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记忆里的日子都过得很快。
有些时候,感觉不太真实。
细碎又零散的时光,值得珍惜的日子越来越少。
随着过去渐渐远去,或许我才明白。
有个人留在了过去,刚好停在昨天。
我用尽全力伸手,还是触摸到一片渗骨的冰凉。
我想,我无法接受,亦无法承担,失去那个人的代价。
海岸线那幅作品最后被温婉评了九十八分。
她说海是浩渺而幽远的。
亦是藏不住心事的。
郑温峤其实没想到,在她提出画海的想法后,陈谨燃答应了。
她其实有私心,海,是她很喜欢的。
“和陈谨燃画自己喜欢的景色。”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其实郑温峤明白,自己心里的一座天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倾斜了。
心里的那一刻种子,在谁都没有注意的角落,发了芽。
还长得挺茂盛。
两个人有过一次“革命友谊”之后,渐渐熟稔起来。
有时候郑温峤会问陈谨燃自己学习里不会的问题。
理科班的节奏很快,难度也逐渐变难。
想要跟上大家整体的速度,郑温峤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相比之下的陈谨燃,依旧稳当的保持在年级前列。
回到班里的郑温峤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年级大榜,陈谨燃又在里面榜上有名。
郑温峤心里暗戳戳的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忍痛地承受着被打压的痛,抬脚走回自己的座位。
一抬头就看见陈谨燃倾身倚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她走过去,笑嘻嘻地拍了一下陈谨燃的肩膀。
“大学霸怎么今天终于有心情下凡渡劫,感受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了?”郑温峤说这话的时候,多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平时的陈谨燃,很少出没在年级里,只留下了一个俨然不动的名字在成绩榜上。
以至于年级里给他的传言大多都是“高岭之花”“神仙下凡”之类的。
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其实不高冷。
只是时常缄默,更像是不太想和外界接触的一种状态。
郑温峤拍过后侧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横在桌面上,微微抬头看着陈谨燃。
陈谨燃被她之前一句“还真像是神仙下凡”的语气笑到了。
笑了几秒之后。
陈谨燃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托腮看着郑温峤。
“我是神仙下凡你是什么?”
没等郑温峤回答,他调笑着补了一句。
“神仙的小跟班?”
神仙的……小跟班?
郑温峤愣了愣,随即反驳:“我才不是!”
说完就把自己的头埋在课本里,不再去看陈谨燃。
耳边像是羽毛轻轻扫过,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笑声。
郑温峤感觉脸上有点热,低头埋在书里。
睫毛却在不停地打颤。
她能感觉到睫毛与书本相划过的沙沙声。
郑温峤想竭尽全力控制眨眼的频率。
可是感觉眼睛的神经和她脑子里的想法不匹配。
感觉和他对视的每一眼,自己都像是在内心里鼓起无数次的勇气,才敢回视他。
以前的郑温峤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连对视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事,都徘徊不定。
她想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故作平常一样看他。
就像和普通同学打招呼一样。
只有她知道,做起来多么难。
在某一刻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夜晚。她确定,她喜欢他这件事。
白念的生日在十一假期。
郑温峤作为白念最好的朋友,在这次生日的受邀之内。
白家在市里算是富裕的家庭,虽然白念只是白家的旁支,但是白家的女孩少,所以女孩子在白家很受宠。
郑温峤看着衣柜里的衣服想了半天。
许若安从厨房里做饭的间隙出来就看见郑温峤在思考什么。
许若安是郑温峤妈妈的名字。
“阿峤,看什么呢?”许若安试探着开口。
郑温峤回过神:“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会。”
“啊,那确实不能太失礼。”许若安恍然大悟,走过来帮郑温峤挑衣服。
两个人在衣柜里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挑了件长款的浅色裙。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厨房里飘出来。
“遭了!我的菜!”许若安像是突然想起自己锅里还做着菜,步履匆匆地奔向厨房。
郑温峤回头看向母亲,厨房外面就是刚刚落日的夕阳。
橙红的暖光难得地把厨房渲染了一丝烟火气。
她看着母亲用溅了点油星的围裙角擦了擦手。
锅烧相碰和炒菜时翻腾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
暮色的光把母亲的棱角渐渐浸泡软。
好像现在也很好。
郑温峤突然发现,自己格外珍惜这点美好又细碎的时光。
如果时光有锦囊,她希望把锦囊装得满满的。
这样才不会在很难过的时候,积累够绝望。
郑温峤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对父亲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唯一的印象就是记得一双宽厚的肩膀,是她童时无尽快乐的源泉。
提起父亲时,母亲总是默默流眼泪。现在回想起时,思念看似无声,胜似有声,一点一点地积累在泪腺的河床上。
字字斟酌,字字想。
渴盼得到回应,那样才有希望。
白念的生日如期举行。
生日会在下午,白念早早地把郑温峤约过来。
白家住在一片僻静的庄园,门外有人把守。
白念远远看见郑温峤走过来,连忙上前迎她。
“终于来了!我们进去!”
