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平冷哼一声,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阴沉着脸看了洛樱一眼:“樱儿,你随我到书房来!”
“……”
洛樱知道洛熙平的愤怒不仅仅来源于洛玥,还有她,她没有话,而是默默的跟在了他身后。
“走走走,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侍卫开始驱赶洛玥。
洛玥就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狼狈的看向陈慕升,陈慕升冷哼一声,绝情的拂袖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又回头道:“把无双给我,我还可以纳你为妾。”
洛玥涨红着脸色,紧咬着下唇,然后高傲的抬起了头,嘴里迸出悲愤的一句话:“我洛玥绝不与人为妾!”
陈慕升这条路走不通,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她本来就觉得这个人恶心,怎么可能还会自降身份,做他的妾。
她,只能另寻它法了。
完,她转头又朝着府门里望了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怨毒。
洛樱,你个贱人,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
忽然有个侍卫大力的推搡了她一下,她脚下一个大踉跄,“呀”的一声尖叫,竟然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哟,这不是六妹妹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洛玥的头顶响起,“好好的怎么从台阶上摔下来了?”
洛玥抬头一看,原来是洛婵,只见她肿着一对眼泡,憔悴不堪,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雍容高贵的大姐,不过她打扮的倒挺用心的,虽然因为热孝在身,穿的素净,但细节处却很讲究。
发上簪的白花,是上好的羊脂美玉雕刻而成的,耳坠上带的耳珠,是用两颗圆润晶莹的南珠精雕细琢成白莲花的形状,就连白绣鞋上也用银线绣出了一朵出水的莲花。
只是打扮的再好,也掩不住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倒霉模样,可见她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大姐姐……”
她艰难的要从地上爬起,洛婵却蹲了下来,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扶住了她,她虽然讨厌又看不起洛玥,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更加憎恨洛樱,恨不能挖其心,拆其骨!她相信洛玥和她一样的恨洛樱。
“六妹妹,走,既然来了,就随我一起进去。”
“不了。”洛玥难堪的摇了摇头,“爹爹不准我进去,还有五姐姐她……”
“那个贱人!”洛婵眼睛里崩射出恨毒的光,“如今她在府里呼风唤雨,横行霸道,一定是她挑唆着二叔不给你进府的是不是?”
若不是洛樱要派人去南柯岛查,她也不用大出血,花了一千两银子让洛庭轩身边的永泰去找百虫坊的坊主,结果可好,她人财两空,永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吓得如惊弓之鸟,心中很是怀疑是洛樱派人干的,恰好洛樱染了疫症,当时,她高心不得了,以为洛樱死定了,没想来半道跑出来一个狗屁圣姑,解了疫情。
当得知洛樱疫病有救的那一刻,她无时不刻不在做噩梦,她害怕老太太的死因会被人查出来,眼看着洛樱回来了,逼不得已,她亲自去找了沈遥。
在沈遥那里,她再次自取其辱,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
洛玥悲楚的看着她,无声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个狐媚子霸道的贱人,对了,你回来了,二婶婶呢?”
“娘亲她……她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唉——”洛婵故作同情的叹了一声,又道,“二婶婶她会不会回沈家了?”
“……”
沈家二字如醍醐灌顶,激得洛玥浑身一震。
对,她还有沈家。
“大姐姐,你的对,我应该去沈家找找……”完,她爬了起来,急匆匆的告辞而去。
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浪费不起丁点时间。
洛婵望着她的背影,阴冷一笑,忽想到永泰失踪之事,脑壳子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子越啊子越,你为什么如此无情。
我这么爱你,你却见死不救。
你知道吗,我若要死,一定会在死之前拉你陪葬,咱们在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妻。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逼我了。
我真快坚持不住了。
……
书房。
静的连一片树叶飞进来都能听见。
洛樱静静的站一座摆放着各色古董玉器的百宝阁下,不动也不话,只是垂着头等待洛熙平的质问。
洛熙平铁青着脸色,背着手在屋里来回不停的踱着,似乎在给自己平复心情的时间。
终于,他停了下来,心里终归有气,所以语气并不好:“樱儿,你刚刚怎么回事,就算不想让洛……哦,李玥进门,也不用出那样上不了台面的事,到底很不体面!”
洛樱一脸的平静淡然:“父亲你生气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你什么意思?”
“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提醒父亲,有没有想过李玥为什么突然要回府。”
“……”
“为了回府,她甚至找来了陈慕升,父亲,你可不要忘了,当初为了拒婚,她费了多少心机,甚至以自杀来对抗。”
“……”
“可见,她这一次回府另有目的,难道父亲想引狼入室,陷洛府于危境之中?”
“……”
洛熙平眼皮猛地一点,这点他倒没有想过,他只是认为肯定是洛玥在外面吃足了苦头,才想着要回府,怕洛府不接受她,又拉来了陈慕升撑腰。
他没有想过,她回府会陷洛府于危境之郑
“就算陈洛两府真能联姻,给洛府带来的未必是利益,很有可能是祸端,李玥从是你一手养大的,她的性子你应该了解,一旦她手中有了可以对抗洛府的能力,你以为她是以德报怨,还是恩将仇报呢?”
“这……”
洛熙平脸上压抑的愤怒已变成迟疑,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
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回到洛府还能有翻江蹈海的能耐?
