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还没好
许守靖从府邸出来,迎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别看今天是立冬,小商贩该上街还是要上街,天才蒙蒙亮,此时街边已经响起了不少叫卖声。
“糖葫芦……”
“卖布了……”
“你他娘没完了是吧……”
许守靖瞥了眼旁边开始掐架的两个小贩,吐槽了一声“你俩真有缘”,独自走到围墙边缘,准备翻身上墙。
路上人太多,走楼顶比较快!
“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了一个寡淡的声音,许守靖扒着围墙的手顿时一僵。
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是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翻进寡妇院子的隔壁邻居,要多可疑就多可疑。
许守靖机械般的转过脖子,想要解释一句,但看到来人的面容后,顿时松了口气:
“浣清……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苏浣清身着浅碧罗裙,只在外面罩着一件披风,看起来有些单薄。那把从不离手的长剑别在腰间,稠密的青丝绑成了马尾,斜垂在左肩,充满了干练的女侠之风。
一阵寒风吹过,许守靖紧了紧外衣,一抬眼,却发现苏浣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温度。
她上下打量着头顶白雪的许守靖,蹙眉问道:“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许守靖尴尬挠了挠腮,出声解释道:“这不是到日子了吗,我要去一趟皇宫……”
皇宫?
……仇璇玑?
苏浣清看着许守靖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他是去干什么了。
上回许守靖在府邸中给仇璇玑治疗的动静很大,即便不想听也自然而然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苏浣清不谙世事不假,但也不是傻子,多少能猜到许守靖那一晚究竟做了什么。她虽然没有阻止的立场,但看许守靖好像把与自己的约定完全抛在脑后一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恼火,冷声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情?”
“呃……”
许守靖神情一僵,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也不敢随意回答,思索了下,试探道:
“和你一起去救你师父?”
“是和我师父结为道侣。”苏浣清语气冷漠的订正,眼神中的意味好似在说‘你果然忘了’,顿了下,她又说道:
“龙鳞回生草可以修复我师父的神魂,但倒退的修为却不可逆,只有和你双修才有机会打破桎梏。”
“……”
你怎么就这么急着把你师父推给我呢?
许守靖摇头轻叹了声:“我现在确实离不开,我师叔……仇璇玑体内的业火我还没帮她清理干净。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再等一阵子,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浣清抱剑依靠在门柱上,眉峰微蹙,摇头道:“我出来时间已经够久了,现在龙鳞回生草已经到手,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要走……?”许守靖愣了下,旋即心中一紧。
苏浣清寡淡的眸子没有波澜,点头道:“我来找你,除了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同时也是和你辞行。”
许守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强迫苏浣清继续留下来,毕竟苏浣清是要去救她的师父,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一己之私加以阻拦。
风雪飘飘,白雪皑皑,一男一女相对无言。
良久,许守靖忽然开口道:
“一年。”
“?”
许守靖看到苏浣清露出疑惑的眼神,轻笑了一声:
“只要有一年时间,我就能解决我师叔的业火问题,到时候我去天南洲找你。”
对于苏浣清来说,最优先的肯定是救回自己师父的性命,其次才是修为。
如今许守靖答应一年后会兑现承诺,还给她那几个人情,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
但不知为什么,在得知接下来有一年时间见不到他,心中却莫名的烦闷。
苏浣清绷紧了身子,强压下了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犹豫了下,出声道:
“好。”
……
……
巍峨的大璃皇宫位处紫陌城的正中心,四条白玉大道,正好通往皇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座城门。
在四条大道中,唯有玄武被横穿紫陌的临江截了半道,顺着玄武大街来到皇城的西侧,就能看到先帝为陈太后建造的梦江池。
梦江池除了节日庆典时,皇帝宴请众臣外,还有另一个作用……进皇城的后门。
这就是主要提供给那些身份敏感,不方便每天都从正门跑进去的达官贵人。
例如赵王仇伤云,你一个亲王闲着没事儿干天天跑皇宫,而且还没什么正事……虽然不是不行,但老一辈的臣子肯定看不下去,大璃人尤其重颜面。
又或者……‘女帝之子’的许守靖。
此时,许守靖在刘公公的领路下,从玄武门拐进了一条长长的驿道,而这里正是上次许守靖教训仇伤云时路过的那条大路。
刘公公臂弯里夹着拂尘,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走了一阵子,发现许守靖不知不觉已经落后了很多,表情还有些心不在焉,便出声询问道:
“许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想不通,不妨与咱家说说?”
许守靖正沉浸在与苏浣清离别的伤感中,忽然被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太监唤醒,有些尴尬地摸着后脑: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公公费心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是有咯!
因为你没有,所以你有。
刘公公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掐着公鸭嗓,状似无意的道:
“不碍事,为许公子分忧是咱家应该的……但有句话咱家知道不当讲,可不说吧,心里又难受,许公子您看要不要听一下咱家的肺腑之言?”
