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在静轩茶楼订了包间,周嫣到的时候,陆瑶已经泡好了茶等着了。
看到周嫣进来,陆瑶起身,笑道:“嫣姐姐!”
“瑶妹妹!”周嫣唇角含笑,让人如沐春风,表情和平时无异,但微微红肿的眼睛却是出卖了她。
“嫣姐姐都知道了吧?”二人在桌前坐下,都是相熟之人,陆瑶开门见山道。
周嫣点了点头:“此事是我母亲不对,她定是受了小人蛊惑,我一定会查清此事,只是对阿荣伤害已经造成,即便查清也于事无补,终是周家对不起魏家!”
陆瑶看周嫣表情沉痛,并非作伪,这才道:“周夫人闹的如此这般,嫣姐姐可觉得……有异!”
这也是周嫣想不通的地方,周魏两家本就是姻亲,若不是皇上突然赐婚,她本是要……
周嫣眸中暗色一闪而逝:“瑶妹妹若是查到什么,尽管告诉我!”
阿荣和陆瑶的关系比她这个表姐更好,陆瑶今日约她,定是有话要说。
“周夫人最近见过七公主几次!”陆瑶语气淡淡,像是家常聊天一般,不带半分情绪和暗示。
可周嫣却明白了。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
阿荣和七公主之间的恩怨那可就早了,也多了。
“我明白了,多谢瑶妹妹指点!”周嫣起身,向陆瑶福身致谢。
待周嫣走出了包间,夏竹才问道:“小姐,这个周小姐真的会帮忙吗?”
“嫣姐姐是明白人!”陆瑶喝了口茶慢慢道。
周嫣可是未来的景王妃,不管是为了魏荣还是为了将来坐稳景王妃的位置她都不得不去担起这个担子。
得罪了魏家于周家而言或许没什么,可对景王就不同了。
大雪初晴,今日是大雪后第一次上朝,君臣几天没见,不过并没有那种小别后的兴奋。
朝堂气氛有些压抑,甚至说是低沉。
皇子遇刺,大臣实在不好表现的欢天喜地,就是睿王的人也都老老实实。
虽然他们在心里都巴不得景王死在外面,再不要回来,可谁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崔侯已经早交代过,近日朝堂不可与景王的人起冲突,一定要低调。
景王和赵恒斗的越狠越好,两败俱伤,睿王才能渔翁得利,这道理谁都明白。
景王那边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这大冷的天,受伤在外没有人救的话,冻也是要冻死的。
景王一派的人情绪激昂,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求皇上严查此案,严惩凶手。
外面都在传,这次景王遇害是楚王做的,原因?
楚王和景王之间微妙的关系,京城谁不知道啊。
这陆家女本是景王妃的人选,如今成了楚王妃……
男人八卦起来,绝对比街头那些嘴碎婆娘还要厉害,这些可都是读过书的,用词更大胆,更丰富,更辛厉。
皇上有密探小分队,这些消息自然收集了不少。
可当着群臣的面,一不能发怒,二不能流露出怀疑针对。
但景王的人就不同了,对楚王的态度有些不友善。
当然,也只是眼神不友善,毕竟,功夫再高也怕大刀。
这场君臣每日一见的朝会在各方都压抑不快的情势下散了朝。
赵恒毫无意外再次被留下了,美其名曰,陪皇上用早膳。
若是换别人,那肯定是高兴的,但赵恒不是别人啊。
心塞,差点就追上岳父大人了又被叫回来了,能不生气吗?
御膳真没什么好吃的,光那个气氛就容易让人消化不良。
赵恒请了安,皇上招手:“过来坐!”
赵恒大剌剌的在皇上对面坐下,皇上挥手,常贵立马给赵恒盛了汤,贡米炖羊肉,养胃还容易克化。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食欲也不好,御膳房也是挖空心思了。
赵恒端起尝了尝,味道还不错,虽然不能和陆家的食材比,但这会儿饿了,将就下吧。
“近日府中可还好?”皇上看了眼正喝粥的赵恒,一副老父亲要和儿子谈心的模样。
“一切都好!”
皇上点点头,再次开口:“你外祖前几日来信了,很满意你的婚事!”
“儿臣也很满意,多谢父皇赐婚。”虽然是一波三折,但总算婚赐了,婚期定下了,赵恒心里对皇上还是感激的。
皇上愣了下,随即勾了勾唇,这孩子倒是从不掩饰对那陆家丫头的喜欢。
老四本也是中意陆家丫头的,也求他赐婚,这最后的结果是他也没想到的。
赵恒吃东西快,胃口也不错,喝了汤,金丝小饼吃了两块,小菜也吃了不少。
好像真的就是来陪皇上用膳的,丝毫没有其他顾忌。
皇上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但看到赵恒吃的香,竟是难得的也进了一小碗,半张小饼,连楚王吃的那些小菜也用了几口。
这顿是这几日里皇上用的最多的一次了,常贵也看着高兴。
其实,楚王殿下只要不惹皇上生气还是不错的。
“父皇若没有其他事,儿臣先告退了!”