“最为关键的是,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沈氏……”她早已经不愿意再提及母亲二字,沈氏原也不是她的母亲,她停顿一下,又道,“却失踪了,这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甚至是罪恶的勾当,父亲你可曾想过?”
听到这里,洛熙平益发的心惊。
沈毓淳视洛玥为命根子,她绝不可能抛下她不管,那她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测,这当中存在很多种无法预测的可能性,但也有一种可能性,不是沈氏抛弃了洛玥,而是洛玥抛弃了沈氏。
沈氏生的那样美貌,她的美貌便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她会不会……
他无法再想像下去。
洛樱又继续道:“所以,在父亲想要让李玥回府之前,至少要弄清楚沈氏失踪的原因,否则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对对对……还是樱儿你想的周全。”洛熙平终于赞同的点点头,脸色彻底和软下来,手指着百宝阁对面的一个紫檀椅道:“樱儿,你坐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待洛樱坐定,洛熙平也在书案面前坐了下来,很是自然的拿过书案上的一串日常所戴的刻着福禄寿三字的琉璃珠串把玩起来,抬眼问道:“樱儿,你和那个卫元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他送你回来的,却不是陵王派的人?”
洛樱轻嗤一笑:“难道父亲还以为我和陵王殿下有什么?他视为我义妹,我视她为义兄,仅此而已。”
洛熙平脸色一变,就想发火,却还是忍住了,不过声音却变得沉冷起来。
“太后召你入宫,你就该知道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莫非你想违抗太后懿旨,攀上卫元极不成?”
顿一顿,怒火还是窜了上来,觉得自己若不即早点醒了洛樱,怕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不待洛樱回答,握玩手串的手重重的在书案上捶击了一下,因为用力太过,一颗琉璃珠裂开了细纹,他并没有注意这些,继续道,“但凡女儿家,谁不想嫁给陵王为妻,你可倒好,大好的时机不知道要把握,竟想抛弃珠玉,选那木椟。”
虽然他言过其实了一点,可是卫元极的身份的确比不过陵王,这还在其次,他催命鬼郎君的名声才是要命。
最最重要的是,他与镇国公之间有过节。
当然,如果没有陵王这个珠玉在前,卫元极也未尝不能选择,他和镇国公之间的过节未尝不能解,只要洛樱能够降得住卫元极,卫元极也算得珠玉。
不过,这样的想法,他暂时是不会跟洛樱的。
洛樱更觉好笑,这洛熙平也够了,为了能攀上十,简直不遗余力,就差腆着脸将她塞到十的怀里,跟十一声:“陵王殿下,女十分爱慕你,你就立刻娶了女吧!”
她当真又笑了一声:“父亲,宋大哥并不是你想像的珠玉,卫元极也不是你想像的木椟,他二人与我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
洛熙平压根不信,用一种自以为洞悉洛樱的眼神眯眼看着他,摆摆手道:“你也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为父只劝你一句,身为女子,名节第一,既然太后已经属意你和陵王,你就不要再三心二意,妄想其他。”
“难道父亲还不知道,宋大哥身边已经有人了?”
十病重,是虞凤莲一直在守着他,她昨听裳儿,虽然虞凤莲后来一直带着面纱,却没有刻意的避讳旁人,就算刻意想避,也避不了,人来人往,住在粥棚的都人看见了。
这件事,瞒不住,太后一定知道了,因为在十得病的第二早上,太后又多派了四个御医过来,并且调走了崔思,新来的四个御医连同刘太医一起会诊,都束手无策。
当时,那些太医也见到了虞凤莲,只是不知道她面纱下的脸长什么模样。
太后肯定会查虞凤莲的底细,一旦知道虞凤莲和从前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到时十和太后之间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平时消息灵通的洛熙平竟然还不知情,自我想像她和十能成为一对,真是太可笑了。
看来这场疫病当真隔离了城内城外两个世界啊!
洛熙平一听,顿时不能接受了,以为洛樱在谎,连忙道:“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过陵王殿下身边有什么人。”
“父亲若不信,去城外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太后的赐婚懿旨一直不下,应该也就早知道,唯有父亲你还蒙在鼓里。”
“怎……怎么会这样,那你身边的那些暗卫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陵王派来保护你的么?”
“当日陵王与卫元极发生争斗时,我曾挺身护过陵王,他派人保护我,也算是礼尚往来,是父亲你想多了。”
暗卫是宋星辰的人,她并不想再牵扯到宋星辰,让事情越变越复杂,而且,她根本没有必要告诉洛熙平真相。
洛熙平这下幻灭了,他颓然的搭下脑袋,沉吟了好半晌,忽然又抬起了头。
“陵王的事,我自会去济怀王那里打听打听,至于卫元极……呃,咳咳,他对你,对洛府都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千万莫要忘了这份恩情,得空,我会亲自去镇国公府登门道谢。”
洛樱的言之凿凿,容不得他不信,就算去问济怀王,九层九是一场空,于是,在洛熙平的心里,卫元极瞬间从木椟提升为珠玉。
洛樱对于他变色龙一样的转变,极度无语,实在没有心情再和他话,随便敷衍了两句之后,便回了世安苑。
下午,周姨娘来看望了她一趟,顺便和竹娟一起将这些府中之事捡了重点一一向洛樱汇报,洛樱交待完二人,便觉得乏累。
一觉醒来,已经黑了。
刚用过晚饭,阿凉就回来了,轻轻在她耳边了一句:“姑娘,洛庭轩已经坐不住了,他去了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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