许守靖被刘公公绕的有点懵,前面说的只当是在谜语人,最后一句倒是挺明白的,颔首道:
“刘公公但说无妨。”
刘公公松了口气,若有所指地说道:“许公子,咱家侍奉了大璃三代君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有些事情,咱家比圣上还要清楚……先帝透露,自有他的苦衷,还望许公子不要告诉圣上。”
“……”许守靖越听越懵,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蹙眉道:
“刘公公……你在说什么啊?”
刘公公回给了许守靖一个‘你懂’的眼神,低声道:“许公子,那日你带着赵王殿下路过这里的时候,咱家都听到了。”
“?”
许守靖满头问号,眼神有些莫名地说道:“刘公公,有什么话直说即可。”
刘公公见许守靖还是这么不开窍,心中微叹,碍于先给他留点颜面,也实在不好明说,低声道:“许公子心中有数就好。”转身向前,继续躬身带路。
冷风沿着驿道吹袭,没有建筑的阻拦,一往无前,吹得许守靖衣袍‘呼呼’作响。
许守靖站在风中凌乱,愣了好半天才抬步跟上了刘公公,嘴里嘟囔了一句“不谜语人心里不舒服是吧”。
——
大殿内萦绕着清兰幽香。
时值冬季,冷风戚戚,室内没有点暖炉,冻得一旁的小女官瑟瑟发抖。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斜坐在案台前批阅奏折。
她主修火法,从另一种意义上与苏浣清相同,并不害怕冬季的寒冷,此时也和平时无异。
天空灰蒙,光线昏暗,只能在案台的一角点燃烛灯,依靠这微弱的光芒快速在公文上扫过。
“嗯……?”
仇璇玑翻阅奏折的玉手微顿,眉峰微蹙,似乎因为上面的内容感到了不悦。
上谏者是礼部尚书,开篇几百字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废话,把后面的总结一下就一句:“还请圣上与许守靖保持距离,不要坏了人伦纲常!”
笔锋刚劲有力,垂露戛然而止。光看这些文字,都能看出这位老臣子在写这篇文书时心情是多么地忐忑,以及那份不知所谓的悲愤。
仇璇玑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小女官招了招手,等她一脸疑惑地凑过来后,略显无奈地指着文书:
“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官不敢怠慢,连忙捧起文书细细阅读,脸色从最初的疑惑渐渐转为了凝重,片刻后,放下文书,支支吾吾地说道:
“奴婢……不敢说。”
“朕赦你无罪。”
小官犹豫了下,开口道:
“近些日子,许公子进出皇宫太过频繁,而且每次都是去圣上寝宫……原本还没几个人注意,但上次许公子喝醉了,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走进去……好像被外殿的侍卫看到了……”
仇璇玑沉吟了片刻,随手把文书扔在一旁,继续阅读起了下一份。
小女官见了,也不明白圣上是怎么想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圣上,那几个侍卫……”
“留着吧,即便杀了他们,皇宫里就没有其他被安插的人吗?”
“奴婢知道了……”
踏踏——
刘公公躬着身子,打着拂尘走了进来,微微顿了几步,低着头行礼:
“圣上,许公子来了。”
啪塔——
小女官还在愣神,就看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仇璇玑把手中的文书一扔,干净利落地起身道:
“去朕的寝宫。”
语气还和往常一样平淡,眉角的威严也不减半分,但总觉得她似乎好像期待已久的样子……
“……”小女官满眼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圣上,您的人设崩了您知道吗?
……
……
人烟罕见的后宫之中。
自从仇璇玑当政,后宫中前朝妃子基本上都遣散完了,有一部分跑到自家儿子封地享清福去了,还剩下一部分在仇璇玑的特许下选择了改嫁。
主子都没了,仆人自然也跟着没了。
许守靖最初来的几次,还碍于在后宫不敢胡乱翻墙,可来多几次后,发现一路上基本都遇不到什么人,他就放开了心思。
刚才与刘公公分开后,他懒得绕圈子,一个翻身跳上了围墙,大眼扫了一圈,就看到了仇璇玑的寝宫,踩着围墙上的瓦片快速移动。
这条‘路’这一个月来,许守靖已经走了无数遍,基本不可能出现走错的情况。
连续从好几个飞檐上翻阅,逐渐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宫殿。
许守靖还以为自己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刚刚接近,就听到屋子里回荡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来的这么快吗?
