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而出,登时将这个后山的小平房渲染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做什么都能听得到……
盛蔷话到嘴边,复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去才好。
面对这样儿的沈言礼,她好像完全没有办法。
毕竟四下幽寂,后窗推开就是山,这里的房间又空旷,稍稍走动的声音都能被屋内的人听到,一举一动都被无尽放大。
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做什么都能听得到。
而现在,木板略薄,放置得久不免有点潮了,带着些青苔的味道。
被拍着受了外力,“嗡嗡”的频动声细微地在空间里传出,环绕着两人。
沈言礼话落了许久,这些木板还没有要消停下来的意愿。
发出嘎嘎的声,甚至有些要倒的趋势。
沈言礼见了伸出长臂,堪堪用手扶住,施加了点劲,这才让木板重回旧状。
盛蔷算是围观了全程,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他,“……你不拍它不就好了。”
本来这木板看起来就脆弱,万一真的拍断了,她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和村民解释。
“还不是为了验证你刚刚对我的质疑。”沈言礼收回手,还靠在门边,“我就说是一屋吧。”
“………”
盛蔷不想跟他继续讲理。
他说是,那就是吧。
反正木板就是在这儿立着,又不会莫名其妙消失掉。
只不过等她想起沈言礼一直倚靠在门板看她收拾的模样,莫名觉得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心脏没由来的倏然跳了两下,让人惴惴难捱。
她没再看他,只是别过脸,将手里都已经拿出来的暖宝宝复又被塞了回去。
本来想分一些给沈言礼。
看他这么肆意的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怕冷。
两人匆匆收拾了下,下午要在村民的带领下前往后山的半山腰。
虽说是后山,可因为山间繁茂,树林围绕,已经劈开的那些道路走的人也不多,一路过来荆棘灌木断断续续地阻拦人前行,非常费时间。
而除却山路,这边小沟小溪多,中途还要过小河。
过河的时候,上面的桥边沿都磨损了,颤颤微微不牢固,村民因为熟悉,很快就渡了过去。
盛蔷略犯了难,还没踌躇两秒,手被利落地牵住。
沈言礼率先往前走,“跟着,我在前面带你。”
盛蔷轻微挣扎了下,复又被牵得更紧。
抬眼便是沈言礼优越的颈线。
他脊背勾勒出清落的弧度,手朝后伸,牵着她的时候腕骨的虎口处微突。
盛蔷脚顿了下,随后跟着迈过去,任由他牵着。
待到他们绕过大半圈山的时候,才堪堪看到一面缓缓在绿翠中飘起来的旗帜。
从出发到现在,差不多走了有半小时。
云荟村这边只有一所小学,没有别的学校,中学则是在更远的镇上,所以学校里大部分都是半大的小孩子,年龄都还算小。
教学楼有四层,用白漆刷的面,进去以后的侧面围墙上有手写的红色动员语――励志刻苦,奋发图强。
教学楼往前的大平地没有操场,简单用水泥糊的地,上面都是风吹日晒的印迹,加之被踩出来的凹陷,坑坑洼洼一片。
盛蔷和沈言礼刚到的时候,是下课的时间点。
但校长从办公室里出来欢迎,那些孩子又好奇又不敢凑上前,干脆就讨巧地将脑袋搁在窗户边沿上,一颗又一颗地探出来,直直地朝着他们俩望。
略作了自我介绍后,学校里几位老师也走了过来。
大概是没想到分过来的两个大学生容貌都这么拔尖儿,有几位还算是年轻的老师看着都不免愣了愣。
京淮航大在航空专项研究上颇有早就,在航空类大学里位居全国第一名,除此之外的其他非本项专业也都培养出了不少人才,是典型的综合性高等院校,
之前这几个老师听说这次来支教的两个人是航大的大学生,已经径自感慨了一番,随后在今天乍又看见了真人,一时半会儿都没能说得上话。
他们也没出过几次远门,有两个老师和盛蔷沈言礼年龄相仿,继而像是之前那个村民一样,不免变得有些拘谨。
沈言礼气质留存,又冷又痞的,叫人看了一秒就颇有些移不开眼,但即便是这样,老师也没有上前攀谈。
反倒是都自动绕过了他,去了脾气看起来就很好的盛蔷那儿。
沈言礼也没说什么,放下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插着兜跟在盛蔷后面。
中途有胆大的小孩子跑到他跟前,沈言礼这才将视线转移过去。
他们俩这次来就是帮忙教课,顺带着了解学校的具体情况,后续他们走了,航大会依据实地考察的内容,到时候再派人过来,有长期交流支援的
意向。
校长趁着这时候走了过来,和两人交涉,“你们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算长,我的意向是,就你们在的这几天也不用带那些常规课了,那些课有我们自己的老师上,你们就分别带带活动课?”
