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来张麻子家的时候只在门口呆了一阵就回来了,那晚还借着酒劲把白玲给办了。当时我还记得张家别墅挺干净的,没想到这第二次来,走进门一看。整个一个鬼子扫荡!
桌椅上,沙发上,破盘子,碎碟子,剩菜残汤洒遍了整个大厅,混合着浓重的酒味,还有馊馊的呕吐物,令我这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可就是这么恶心的场面,张麻子老婆却是见怪不怪,对我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又领我上了二楼,指着一间更衣室让我进去穿衣服。但我原先那身衣服却不见了,只有一套干净清爽的男人衣服!看来这一定是张麻子的人,我也不见怪,穿着衣服却想。张麻子看来一定是喝醉了发酒疯,疯言疯语的刺激了他老婆。否则谁会干出自杀这各傻事儿来?
我下楼时,看到女人正在打扫大厅。看着这样一个温柔美丽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谁能想到不久前还想寻死觅活的要自杀呢?女人的动作很是麻利,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大厅打扫得干干净净了。看着她我想起了玖麽,她就跟玖麽一样,都是一样的能干。唉,这张麻子修的是哪辈子福啊,竟然娶得到这么好一个媳妇。莫非真是他抢来的不成?
女人把屋里的窗子打开了,北风一吹,屋里难闻的气味一扫而空。她又给我泡了杯热气腾腾的好茶,品着茶,我不禁拿她跟白玲比较起来。
白玲是新时代女性,如今手里掌管着一家镇上最大的运输公司,在外头算是头一号的女强人;张麻子老婆显然跟白玲是不同的另一种类型女人,她是家庭的主妇,传统的良家妇女,紧守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千古至理。
她们两个人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干得都相当出色,可惜她们都是苦命人。白玲刚怀孕,就被人打得流了产,没多久又死了老公。虽然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她依然将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张麻子老婆贤良淑德,可惜所嫁非人,看样子她也没生小孩,今天张麻子一发酒疯,竟然把她逼到跳河自杀的地步,想必平时已经受够了张麻子的欺压了。
如此两个美貌与品德俱全的好女人,却为何落到如此田地呢?我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怜香惜玉之心,对忙活的女人道:“你也累了,别干活了,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啊!你干什么?”女人猛地回过神来,拖把也扔了,转过头用手使命拉扯我抱着她腰部的大手。
“不干什么,只想跟你说说话。你不理我,那我只好自己来了。”我霸道地说。
女人一下子软了,“求求你,放开我吧。要说话我陪你说话就是了。这样子……不好……”女人屈辱地向我告饶。我见好就收,拉着她上了楼,打开主卧室的大门,把她丢在了床上。女人大恐,“你,你想干什么?”她以为男人想要做那事,能不惊么?
我邪恶地笑着说:“你受了风寒,应该躺上床上!”我这句话算是多余的了,女人早已经拿被子把自己曼妙的身姿掩在了被子下面。对于女人来说,被窝就是她们安全的港湾!
我找了张椅子离她远远的坐着,“你不用怕,我没有恶意,只想向你打听点事情。”
女人看到我坐得远,神色略有放松,点点头说:“你问吧,问完了请你尽快离开!”
我笑道:“哦,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女人脸色古怪,似悲似怨,眼眶一红,又要落泪。我心生烦躁,贾宝玉还真没说错,女人真是水做的。我看她又要哭,忙进入话题问:“你叫什么?”