从屋顶上跳下来,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跨过门槛儿,明显感受到屋内与屋外的温度差异,房间内并没有点火盆,但却萦绕着一丝火红灵气,时时刻刻为屋子里提供暖意。
许守靖扫了眼屋内的陈设,虽然一尘不染,但却能看出其主人一定很少住在这里,桌面干净的像是刚刚搬来,梳妆台除了象征性摆了一面铜镜外,便再无其他的东西。
许守靖对这一幕已经见过无数次,略微瞥了一眼便不在意,转身看向早已坐在床榻上准备的仇璇玑。
仇璇玑身着一袭红裙,没有半点装饰,猛然一看有种飘然若仙的恍惚感;腰间系着红系带,宛若姻缘红绫一般,强调着高高耸起的衣襟;凤簪放在一旁,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肩,洒落在红被上,一声不吭,静静地端坐着,就像是……
就像是洞房现场……除了少个红盖头。
许守靖喉结蠕动,眼神有些发愣。
仇璇玑淡淡地瞥了一眼许守靖,转头视线看向别处:
“开始吧。”
声音淡然,但却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
许守靖对此早已习惯,也没觉得多尴尬,欺身上前就想要解仇璇玑的系带。
啪——
“嘶……”
许守靖一时吃痛,猛然收回了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背,望着仇璇玑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不是你让我开始的吗?
仇璇玑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他,看见他脱自己的衣服就心慌吧?
“我自己来……”
说着,撇过了头,似乎不愿看到许守靖的脸似的。手上功夫倒是不含糊,拉着腰间系起的环心结的两边微微扯动,系带解开,原本被紧系在腰肢上的红裙被高耸的衣襟撑了起来,与腰肢相隔足足一掌。
许守靖看着恍恍惚惚宛若帘子一般的红纱从鼓囊囊的衣襟垂落,默默移开了眼睛。
视线中,先是系带被扔在了一旁,接着是红裙、里衣、亵裤,长袜……等到脱无可脱之时,许守靖轻抚镶嵌在腰带上的琼玉阁。
“呜……”
灌体说简单点,这个过程除了会消耗体力与灵力外,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枯燥的过程,换到许守靖与仇璇玑的身上,却变了。
许守靖明显的感觉到双手被汗水浸湿,尽管被业火烧的几乎没知觉。
仇璇玑额前汗珠密布,许守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镶着金边的黑袍浸湿了大半,脖颈与如冠玉般的脸庞发红,整个人的状态就跟在桑拿房一样。
颤抖停歇,宛若焚烧灵魂的业火再次得以压制。
许守靖又一次结束了这个各种意义上煎熬的治疗,不由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发麻的右手抹掉额前的汗水。
但刚抬起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
许守靖连忙在衣服上抹了抹,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对仇璇玑笑道:
“师叔,我估计了一下,这次应该能挺个四五天。”
仇璇玑眼神有些恍惚,发丝黏在脸颊上,鼻息还有些粗重,表情有些虚脱。她听到许守靖的话,提不起力气似的“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
许守靖见没有自己的事了,便想要离开。可他才刚站起身,往外走出一步,突然就顿住了。
衣角似乎被一股不知什么力量牵住,能感觉得出来用力很大,但对于许守靖来说,这点力量微不足道到轻轻一拉就能脱身。
许守靖疑惑地转过身,发现仇璇玑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白嫩的玉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手背冒出了青筋,用力大到不停地颤抖。
“别走……”
声若蚊蝇,听着快要睡着了一样。
许守靖犹豫了下,还是把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给扯了下来。
床上佳人的神情明显愁苦了几分,但很快皱起的眉毛缓缓舒展了开来。
许守靖扯下她的手后并未离开,而是改为用两只大手把那只细腻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弯腰坐在床榻边缘:
“师叔,还有什么事吗?”
仇璇玑似乎缓过来了一点,松开神净罚天,灵力回体,方才还虚弱的表情此时已经和平时的威严一般无二。
她挣脱开许守靖的手,视线停留在床榻的帘子上,良久,低语道:
“还没好。”
“?”
许守靖脑袋上竖起一个问号,不解道:“什么还没好?”
仇璇玑视线看向别处,面无表情:“业火还没好。”
“什么?”许守靖心中一凛,平时这么一套下来基本就没事了,怎么可能没好?他连忙伸出手搭在仇璇玑的脉搏处,探出一丝灵力……
刺啦——
那一丝化水境的微弱灵力,进入到仇璇玑体内的瞬间,便如同水滴入汪洋,很快便被撕碎,像是打法叫花子一般被驱逐出了体外。
“……”
许守靖表情有些尴尬:“师叔?”
仇璇玑平淡地瞥了她一眼,照做了。
许守靖松了口气,再次探出灵力,这回灵力回路畅通无阻,很轻松便探到了业火的情况。
业火被压制在经脉的一个角落,没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就像是刚刚被教训过的不良学生,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生怕被再次逮到。
这不是压制好了吗……
许守靖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仇璇玑:“师叔,我检查过了,已经好了……”
“还没好。”仇璇玑笃定道。
“……?”
许守靖眼神错愕,略显莫名:“明明就好了……”
“我说没好,就没好。”仇璇玑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一句,纤手微微用力,把许守靖拉进了帘帐。
“哎……!”许守靖脚下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砸进了床榻之中。
还没从眼冒金星回神……
仇璇玑凤眸古井不波,再次平淡道:
“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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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的段子致敬卖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