“条件有限,娃娃们以前都还没有上过自由活动课呢。”校长也不算很老,四十来岁,笑得憨厚,“你们是年轻人,可以上些有趣的,内容的话自己定。”
“我没意见啊,这样挺好的,我还怕这次时间短孩子们不愿意配合呢,这样我可以和他们多互动互动。”盛蔷说着转身,却见刚刚一直跟在身边的沈言礼不见了。
她想了想,替他应下,“校长,他也没什么意见,你放心交给我们俩好了。”
盛蔷拿了上课班级的课表时间安排,帮沈言礼带了一份。
从办公室里出来,教学楼面前的水泥平地也没有他的身影。
盛蔷再往前两步,一旁的走廊上倒是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些小孩子大胆地围在沈言礼的身边,问他是从哪儿来的,几岁了。
沈言礼配合着半蹲下来。
一一耐心地回应了过去。
“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京淮航空航天大学。”
“不知道就对了,不是小学,也不是中学,是大学。”
“哥哥今年十八了。”
声音略压着,调儿也不高。
缓缓的,清晰又明了地顺着风飘过来。
虽说他还是之前那副慵散的模样,侧颜照例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可盛蔷倏然觉得,这样的沈言礼很少见。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小孩子面前的他。
“你说那个姐姐啊――”
盛蔷本来脚步顿住,一直默默地看着,可倏然而出的这句话后,紧跟着抛过来的,是沈言礼转头看过来的目光。
他指尖朝着她这边轻轻点了点,“跟我一起的。”
两人下午才赶过来,小学里班级也没多少,都是正常进度的语数外课程,没法让出来,所以当天能上的课时并不多。
盛蔷和沈言礼就坐在上课的教室里,算是旁听。
期间下课的时候,沈言礼带了不少从实验室那边拿来的小型飞机模型,放置到这边的每个教室后面。
弄完以后他还剩了些,见盛蔷望过来的眼神疑惑,解释了下。
“之后上课的时候用。”
算是互动的奖品。
盛蔷了然,刚应下,周围一窝蜂扑过来许多学生。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又是温言细语的,身上飘着淡淡的暖香,许多小孩儿都喜欢她,一边“盛老师盛老师”地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孩子里的人气王。
反观就坐在她对面的沈言礼,四周寥寥几人。
宛若失宠的贵妃,没什么人问津。
他倒是不在意,就这么坐在椅上,看盛蔷被围着。
直到一个小男孩冲出重围,长得壮实黝黑,笑得灿烂极了,“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盛蔷笑了笑,嘴角弧度浅浅。
看到她笑,小男孩嘿嘿两声,“我在我们村里,没见到比你还好看的人!”
说着,他还自报家门,“姐姐,我叫林虎,林是林子的林,虎是老虎的虎!你要是不介意,今天可以去我家吃晚饭,我奶做饭可好吃了!你还可以和我奶住一起!”
其他小孩子看到盛蔷,虽然心下喜欢,但大多数都很内敛。
唯有林虎,算是比较外向热情的那类了。
没等盛蔷回应,沈言礼开了口。
“小孩儿,你给我过来。”
那个小男孩乍又被沈言礼喊,转过身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迟疑地迈了两步,带了点对盛蔷的不舍,末了还是转身朝着这位大哥哥走过去。
沈言礼本来靠在椅背上,见他走过来,身子往前倾,“她跟我一起的,不能去你家住,知道了吗?”
