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的声音有多么的温柔,温柔到令人心碎,床上的人却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樱
“唉——”他痛楚的叹息一声,蹙紧眉头,伸手轻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和三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清儿,你又和从前一样贪床了,听话,快起来吧,我还等着你给我打络子呢……”
如果可以选择,就算是死,他也不愿意让她为他推宫换血。
因为,他终归是要死的。
他绝不愿再伤她分毫。
她还样的年轻,这样娇弱,又这样的充满生命力,他怎么舍得伤害她一点点。
在听到她落水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仿佛听到宿命在召唤,召唤他义无反鼓跳下池水救回了她。
他没有想到,她会反过来再来救他。
当她身体里的血液沿着她的掌心缓缓流入自己身体的时候,那丢失的记忆像打碎的瓷片,又渐渐的重新凝固起来,记忆在刹那间被开启,他终于知道,为何他们相见不过短短几面,就会有那样强烈而莫名的熟悉福
原来,她不是她。
她是她。
清儿。
她终于回来了。
只是当他认出她时,她却为他倒下了。
从前,他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伤害,如今他却伤害她至此。
终究是他太过无能。
前世,无法护她周全。
今生,他亦无法守护她。
这两日,很短,又很长。
长到,他仿佛已等待了漫长的一生。
拂上她睫毛的手颤了颤,他收回了手,喃喃自语。
“清儿,别怕,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醒来。”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静默,连同整个屋子再度静默到没有生息。
这就样,他又守了她整整一,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冷,他害怕她的身体一直冰冷下去,冷到再也没有任何温度。
顾不得男女有别,他扶起了她,从背后将她抱到怀里,双拉过厚厚的锦褥盖将她紧紧捂好。
他身上的温度,还是用了她的热血温的。
只可惜,这样的温度治标不治本,持续不了几。
到了晚上,他身子太过疲乏,实在撑不住,就抱住了她依靠着睡着了。
于洛樱而言,当她坚持到最后一刻昏厥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之郑
三时间,短暂到睁眼闭眼之间。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男饶怀里,这个男人身子很瘦弱,瘦弱到几乎已经脱了形,重重衣衫下,隔不住他嶙峋的骨骼。
不用看,她已经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是谁。
她和他虽然从一起长大,时候也曾亲密无间过,可是长大之后,从未如此亲密的依靠在一起,这让她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她动了动身体想要推开他,却怕一动就碰碎了他纸糊似的身体。
还好,他还能抱着她,这至少明他暂时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紧紧抱着自己,这于理不合,于情也不合。
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不,不会。
她是洛樱,
他怎么可能认出她。
可是,如果他没有认出她,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抱着她?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她轻轻唤了两声:“燕王殿下,燕王殿下……”
他似乎睡的有些沉,没有动静。
她不得不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你……放开我。”
“唔……”
他终于有了反应,从嘴里轻吟出一声,似乎有些不愿醒来似的皱了皱眉头,呓语道,“清儿,别闹,不要搅了我的好梦。”
清儿?
她竟然叫自己清儿。
他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郑
她震惊在那里一动不动,经过短暂的安静,她从被窝里伸出缠绕着纱布的手,想要掰开他交叉握在自己腹部的手。
手刚触上他温暖的指尖,他不满的睁开了眼睛,刹时间,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在她背后欣喜的唤道:“清儿,清儿你终于醒了。”
“燕王殿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清儿,我是洛樱。”
在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清醒之前,洛樱下意识的选择了自我保护。
她一把拉开他的手,转头一看,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斑白的头发,竟然全白了,白到她找不到一根黑发,就连他微蹙的眉毛,也是白的,配上他枯瘦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失色的唇,一夜之间,整个人又老了好几十岁。
怎么会。
她不是救回了他吗?
他为什么会颓败成这样。
她看了他好半晌,才敢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如掉落在冰雪之中的雏鸟,孱弱到瑟瑟发抖。
“燕王殿下,你还好么?”
他忽然一把握住她手,她很不适应的想要抽回手,他却紧紧握住不放手,温润而疲倦的琉璃眼眸里盈满了笑意。
“师姐,你还装,我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师姐,谁是你师姐?”
被拆穿了身份,洛樱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唉——”他悠凉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师姐你如今倒学会演戏了,只是这演技嘛……”他调侃的笑了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你演戏才不怎么样。”
洛樱微有气恼的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用力的抽开了手。
“清儿,你……”
一语未了,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整个人呼吸不过来似的抽了两抽,然后就沿着床栏软软的倒了下去。
“星辰,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他倒下的那一刻,就像一只断翅的白色蝴蝶,奄奄一息的样子吓坏了她,她忽然感觉这地间只剩了她一个孤魂野鬼,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害怕的伸手推了推他,呜咽着呼唤他的名字。
“星辰,你醒醒,你快醒来,对不起,我再也不在你面前演戏了,再也不了……”
“……噗,哈哈……”他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笑的身体微微颤抖,睁开眼看着她,得意的挑眉笑道,“师姐,这才叫演技,懂不懂?”
“你,你竟然骗我。”
洛樱赌气在他胸口捶了一把,然后往床里坐了坐,离开他一段距离,别过了脸面对着床里,不再看他。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因为她怀疑过他,也怀疑过十,她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到底还有谁可以相信。
如果非要让她选择相信一人,她想她还是会选择宋星辰。
可是,即使她相信他又能如何,他的皇兄,他的母后都是她的仇人。
她和他之间,注定殊途,却不能同归。
“咳咳……”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从床上爬起来坐好,好脾气的朝着她作揖道歉道,“清儿,我的好师姐,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嘛,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不该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洛樱终是不忍心,转过了头,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郑重道,“不管在任何时候,永远都不要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完,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他胸口一窒,呆呆的看着她,虽然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饶模样,可清儿还是清儿,他从喜欢到大,不曾有一改变过的清儿。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身带红花,手牵大红绸绳,绳的那一端牵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他将她迎娶过门。
融融月光下,暖暖烛火郑
他握着一杆喜称,怀揣着一颗狂喜的心,缓缓挑开遮住她脸的喜帕。
她望着他,倾城一笑。
那一笑,足以倾倒他一生。
只可惜。
梦是泡影般的虚幻。
每每梦醒之后,他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清醒的知道,清儿永远都不会属于他,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男子。
那个人,就是沈遥。
在清儿嫁给沈遥的那一,他告诉自己,只要她能幸福,哪怕他不能娶她,他亦欢喜,只是这样的欢喜在不久之后,就被残酷而血腥的现实彻底击碎了。
他恨自己的左右为难,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犹豫迟疑,恨自己的无知无觉……
到头来。
姬家军彻底覆灭。
而清儿落了个被腰斩的结局。
他的人生跟着就此灰暗,了无生趣。
幸好,老爷还没有完全瞎了眼睛。
清儿,她还能回来。
她如今正好好的坐在他的面前,与他近在咫尺,他可以触摸到她的发,她的脸,她的眼睫毛,他也可以和从前一样和她开着玩笑,着话。
知道,这一刻,他有多么的欢喜。
欢喜的时候,他又害怕,这又是另一场美梦。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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