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陆玉庭俯身凑近赵绾,鼻息就在她的脸上,那声公主轻而柔,酿着深情。
赵绾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调瞬间拔高,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你回答我的问题!”
“公主,无论臣做什么,公主在臣心里都是臣的妻,唯一的妻。”陆玉庭看着她的眼眸波澜不惊,深不可测,但不可否认,是温暖的。
“妻?”她望着他的脸,笑了出来,但笑容却带着一丝自嘲:“那我请问,你把作为你妻子的我置于何处?”
“自然是臣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赵绾定定看着他,视线却模糊得厉害,声音带着些更咽,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最重要的位置?陆玉庭,时至今日,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一次吗?”
他的心很大,装着那么多东西,但最重要的位置绝不会是她。
“臣绝不敢欺瞒……”
“你住口!”赵绾转过身去,吸了口气,让水雾退散,视线恢复清明,才又转身道:“你欺瞒本宫的事做的还少?只怕连娶本宫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来别院也不是为养伤吧?”
赵绾话落,本就安静的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并瞬时在房间蔓延开,持续了许久。
陆玉庭看着她睫毛上未干的泪迹,唇齿间溢出一个字:“是。”
平平淡淡,并不算坦荡,也没有任何愧疚,听不出情绪。
“你娶本宫不过是需要驸马的身份,地位高且并无实权,让父皇不起疑心,方便你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因为古往今来驸马仰仗的从来只是公主的宠爱,即便可以出入朝堂也做不了权臣。
“是。”
“你派去山东那些人也是先太子的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五哥铺路,即便被我误会,被我刺伤仍不肯解释一句,也都是不想父皇怀疑到五哥身上。”
陆玉庭静静看着赵绾没说话。
“那日若不是我让风无忌拦住你,你本是要进宫向父皇坦白一切,对不对?”在他的计划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会如何。
陆玉庭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他以为可以瞒她久一点,或者说他想瞒她久一点,却没想到,毁于一夕之间。
“是。”
赵绾闭了闭眼:“那你之前为我做的那些事都是蓄谋已久,也都是利用,就像露浓一般,若有一日再无用处便弃如敝履。”
“绾绾,”陆玉庭看着她,表情有些无奈,语气温淡的问:“那些事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赵绾的眼睛慢慢染上了一片红,脸上的神情似乎痛到了极点:“作为你棋局中的一步,我不该知道吗?”
“是,我从一开始对公主就是利用,”
赵绾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脸色更加苍白,是绝望的白。
其实她该谢谢他终于对自己坦诚了一次,这些她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要逼他说出来,这是她自找的。
陆玉庭看着赵绾的表情,心里并不像他的表情那般平静,只是事情已经摊开,便再无法隐瞒:“即便没有曾江的事,臣也会想办法破坏你和他的婚约,后来也是臣让人提醒皇上可以用和亲换得边塞和平逼的公主走投无路,不得不同意嫁给臣,因为臣娶公主对太子有利,对陆家有利,对臣……”
“啪”清脆的一声打断了陆玉庭的话,让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这一巴掌极用力,陆玉庭俊美的脸顿时印下了薄红的五指印。
赵绾的呼吸急促而不稳,仰头看着他:“陆玉庭,你混蛋。”
他没有辩驳,一双多情凤眼就那样深深地看着赵绾:“臣是混蛋,惹公主伤心,是臣的错。”
赵绾一字一顿:“你处心积虑的做这些事,就是因为我是公主?父皇的女儿不止我一个,为何是我?”
陆玉庭看着她发红的眼角,眼神却格外的澄澈,甚至能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因为你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赵绾已经崩溃,她去掉那些虚伪的面纱,将血淋淋的伤口亲手撕开摆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发现,即便有心理准备,可她也无法承受。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算计,所有的好都是假象。
如今想来,成婚后的那些漠视反倒成了他对她仅剩仁慈。
真是可笑,可悲,她赵绾竟沦落如此。
“最宠爱?可他不是还是答应了赐婚吗?陆玉庭,你让我感到屈辱。”他让她觉得公主的身份是种屈辱。
那些密密麻麻的疼,从四面八方而来,曾江死的时候她以为疼到极致,如今发现,不是,原来还可以这么痛。
汹涌的眼泪一股一股的从赵绾眼眶涌出:“你不是最会哄女人,最精于算计,你可以找个理由随便打发我的,为什么不骗了?”
“臣一直也觉得如此,可如今臣发现,臣算计许多,却算漏了一样东西。”陆玉庭上前为赵绾擦着脸上的眼泪。
“臣算漏了自己的心,臣心悦公主,不想再瞒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