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念念缓缓睁开了眼。
从一片模糊中,一点点清晰开来,入眼是一片整洁明亮的白色。
外面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玻璃,照在脸庞上,暖暖的。
她艰难地把头往右侧偏了偏,看到了床边高高悬挂的吊瓶。
再看看自己的右手背上,还插着一些针管。
这是在医院病房。
而她的左手,搭在病床边缘,被另一只大手覆盖着。
顺着这只手看去,云深坐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背靠着墙壁,正在闭目养神。
门外隐隐传来言爸的声音,像是在问询医生情况。
念念左手动了动,云深感受到了这动静,立马睁开眼,虚虚盖住念念的手顿时握紧了。
他高兴地将念念的小手举起,贴到自己脸旁。
“念念,你终于醒了!”
云深眼睛睁得大大的,从头到脚,来回扫视她,像是生怕她哪里有问题。
一阵嘘寒问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见念念想要起身,他慌得站了起来,用行动阻止了她。
“先别动,先别动,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
他一副庆幸的口吻,“医生说了,虽然外伤并不严重,但还是得好好静养的。”
念念这时候才有点实感,自己确实是经历了车祸,躺在了医院里。
她有心想问问,自己出事时,看到扑过来的身影是谁,被云深看着眼色,截住了话头。
“叔和婶守了你一天一夜,去吃饭去了。”
他端着温水要喂她,“你先喝口水,我给他们打电话。”
念念连忙道谢,并抬起左手,接过了杯子,“我自己来吧。”
“好。”云深顿了顿,将杯子递给她,安静地坐在一边,就这么沉静地看着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
念念温吞地喝了大半杯,才感觉终于解了渴。
云深看她不再喝,才把杯子接过来,病房门就被轻声推开,两人一起往门口望去。
是言爸言妈和梦欢,他们仨吃完晚饭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人醒过来了,三人都很惊喜,言爸言妈连忙快步进了来,梦欢去找医生。
几人一进来,床前的空间,云深已经自觉让了出来,退到一边。
言妈轻抚着女儿细弱的手,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激动地老泪纵横。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言爸虽然沉默,但也站在身后,拍拍言妈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念念正要开口,门口,梦欢已经把医生让了进来。
医生稍做检查,“没什么大碍,脑震荡只是轻微的,另外还些小擦伤,也已经上了药。”
言母放心不下,又问医生。
医生看了看,“那这样,回头等输完液,再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吧。”
众人道谢之后,医生离开,几人又重新围了上来。
言妈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念念,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言爸看看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的云深,咳了咳。
“云深啊,你也跟着我们熬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她也醒了,你也先休息一下。”
云深不好意思,“我没事,我还年轻,叔,你和婶要不要睡一会,等你们醒了我再去睡。”
言妈拍了下云深的手,“你先去休息,这儿还有我们呢。铁打的身子也不是这么熬的。”
说着,她又想起来,“等等,云深。刚,是她舅妈送了罐乌鸡汤过来,你喝了再睡。”
自己抢念念的汤还能行,云深果断拒绝,“那我先去睡,醒了再过来。”
云深出去后,言妈又对着念念解释。
“你舅舅埋怨你两个表哥,说都是他们的错,非要来守着你。守了一夜,我就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她怕女儿心里有疙瘩,埋怨上了娘家人。
念念不是无理取闹的,“这事本来就跟表哥们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让他们受累了。”
梦欢不同意这说法。
说到这事她就来气,就差破口大骂了。
“你就是再长八只眼睛也不行啊,遇上那两个不好好开车的疯批,闹家庭矛盾什么时候不能闹,大马路上抢方向盘,自己想死也别带累别人。”
说完,见大家都看着她。
梦欢往自己嘴上呼了一巴掌。
“呸呸呸,看我,这是说什么呢,你这好好的,问题不大,梓潇才是重伤……”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梦欢说着就哑了火。
念念抓住了重点,追问,“梓潇怎么了?那天,我好像看到他了,是不是他救了我?”
梦欢不愿开口,只拿眼偷瞧言妈。
念念便转向母亲,左手拽着她衣袖摇了摇,“妈~你说嘛。”
言妈有些理亏一般,嗫嚅着,“啊,是他。”
念念又把眼光转向言爸求证。
言爸咳了咳,“你妈说的没错。”
念念有些着急,“那他在哪?我要见他。”
言爸默了默,“他比你伤得严重,在重症监护室,还在抢救中……”
念念一听到重症监护室,只觉得“嗡”的一声,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她把针头一拔,不顾手背还在流血,被子一掀,就要下床。
言妈连忙上前,抱住她,“别激动,别激动念念,他在icu,你现在也进不去啊。”
念念扒开她的手,“进不去,我就在外面等着。”
看着女儿铁了心要过去,言妈只好扶着,又让言爸拿鞋过来。
又安抚女儿,“别急,你先穿了鞋啊,妈扶你去,现在就去。”
重症监护室门外。
一行人刚到门口,恰好遇到医生出来。
念念忙迎上去,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是很乐观。”医生面色严肃。
他说了一大串伤情,“现在病人失血性休克,盆骨骨折、盆腔内积血,心脏挫伤、右侧肋骨骨折,颅脑损伤。”
念念听了,几欲昏倒。
她定了定新神,嘴唇颤抖着开口,“那医生,他大概还有多久能出icu?”
医生表示还得看情况,现在无法下定论。
并且建议他们,“你们好像不是血缘亲属吧?尽快联系他家里人。后面如果有大手术,需要他们签字的。”
念念还要在问,有护士来找,医生就急匆匆走了。
即使有母亲扶着,念念此时,也站立不住了。
她靠墙缓缓滑落,蹲下去,双手抱膝埋头,低低啜泣,“都怪我,你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