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下午。野人山。
李伟确认了对面溃败而来的正是新编200师。
中国向印支半岛派遣远征军,是美国人促成的。
缅甸是英国的殖民地。抗战后,英国和重庆政府合作,在1941年春,英殖民政府曾经邀请重庆军事代表访问缅甸,印度,马来西亚等地考察。在1941年12月,中英在重庆签署《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正式成立了同盟。
1942年初,日本侵占马来西亚,北上入侵缅甸。1月30日,日军6万,攻克缅甸东部城镇,分兵两路西进。3月8日,日军占领缅甸首都仰光。3月到4月,日军北上,进攻曼德勒,企图切断滇缅公路。
在美国人的协调下,英国要求中国组建军队,协防缅甸。
远征军大军十万人,卫立煌未到任,继任司令为罗卓英,下辖第5军,军长杜聿明,第6军,军长甘丽初,第66军军长张轸,一共将近30个团。
其中,第200师,师长戴安澜(598团599团600团),新22师师长廖耀湘(64团65团66团),第66军的新38师,师长孙立人,为最强悍部队。
远征军获得了美国装备,由史迪威指挥,与1942年3月从云南进入缅甸
实际上,远征军来晚了。
英军很轻视中**队的力量,高估自己,极端坚持先欧后亚的既定战略,加上不愿外**队染指自己的殖民地,一再拖延阻挠中国远征军入缅。原定入缅的中国远征军只好停留在中缅边境。
1942年1月初日本展开进攻后,英缅军一路溃败,无力抵抗日军,这才急忙请中**队入缅参战。
中国成立远征军3月开赴缅甸战场,已经失去作战先机。英国对保卫缅甸完全失去兴趣,一再撤退。中国远征军保卫缅甸的作战,变成了掩护英军撤退的作战。
3月末到4月一整个月,远征军打了几仗,且战且退。5月初,曼德勒会战流产,远征军决定撤退。斗志昂扬进来,灰头土脸回去。7日,蒋电令远征军经野人山北撤回云南。以孙立人为代表的军官不同意这一条撤退道路,向西进入印度,最后只有三千人进入印度。
以戴安澜为首的绝大多数军官执行老蒋的命令,向北走野人山回云南。
8日,大部队撤退。
日军尾随追击戴安澜部队,一路追杀。
缅甸北部地形复杂,阴雨连绵,虫蚂野兽横行,疫病蔓延,加上缅族通风报信,远征军损失严重。
一具尸体,很快就会变成白骨。很多人因为无粮饿死。
5月16日,200师在朗科河谷遭遇日军埋伏,师长戴安澜受伤。
当他们知道是中国人来救他们,好多人都哭了。
现在领队的是副师长郑庭笈(他还兼任团长)。相互介绍后,李伟道:“我这里有西药和医生,你们有伤员,赶紧治疗。”
郑庭笈大喜,道:“我们师长受伤了。快快。”
李伟道:“刘医生,快,救戴师长。”
刘医生带着眼镜,背着药包,道:“戴师长在哪里?”
几个人来到了戴安澜的担架前,刘医生顿了下来,和他们的医生一起,处理了他的伤口。
戴安澜部队的医生药包丢了,如今见刘医生设备齐全,手法娴熟,放下心了。最后,等处理完了伤口,他看见刘医生拿出了一只青霉素,当时就哭了,道:“刘医生,没想到,你竟然有盘尼西林。这下子师长有救了。”
众人知道了,都面露喜色。
马锅头把大家带到一片平地,这里是林间的平地,很适合人休息,几千人在这里,竟然觉得十分开阔。
大雨滂沱。下了二十分钟就停了。
这时候,李伟的哨兵报告,发现日军。哨兵有两个人,一个是战士,一个是马帮的向导。
马锅头很有经验,叫大家不要说话,原地不动。李伟,郑庭笈,马锅头三个人来到哨兵出,看见日军在山脚下的路上向西北而去。走了好久,整个日军队伍都不见了。
郑庭笈开始收拢队伍,清点队伍,一个师9000多人,战损1800人,剩下了7000人,路上减员很快。
这时候,士兵们已经吃完了。按照李伟的吩咐,大家只吃了个半饱,以免干粮不足。
李伟见伤员很少,就问个究竟,郑庭笈道:“伤兵们都自杀了。”说着,就不作声了。
李伟道:“不说这个了。你们放心。有马锅头在,我们一定能找到一条路,回到祖国去。”
这时候,刘医生来了,道:“戴师长醒了。你们不要过分打扰他。他现在还很危险。”
戴安澜见了李伟,挣扎着敬礼。
李伟立正敬礼,道:“在下李伟,奉命来接应远征军。对不起,我来晚了。”
戴安澜道:“救命之恩。谢谢。”
李伟道:“应该的。都是抗日。”
戴安澜道:“能回国吗?”