林虎瞪大了眼,没想到第一道阻碍在这儿,“为什么啊?”
沈言礼回,“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去。”
小男孩不懂弯弯绕绕,但是仅凭着一股直觉喊道,“我才不要听你讲呢!臭坏蛋!”
被说了臭坏蛋的沈言礼:“………”
林虎连忙又跑回盛蔷那边询问,这会儿却是被漂亮好闻的姐姐给委婉拒绝了。
这个是来之前
了过来。她像是觉得好笑,被逗得双眸泛起了水亮,嘴角都略勾着。
“………”
沈言礼略扬了扬眉。
就有这么好笑?
村里的小学放学早。
因为回去的路是山路,有学生的家距离学校两个小时,放学晚的话,山间傍晚黑得很快,走山路有点危险。
盛蔷和沈言礼自然是原路返回。
途中有些孩子顺道,就一起回去了。
走了一半的时候,一行人再次分离,徒留盛蔷和沈言礼两人。
这个点,墨色已然捱了下来。
远处天际挂着轮清冷的月亮,和稍显凉的山风相对。
回到平房的时候,盛蔷略有些寒冷。
她思索半天,到底还是拿了自己带过来的暖宝宝,分给了沈言礼。
“这个你拿去,晚上睡觉的时候贴着,就不容易着凉。”
沈言礼站在平房外面的走廊上,朝着她望过来,顺带着又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接了捏在指间,说道,“今天中午就看你拿了出来,后面又放了回去,所以是给我的?”
“………”
盛蔷没想到他眼那么尖,拿暖宝宝都能被他看见。
女孩秀巧的指尖本来都松开了暖宝宝,复又绕过来攥着,“你不要的话……还给我好了。”
“谁说我不要?”他漆黑的眸宛若点星,稍稍压着肩,弯腰贴近她脸侧,目光灼然,“你给的,我当然要了。”
盛蔷被他笼过来的气息激得往后退了两步。
女孩抬手往脸上捂了下,很快又走进房里。
速度很快,在她身影转瞬即逝的瞬间,沈言礼只来得及瞥见盛蔷莹润瓷白的侧脸和微红的耳垂。
两人在平房内待得没多久,复又被赶过来的村民吆喝着去吃饭。
“你们那四位老师也过来了,跟我来啊。”
盛蔷和沈言礼赶到村民家那儿的时候,他老婆正忙着炒菜,忙得不亦乐乎。
李由和其他三位老师正在和家里的老人作交涉,一派祥和。
看到盛蔷和沈言礼到了,他们几个抬手招呼了下,示意两人过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
盛蔷刚和老人打完招呼,听见李由问,转身看他,“挺好的,小孩子都很热情。”
三言两语问完,李由复又朝着外接的厨房走去。
他三两下挽起袖子,说是要帮忙。
那个村民和他老婆见状要阻止,连忙摆手,“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可是客人,哪儿有客人来做菜的道理啊!”
“我们也算不上客人,来村里就是来慰问帮忙的,都别拦我啊!”李由笑开来,全然没了之前的严肃。
一来二往,那三人都凑在了厨房里。
本就是初冬季节,山里寒意刺骨,可这儿的一小户却散着幽幽的暖光。
盛蔷和沈言礼被安排着坐在了走廊里,盛蔷的腿搁在老式的椅上,沿着台阶一路往下伸直。
她的视线从李由那边收回来,看向坐在旁边的沈言礼。
“你会做饭吗?”
“你说我?”沈言礼说着,倒是干脆利落地应了,“我不会。”
盛蔷“嗯”了声,“想想也是。”
“什么也是?”他转过身来看她,略挑起眉。
“因为看你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啊。”
联想到沈言礼在学校里的那些作派,其实就是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少爷。
沈言礼这会儿颇感兴趣,反问,“你会?”