白念伸了一下胳膊,作为今天的小寿星,她明显格外兴奋。
走了几分钟,就走到了目的地。
白念邀请郑温峤进去坐。
郑温峤笑了一下,换了鞋之后走了进去。
现在的客厅还比较冷清,因为生日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只有仆人在忙碌。
两个人坐了一会,浑然没发觉楼上有人走下来。
从楼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生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样子,女孩子年龄小一些,大概七八岁左右。
两个人站在白念和郑温峤的身后,知道她们听见身后有故作咳嗽的声音,这才回头。
郑温峤看到了对面的男女。
男生的额发挡住了一部分眉眼,眼角似乎还有没睡醒的倦意。
宽大的衣服慵懒地穿在他身上。
让郑温峤一怔的,是他手臂上的纹身。
一串看不太清的字母,印在他的小臂上,面积并不小。
旁边的小女孩看见郑温峤的呆愣,小小的脑袋俏皮的一弯,仰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哥,你看你的文身把她吓的。”
女孩咯咯笑了两声。
“姐姐你别怕,我哥哥弄的是能洗掉的。”
女孩还未换完牙,说起话吐字不是很清楚。天真还未褪去稚气的脸上带着笑意,笑声清脆。
郑温峤回过神,朝着对面的人浅浅的笑了一下,摆摆手说了句抱歉。
白念看见面对来人后,忙不迭地介绍。
“这是我表哥白景峥和他的妹妹白景岚。”
说完看了眼郑温峤,看见她微微颔首。
“这是我朋友,郑温峤。”
等到白念说完之后,郑温峤点头示意。
“我是郑温峤,你们好。”
白景峥缓缓把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抽出来,认真地抬起眼皮看她。
他的眼睛很黑,不同于陈谨燃柔软的棕色,黑色更像是一潭幽水,不知眼底蕴藏着怎样的风暴。
他停顿了几秒之后,指尖微微摩挲。
“你好。”
……
下午的时候,给白念送完礼物的郑温峤和她打了招呼,决定绕着白家的花园走一走。
个人性格的原因,她在独处的时候可以表现得不那么局促。
这样可以找到一个难得的悠闲和舒适的地方。
感觉可以有更多时间打理最近一段时间的心事。
目光落在墙角开的一朵黄色的月季花上。
微微探出的花朵像是在隔壁偷听的小姑娘。
她想起这次考试结束之后,陈谨燃来找自己成立互帮互助的学习小组。
决定考试之后给她布置的几道题作为提升训练。
她嘴里喊着哀嚎,却又感觉和他更进一步而雀跃。
在欣喜和小心翼翼的同时,哪怕前方险途未知,却还是抱着一种,想更进一步的态度。
喜欢让人重新焕发一种新的闪光。
不为点燃谁的烛火,只为摘一个人的一朵花而已。
少年棕色的瞳仁光影浅浅,认真起来倒映的都是一个人的影子。与他的眼睛截然不同的,是白景峥的双眼。
郑温峤倏然想起上午看见的一双带着冷意的双眼,目光里还没睡醒的怔然揉进了冰凉的寒潭。
不可一世。
郑温峤想到了这个成语。
其实关于白景峥,郑温峤有过几次印象。
白景峥就读于隔壁七中,七中每年和他们学校竞争压力很大。因此两个学校会经常进行比较。
时间长了,两个学校的人大多都知道对面学校的一些情况,不乏有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白景峥在七中算是很多人都很艳羡的对象。
天生冷性格的他,是很多女生趋之若鹜的对象。
纵使性格淡漠,平时不怎么出现在学校,成绩依旧是具有压倒性地冲在最前面。
有人说他要继承白家家业,所以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
还有人说白景峥谈恋爱了,不出现在学校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近况。
人云亦云,什么类型的都有。
郑温峤叹了口气,回想起刚才脑海里涌出的传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八卦了起来。
她轻轻嘟囔了一句。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