“魏婉。”
“你跟张麻子是怎么认识的?我很怀疑,张麻子这种人怎么娶得到你这么漂亮的媳妇,你不会是他抢来的吧?”我问出了心中久存的疑惑。没想到魏婉却不作声了,低着头默默的不知在想什么。我知道她心里在挣扎,这种事毕竟属于个人隐私。
良久,当我微感不奈的时候,魏婉长叹了口气,说:“这事已经藏在我心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就连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反正我是了无生趣了,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
下面是魏婉的自述:
“十年前,我十八岁。老人们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原本在小时候,我长得并不出众,等我高中毕业,也就是十八岁那年,也不知怎么的一月之间竟然变漂亮了。当时家里正在给我找婆家,经媒人们一阵吹嘘,把我捧成了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我家住在春江村,当时村妇联正在搞一个联欢会,村里只有我学过几天跳舞,就把我拉过去充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是村书记想巴结当时的镇长张天森特意搞的这么一个联欢会。张天森是张天林的哥哥,在当时我们这个镇上,他就是土皇帝。咱们春水镇,离县城远,天高皇帝远的,当时整个镇都被他一手遮天。
联欢会上,张天森就对我不怀好意,那看我的眼睛直勾勾的,把我心里看得直发毛。我隐隐的觉的有些不妙,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不幸被我猜中了,正是那一晚,改变了我的一生。
联欢会后,村书记把我拉到一边,说要我好好陪镇长喝喝酒。我当时很幼稚,没想到那么复杂,就在一个单间里陪张天森喝酒。可是没想到,张天森堂堂一镇之长,竟然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来。他仗着酒劲,竟然把我给……把我给……
张天森当时已经三十岁了,家里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他要我做他的情妇,我抵死不从。他有个弟弟,就是张天林。张天林当时是镇上出了名的小痞子,仗着哥哥是镇长,在镇上胡作非为,偷鸡摸狗。虽然张天林有个做镇长的哥哥,可却没有好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
张天森为了达到长期占有我的目的,竟然安排他弟弟娶我。当时我自认为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破了身嫁给别人家,只怕会被人骂死。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嫁给了张天林这个禽兽。张天林没什么脑子,一切惟命是从,听张天森的话。新婚夜那晚,我本以为从此就可以逃脱张天森的魔掌。没想到……没想到张家这两个败类竟然……竟然把我……轮奸了……呜……
……从那以后,这两个禽兽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在我身上发泄他们的兽欲。我想过逃跑,甚至也想过要自杀,还想过要去公安局告他们。可张天森威胁我说,要是把这事儿传了出去,他就派人把我父母活活打死。我父母原是知识分子,因为祖父原先是国民党政府的一个文书。后来父母被打成黑五类,下放成了我们村里的支青。
小时候,我常常看到村里人把我父母亲押着游街批斗,为此他们吃尽了苦头!可他们有什么错?难到人可以选择生他养他的父母么?我父母亲很坚强,虽然我是他们的女儿,但并没有因为黑五类的身份而使我吃多少苦。还供我上了高中,考大学时也是因为黑五类的身份,满分分的卷子,我考了四百五十多分。可他们……他们……
我知道,你会问我为什么不去反抗。可反抗有用么?在政府的眼里,我们就是黑五类,我们的人权没有任何的保证,更何况我的敌人是一镇之长!我不怕他打死我的父母,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我可以忍,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我都可以忍!我只要我的父母平平安安地安享晚年。我不想看到受了一辈子罪的他们,还要为我伤心流泪……
今年,二老终于走了。医生说他们旧伤未愈,旧伤复发而死。虽然他们苦了一辈子,但在爹娘最后的十年里过的是幸福的日子。我求张天林给爹娘盖了新房,求张天森给爹娘安排了个村小学老师的工作。每天,爹和娘都开开心心地教育着当年向他们泼大粪的后代,教他们识字,教他们怎么做人。十年里,他们桃李满天下,不少人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
七九年,也就是五年前,张天森荣升县长。原来我们村的那个黑心书记成了现在的镇长,还娶了张天森的那个妹妹,张天林的姐姐,现任的镇长秘书。张天林通过哥哥当县长的关系,拉起了个运输公司。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正峰运输公司经理李正峰的事来的吧?”
我点点头,没想到我竟然看走眼了,温柔外表下的她竟然是这样坚强聪明的一个人。十年的委屈求全,为了竟然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这份孝心足以感天动地了。
魏婉凄惨的微笑一下,玉手拨了拨耳间的秀发,又道:“张家这两个禽兽这些年干了不少散尽天良的坏事,虽然我不知道李正峰到底是被谁撞死的,但我想一定与张天林这个混蛋脱不了干系。”
我微感失望,原以为魏婉知道这件事的,又不甘心地问:“那下半年我白玲被人在街上暴打导致流产的事是不是张天林找人干的?”
魏婉肯定地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我还记得有一天张天林喝醉了,把这件事说出来炫耀呢。”我大怒,“果然是这个老小子干的!”
魏婉冷漠的眼神扫在我身上,“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想你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吧?那就请你走吧。”
我哪里会走,听她这半死不活的语气,聋子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求死之心。我不甘心地说:“现在你已经毫无顾忌了,难到你就不想报仇血恨么?”
“报仇?哼哼!”魏婉冷笑,“现在这个社会,没权没势找谁去报仇?难道找公安局?”
我知道张氏兄弟在春水县里手腕通天,遂道:“难到你就没想要上访写匿名信?”
魏婉凄凉地笑道:“上访?写信?呵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年没出过春水镇了?十年啊,整整十年啊,我没有离开过春水镇一步。写信?邮局里的人不敢收我的信。想坐车离开春水镇,但没有司机敢载我!每次我做的这些事都会被他们两兄弟知道,换回来的只是更大的污辱!我已经死了心了,你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吧。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任何留念,我只想下去找我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