“我当然会了。”盛蔷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沈言礼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二人行,只要一个人会做饭就够了。”
盛蔷默了默,“你想得真美。”
难得被盛蔷怼,沈言礼干脆转过身来,“那我还真想得美。”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不过你要想吃我做的,我也可以试试。”
“别了吧。”盛蔷小声地质疑,“那还能吃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及时切断自己的质疑,有点怕等会儿沈言礼非要露一手,也去厨房帮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
老师和村民炒好了菜,招呼着两人过来吃。
饭桌被放置在了堂屋里
坚持,“那也行,来,来,大家吃啊,我们家也没什么菜,就用些家常的招待招待,别见外啊。”
其中有个女老师笑笑,“哪儿的话,我闻到这个香味,都快走不动了。”
说是家常,其实也足够丰盛了。
接待他们的村民是村长安排的,在村里还算是条件好了,菜满满当当弄了一桌。
今日里新杀了鸡,用瓦罐煨着,汤被熬出黄澄澄的色泽。腊肉切了和刚从竹林里挖的冬笋一起炖,去年底熏过的香肠切成细细的薄片摆成一盘。炒的小白菜是从地里刚掐的,新鲜水嫩,之前村里落了层霜,白菜熬过了霜后,又水又甜。自家种的芋头和米饭放在一块儿蒸,糯又软。
村民老婆还没落座,搓着手一个劲儿的说会不会太少了。
“这么多都赶上过年了,不少了!”老师们让她赶紧坐下来一起吃。
盛蔷也觉得多,主要是都是最鲜甜的味儿,她比以往都要吃得多。
李由亲自做了红薯粉蒸,上面是排骨,下面铺了红薯。
他分给大家后,递给坐在一旁的两个学生,“多吃点,这样走山路才有劲。”
盛蔷是女孩,后来一直被两个女老师接连投喂。
吃到后来,她特别钟意那个冬笋,浸满了腊肉的香味儿,咬起来还特别脆。
就是离得有些远,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夹了。
在她边吃边查看手机里讯息的档口,沈言礼伸手盛了一勺,直直地放到她碗里。
有女老师看到了,“呀,是不是够不着啊,你们端过去吃吧。”
待到那盆冬笋炖腊肉稳稳当当地摆在面前时,盛蔷的耳根都是痒的。
沈言礼真的……
这顿招待快结束的时候,一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
只剩几个老师在和村民了解村里的情况。
后来就都是闲聊了。
桌底的火炉烧到正旺处,加之用过饭的暖意上涌,盛蔷略有些热,拂了拂面颊。
李由看了她一眼,“盛蔷,说来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你很像我的一位老同学。”
“……啊?”猝不及防被点到名,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老同学,男的女的啊。”
其中一个女老师看了眼盛蔷,复又看了眼李由,有些好奇。
“男的。”饭后饱意上涌,李由也难得回应了下,“也算是兄弟吧。”
“男的?”另一个女老师和李由熟,笑着打趣,“李老师,你这样说人家小姑娘,我都替她不高兴了,盛蔷才多大,水灵灵的,和你又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我不是那意思。”李由摆摆手笑了下,看向盛蔷,面上和蔼,“不是说长得像那种,就是觉得你和他在有时候的神态上,很相近。”
盛蔷听了眨了眨眼。
世上不说神态,连性格相近的人都有很多,李老师应该只是莫名想到了之前的往事。
女老师来了劲,继而又问,“你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有啊,不过那都是之前了。”李由面容里浮现一道清癯的身影,心下不免惘然,“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
因着有了这个小开口,老师们的话题也纷纷打开。