“不着急!”皇上脸上表情倒是带着几分慈爱,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听说你最近在研究棋道!”
“谈不上研究,随便玩!”赵恒这是实话。
过去这许多年,他看到棋子就想到被陆玉庭下毒的事,有了心结,自然不愿碰。
那是一生的阴影。
可这心结被陆瑶破了,陆瑶极擅下棋,为了日后能陪她下棋自然要学。
“常贵,取朕的棋盘来!”皇上笑道。
赵恒:……
他学下棋可不是为了和老头子下的。
皇上的棋艺不错,先皇后在时倒是常常会下,那还是在王府时,自当了皇上便很难有时间了。
“这副棋还是你母后送给朕的……”皇上被勾起了回忆,表情怅然。
赵恒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只记得弥留之际握着他的那只手,瘦弱却温暖。
他能记起她的画面实在有限,但都是十分温暖的。
如今难得看到一件和她有关的物件,赵恒心中自然是有所触动的。
“母后故去多年,没想到父皇竟还留着!”对于一个薄情多疑的帝王来说,算是难得了。
皇上嘴角扯过一抹极淡的讽笑,留着棋盘有什么用,他终究留不住她的人,伤了她的心。
赵恒下棋不能说完全胡来,但的确没什么路数,皇上锁眉看着这棋局,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老五这棋和他人一样,太过随心所欲了。
到底还是皇上赢了。
“老五,景王遇刺的事你怎么看?”皇上一边收着棋子一边仿若不经意的道。
赵恒倒不意外,宴无好宴,老头子是那种有闲心关心儿子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死去母亲的人?
“父皇是问我怎么看外面的那些传言,还是问我是谁刺杀了景王?”赵恒向来不喜那些拐弯抹角。
老头子早问,他也不用不着留下用膳,下棋。
皇上脸一沉,这死孩子,从来不肯给人留半分面子。
“都可!”都可二字有点小情绪了。
赵恒或许听不出来,常贵却是听出来了,心里捏了把汗。
“既然父皇问,那儿子就直言不讳了,外面那些传言谁传的儿子不知,但若让儿子知晓了,儿子不把他打死那也要打残!”赵恒丢下棋子,双手环胸,眸底的嚣张毫不掩饰。
皇上:……
皇上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他这是养了个什么儿子。
打死,打残?他倒是很敢说。
“大齐自有国法处置,堂堂王爷口无遮拦!”皇上的语气算不得动怒,但是有几分责怪的。
“堂堂王爷被人污蔑,我这王爷哪来的脸面!”赵恒黑眸如墨看着皇上,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话。
皇上一口气被堵了回去,茶盏上的盖子晃了下,落在桌上。
常贵的心揪的老高,目光落在平安落在桌上的杯盖上,还好,还好。
这茶盏是一套的,哪怕碎了个盖子都没法子用了。
“皇家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身为大齐王爷更应该恪守礼法,君臣和谐,兄友弟恭才是!”这孩子身上的匪气还真是令人头疼。
赵恒听到兄友弟恭四个字,不怎么客气的冷笑:“父皇直接说疑心景王的事和儿臣有关就是,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皇上脸色一变:“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赵恒挺了下身子:“皇宫守门的都知道景王遇刺与儿臣有关了,儿臣有什么不敢说不能说的!”
皇上忍了忍,没把手里的杯子朝赵恒砸去。
“既然父皇问了,那儿臣也要说一句,儿臣若要杀景王,用不着找别人那么麻烦,自己就能解决,就他那三脚猫功夫儿臣能杀好几个都不带喘气的!”
皇上到底是摔了茶盏:“你这个逆子!”
常贵立在一旁,不敢吭声,砸个杯子算好的了,说什么,那砸的都是皇上自己个的东西。
赵恒没躲,茶叶梗子沾在脑门上,茶水流了一脸。
赵恒也不在意,擦都不擦,反正被砸习惯了,也无所谓。
“父皇,您要儿臣说那些违心的话哄您开心,儿臣还真没那个本事,儿臣就一句话,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还有,我从没稀罕过父皇的皇位,父皇要是不信,成婚后您也把儿子贬到西北去,儿臣一辈子不回京!”
赵恒说完站起身给皇上行礼,然后不顾皇上已经难看到僵硬的表情道:“儿臣告退,父皇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