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不答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丁香姨。
丁香姨壮着胆子往他面前靠了一步,萨菲罗斯的眼神顿时降至零度,丁香姨机灵地连退了几步,一下跌入陆小凤的怀里。
陆小凤先前还在因为睁眼见不到丁香姨而疑惑,这一下,看见她做的鸡汤,她居然还停留在客栈里,眼睛都直了。
萨菲罗斯尴尬地喝茶,心想方才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丁香姨那番话或许是想对陆小凤说的,他来的早了些,时机把握的不对。
正如他所料的那般,看见陆小凤,丁香姨脸上再次露出天使般的甜笑,柔声道:“我算准了你这时候一定会起床的,特地到厨房去替你煮了碗鸡汤,快趁热喝下去!”
多么拙劣的技巧!连话都原封不动!萨菲罗斯想笑。
陆小凤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
“你为我做的?”他嗓音里含着几不可寻的颤抖,这不是感动是什么?
丁香姨怔怔地看着陆小凤,甜甜地笑:“当然啦,难不成,你以为我就这样跑了?”
陆小凤摇头,他当然不觉得丁香姨会这样一声不响地跑掉,他当然也会不觉得丁香姨跟随了他一路,就单纯只为了爬上他的床。
陆小凤左思右想,忽然想起来了,有些事做完了之后,是要付钱的。她盯了他两天,也许就因为早已看准了他是个出手大方的人,早已准备狠狠的敲他一下子?
“幸好我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自我陶醉!”陆小凤忽然笑起来,看着萨菲罗斯,似乎对自己这种成熟的判断觉得很满意。
萨菲罗斯点头微笑,不否认,也不承认,态度不明。
陆小凤自己琢磨着,愈发以为就是这样。
一个人对自己觉得满意的时候,对别人也会变得大方些的,何况陆小凤本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他身上好像还有四五张银票,好像都是壹千两的,等他伸手进去时,才发现已只剩下两张,他还是抽出了一张,摆在丁香姨面前。
丁香姨看了看这张银票,又看了看他:“这是给我的?”
陆小凤点点头。
丁香姨笑了,笑得更奇怪。
难道她还嫌少?陆小凤立刻把最后一张银票也掏出来,这已是他全部财产,用完了之后怎么办?他根本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丁香姨又看了看这张银票,看了看他,忽然也从怀里掏出叠银票,每张都是壹千两的,至少有四五十张。
陆小凤道:“这是给我的?”
丁香姨道:“全都给你!”
陆小凤怔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人在打呵欠的时候,半空中突然落下个肉包子掉在他嘴里。他这一生中,也不知遇见过多少凶险诡秘的事,却从来也没有现在这么样吃惊。
突然的变故,把陆小凤弄怔住了,萨菲罗斯一看这情景却笑了出来,忽然问道:“陆小凤,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最古老的赚钱法子?”
陆小凤摇摇头,不懂萨菲罗斯再说什么。
萨菲罗斯笑得更开怀,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吃软饭的’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还是摇头,一无所知的样子。
萨菲罗斯嗤笑一声,不再说下去。换丁香姨叹了口气,解释道:“世上有种最古老的赚钱法子,用这种法子赚钱的女人,通常都叫做婊子!”
陆小凤一怔,恍然大悟,脸上已有些发红,缓缓道:“用这种法子赚钱的男人,就叫做吃软饭的?”
丁香姨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陆小凤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了,脸上愈发发红,而脸上的表情,又好像嘴里被人强迫塞进了个臭鸭蛋。
丁香姨看着他,吃吃的笑道:“我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也从来没有倒贴过小白脸!”
“陆小凤现在绝不是小白脸,是大红脸。”萨菲罗斯打趣道。
陆小凤头一次在人面前手足无措。旁桌的三个老学究都被惹得一脸轻蔑气,陆小凤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愣地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丁香姨笑罢,方才解释道:“这五万两银子,并不是我给你的!是我表姐,蓝胡子的老婆、方玉飞的妹妹,方玉香,香香给你的!”
“方玉香?”陆小凤失声道,怔住。
丁香姨点头道:“她知道你出手一向大方,生怕你路上没钱花,又怕你晚上睡不着,所以……”
她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陆小凤道:“所以她就要我来陪你!”
陆小凤忽然冷笑,道:“她不是要你来监视我?”
丁香姨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误会她了,她表面上看来,虽然冷冰冰的,其实却是个很热心的人,尤其对你……”
陆小凤道:“对我怎么样?”
丁香姨不说话了,只是望着陆小凤诡异地笑。
萨菲罗斯插嘴道:“你们两个在一辆黑黝黝的马车里泡了大半夜,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难道没有数?”
陆小凤听罢,板着脸,不停的冷笑,但是也不知为了什么,心里仿佛有点甜丝丝的,觉得很舒服。就只这么点甜甜蜜蜜、舒舒服服的感觉,已足够男人心甘情愿的把脖子往绳圈里套。
萨菲罗斯当然不会拦着陆小凤,事实上,有关陆小凤的情债,他一件都不想参与。
所以等到陆小凤走出天福客栈的时候,身上的银票已多了五十张,后面盯梢的人,却已经少了六个——五个进了棺材,一个进了他的怀抱。
这两件事虽然都不是陆小凤或者萨菲罗斯故意造成的,可是二人也没有想法子避免。
就像我们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样,对自己有利的事,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萨菲罗斯,总是不太愿意想法子去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