布莱顿附近度假,看到玛利亚夫人并不惊讶,反而能和她自如相处,再结合他颇有野心,一些行为总是很有目的性,克莉丝总觉得他不是拜访国王这么简单。
就是没想到这位先生是来找她的。
能从一个公爵的幼子爬到现在这一步,利奥波德亲王具有许多外交家的特质,和他聊天十分轻松愉快。
他从伏尔泰说起,同她聊了一会法国,又谈到自己在法国听过的几次演讲,接着语气慎重道“我能有幸为您介绍一位您演讲的仰慕者吗我实在无法拒绝这位小小姐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