聊起了他们当年的往事,丝毫没顾学生们在场。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话题又辗转来到了京淮航大老师们的八卦,她就是不想听都不行。
盛蔷百无聊赖,换了好几个坐姿,而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水。
大概是太过于放松,她放在桌底的腿不自觉地朝着旁边靠去,直接捱在了沈言礼的长腿上。
不知道是他身上的温度熨帖过来,还是桌底的火炉暗自生热。
再次相贴的感觉濒临,她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女孩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沈言礼稍稍侧着身,单手撑住脸,视线懒洋洋地落下来。
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老师们连夜开车回自己的住处,明天还要陆续走访剩余的三个村,叮嘱再三后,很快就说了拜拜。
村民送走老师,又拉住两个大学生说话。
“今天那个煤炭我都给你们放好了,晚上回去记得用炉子烧点热水,留着你们明天早上用。”
说着他又补充道,“洗漱的地儿有一些热水,你们两个人洗,肯定不够用的。”
“还有啊,晚上睡觉一定要上好门插,
便看个火候。
沈言礼半坐在炉边看火,期间盛蔷从另一旁拿着铁钳子戳煤灰,顺带又用了点儿力,往下狠狠地摁了下。
戳着煤炭就要往这边走过来。
“你确定你能行?”沈言礼刚才是被盛蔷拍着坐到小椅子上的,长腿伸展不开,干脆就闲散地搁着。
而就在他话落的瞬间,也因着倏然伸直长腿的缘由,拎着煤炭往这边走的盛蔷没有半点防备,被他的腿绊了一下。
不过一秒的光景,女孩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她手里一松,煤炭直接落下,咕噜咕噜朝着一旁滚开了。
拎着的火钳子在地上划开长长的一条,铁制的,发出刺耳的声音。
混杂的声音全部掺和在了一起,顺延着火炉里燃烧的嘶嘶响,最后全部停顿在了重重的一声吱呀里。
盛蔷整个人都砸在了沈言礼的怀里。
他半坐着木椅上,近乎是被迫接受着她。
盛蔷的头发都胡乱地堆在脸侧,长睫之下,就是沈言礼的颈处,两人胸那块儿贴着,呼吸相连。
此一声,彼一声。
眼下的两人宛若交颈的鸳鸯。
就在这个时候,沈言礼不知道是不是承受不住,连带着木椅往后挪了一下。
他身子自然也往后靠,盛蔷本就窝在他怀里,眼下宛若失了重,顺带着朝前倾。
脖颈被有意无意地蹭过。
呼吸交错间,她还记得开口,“……你、你别乱来啊……”
因为这个小小失重导致成了眼下的一切,盛蔷难得带了点以往没有过的结巴。
她抬起头来,自以为是警告,拧了他一眼。
奈何这样的威慑力实在是太不足以说服人心了。
女孩两眼泛水,唇瓣轻启。
嗓调宛若江南初春,轻又糯。
沈言礼就这么看着她,眼眸黑得近乎见不到底,“谁乱来了,不就碰了你一下。”
这叫……
不就碰了你一下?
盛蔷紧跟着扔了左手还拎着的火钳,挣扎了会儿,从沈言礼的腿上坐直,顺带又站了起来。
沈言礼也紧跟着她的动作站起,两人面对着面。
离得近,盛蔷听到他声调拖着,不慌不忙地开口,“讲点道理好不好,没我帮你扶着,你现在摔一脸煤灰。”
继而,他视线落在他刚刚触碰到的部位。
盛蔷顺着沈言礼的目光往自身上看,而后她没忍住,手臂往前推了他一把。
沈言礼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真的被推搡到了,整个身子被盛蔷的动作弄得往后晃了好一段距离。
他也没恼,顺势往后推着靠在厨房中间的房梁柱上,“我刚是不小心,你不也蹭我身上了。”
空气里泛着草木燃烧的熏香味,炉内火焰烈烈燃烧,呛鼻的烟雾弥漫出来,将两人笼罩在雾蒙的世界里。
盛蔷刚刚被沈言礼触碰到的地方却没能被朦胧盖住,反倒有蹿天的架势,随着木材燃烧时候噼里啪啦的细微炸裂声,直冲天灵盖。
微麻从四肢百骸渗入,卷来淡淡的酥意,她指尖像是在火把上跳舞,自然地垂落间,微颤着。
沈言礼就这么看着她,而后像是觉得新奇,蓦地笑了下。
他靠在房梁柱侧端,目光定在她身上,“你脸都红透了盛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