李伟道:“能。这是马帮的马锅头。他熟悉道路,我们就是他带来的。我跟郑庭笈副师长聊过了,本地人不配合,出卖你们,你们不可能安全出去。”
戴安澜道:“知道前面日军的情况吗?”
李伟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副地图,道:“我们在这里,这是野人山。这里是密支那,这里是八莫。3号,日军占领八莫,8日,日军占领密支那。我们路过密支那,是马锅头带领我们从小路过来的。”
郑庭笈道:“我们怎么走?”
李伟道:“我们在马锅头的带领下,大致走这个方向。出了山区,走这个村庄,过这个村庄,再走这个村庄。这几个村庄我们有人。其他村庄不安全,有缅甸义勇军的探子。我们可以走这里,回国进入腾冲。”
郑庭笈道:“这就是从日军的眼皮子低下走。”
李伟道:“不错。不过,你们看,我们有这个。你们先头部队穿上。”两匹马上驮着油布包,打开,里面是日军军服。
李伟道:“我们最大的宝贝是向导。你们的问题,就在于没有向导。”
戴安澜点头。
李伟道:“你们没有向导,能走过几道封锁线,不简单。先把预防虫蚁的药都涂上,喝一点水。”
李伟带领大部队走了四天后,到了山前,山下有一个寨子远处是公路。
路上这几天,戴安澜的伤势控制住了,没有发炎。开始的时候,200师的人还有些不相信他们,可是走了两天后,整个队伍不但脱离了日军的追击,还有吃的,能找到水,有药用,逐渐地相信了他们。最要紧的,是他们能找到合适的路。
马锅头道:“这个寨子是缅族寨子,一定有缅甸义勇军探子。我看前面肯定有日本鬼。咱们不下山,沿着山路走向北。北面是克伦族寨子,我们走那里。”
李伟道:“只要过了迈立开江就不怕了。部队经过,千万小心,不要让本地人发现了。”
郑庭笈道:“发现了就采取措施。”
李伟道:“发现了就给他们看日本旗子。本地人分不清谁是谁。看见日本旗子,希望能混过去。”
队伍不出山,继续沿着山路走。
正走着,马锅头突然道:“山下小路上来几个人。”
郑庭笈道:“准备战斗。隐蔽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马锅头道:“不是日本鬼,是缅族的人。”他心里说,日本人可能找不到,但本地人一定找得到。
李伟道:“对他们挥舞日本旗子。”
一个穿日军军服的士兵挥舞日本旗子,还挥手,让他们走开。那几个缅族人看了,停了下来,看了一阵,走了。
郑庭笈道:“果然管用。”
李伟道:“马上走。万一他们找到日本人核对,日本人会怀疑的。”
5月24日,下午。野人山。
出山后,队伍向北走了一天,终于到了一个寨子,和李伟接应部队终会合。200师的人有东北人,听见家乡话,十分亲切。
李伟在这里的部队有三百多人,他们带来了粮食。大部队把寨子挤得满满的。
了解日军情况,坏消息来了,日军已经于5月10日占领了腾冲,开始的时候,只有29个日军,长驱直入地进了腾冲县城。
李伟听了顿足道:“你大爷的。顾此失彼,都是我的错。”
一个李伟的军官道:“我们出了这么多人,救了这些窝囊兵,还不如我们这一千人守卫腾冲。如果我去守卫腾冲,腾冲一定还在我手里。”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周围的新编200师的人都默不作声。
李伟道:“李强,你别瞎说!远征军指挥不利,将帅不合,不走群众路线,但是他们作战还是勇敢的。”这个军官是东北军的基层军官,改名李强。他本来作战勇敢,经过教育,已经换了一个人一般。
李强道:“我们有这一千五百人,研究一个作战方案,自己收复腾冲。”
李伟对郑庭笈道:“郑师长,别怪他,我这兄弟这是义愤所致。他和他的人本来是在腾冲做事的,腾冲失守,他自然难过。”
这时候,几个人抬着戴安澜走了过来。
******
1,历史上,戴安澜将军在远征失败后伤重不治去世,在国内引起震动。其死因,一半是战争,一半是将帅不合。戴安澜等将军士兵不过是牺牲品而。毛公题赠挽联以悼,悼词为五律,云:
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
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
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
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