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栖霞山的度假很快就结束了,在这期间，尚沐没有再和陆凡相遇。
因为陆凡提前回了市里。
此时,五月过半,天气也真正热起来。随着高考日期的接近,高二的学习氛围也受到影响，变得越来越紧张。
毕竟,6月7日高考结束,高二学生就成了挂名的高三生。
但这些似乎和陆凡没有什么关系。
不管学校里的人表现的多紧张，他都一如既往的稳。甚至还能抽出时间去辩论队筹备辩论赛。
每周一和周三放学之后，他们辩论队都会进行两个小时的头脑风暴和思辨训练。
听部星朗说，这一次的比赛，是高二辩论队的告别赛。因为高三之后,重心就会放在学习上，不会有时间再打比赛。
尚沐很有追人的自觉，放学之后像个小尾巴似的坠在陆凡身后。
他在手机上查过了，应该怎么追人。现在手机在手，仿佛十八般武艺加身。
用李某某的句式来说就是：别怂，追他娘的就完了！
所以，这天从出教室起，他就跟在了陆凡的身后，准备陪他去参加学校活动。毕竟追人嘛,要舍得花时间才行。
只是，刚暗搓搓地跟了人家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又要做什么？”陆凡回身问他。
尚沐理直气壮：“陪你去活动室呀。”
然后从书包摸出一瓶百岁山,外加几颗奶糖：“补充能量。”
陆凡：辩论队准备比赛很无聊。”
尚沐把手上的东西就往前送了送，连忙摇头：“我不会觉得无聊！”
陆凡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少年递来的水和奶糖。
“谢谢。”他说。
低头，少年还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陆凡抬手摸在少年柔软的发丝：“活动室不许成员之外的人进，你先回家？”
少年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了，难过地垂了脑袋。
陆凡动动身子，双膝曲下一半，又站得笔直。
“尚沐。”几分钟过去，陆凡看看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目光落在少年上，唇瓣微微动过几下，轻声说：“要到时间了，其他同学还在等我。”
尚沐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长吸一口气，说
：“没事没事，你过去吧，不用管我。”
陆凡看看已经没有什么人的教学楼，想了一下，掏出一串钥匙，把古铜色的那一把摘了下来。
“我把教室的钥匙给你，去教室写作业，写完带你去吃饭。”
尚沐乖巧地捧了双手，放到男生面前，手心就落了一把钥匙，还有两颗奶糖。包装上的大白兔子，瞪着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饿了可以先吃糖。”陆凡说。
尚沐掌心一合，就把东西都握进了手里，抬头抿开嘴唇：“保证写完！”
陆凡“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栋大楼。
尚沐自己回了教室开门。
傍晚的教室，已是有些昏暗。但他和陆凡的座位靠窗，亮度也还算可以。
所以他没有开灯，只拎了书包坐到了陆凡的位置。
陆凡的书桌很干净，和他本人一样。桌上只摆着物理、化学和语文课本，看样子是今晚不打算带回家看的。
尚沐随手翻了一下。
行吧，课本比他的书桌还要干净，半点笔记都没留下。
他学着当初微信群里，陆凡帮自己怼毛韵贤的话，说：“我的笔记和尚沐的一样，我就是不给。”
然后，转头嫌弃地哼哼：“你有吗，你就不给？陆凡同学，我已经看透你了，嗬嗬嗬！”
鸠占鹊巢的滋味儿太美，尚沐干脆就驻扎在陆凡的位置，掏了书开始写作业。
认真学习，时间就过的很快。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整个教室也渐渐拢进了黑暗里。尚沐开了灯，剥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
一边咬着笔杆摇脑袋，一边小声嘟囔：“下回得准备点面包三明治之类的了，没点儿淀粉还真扛不住。”
他做题的速度很快，二十分钟一篇作业，休息五分钟继续，两小时不到就把明天要交的作业通通写完，之后时间还有剩余。
他划开手机，给陆凡发消息：
[是沐哥不是沐沐：我作业写完啦！在教室等你呀！]
附赠一个“乖巧蹲”的表情包。
随后撕下一张便签纸，开始在上面涂涂改改。
不一会儿，就画出一个捧着心的小人。
嫩黄色的睡衣、可爱的小凉拖，寥寥几笔，把他自己勾勒得惟妙惟肖。
他把简笔
画折进便签里，手指灵活地在纸间穿梭，一只纸鹤就出现在了掌心。
提笔在纸鹤的小翅膀上，写下“·lf”几个字，又用一个超大的心给圈起来。
心里美滋滋。
正翘着二郎腿欣赏自己的作品，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尚沐听见声音吓一跳，连忙把二郎腿从膝上弄下来，坐姿乖巧，挂上甜甜的笑。
可惜，进来的人并不是陆凡。
而是陈星。
之前在栖霞山的别墅里，陈星醉酒之后向他表白，之后两人虽然坐在前后桌，但和陈星之间已经几乎不讲话了。
这还是自那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对上。
陈星看到尚沐，显然也是一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迈步进来。
“我有书忘记带回家，过来拿一下，没想到你也在呀……我原本以为教室没人，要去后勤那里拿钥匙，到了楼下才发现教室的灯还开着。”
尚沐不自然地点点头，收拾他的东西，说：“留下来把作业写完再回家。”
陈星讷讷地点头，走到自己的座位翻找东西。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只剩两人挪动书本发出的沙沙声。
“尚沐。”陈星终于拿了想要的书之后，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上次向你告白的事……那个……我不是喝醉之后胡讲，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突然这么说，可能会给你造成困扰。但是，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好的alpha，我很想和你在一起。”
“你的……你的信息素，我闻到过一点点，我也很喜欢。”
尚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呆住。
这件事如果陈星不说破，他们两人之间还是有一定余地的。陈星就当醉酒不记得，尚沐自己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毕竟当初告白之后的发展，实在尴尬。
但现在，陈星重新又把这件事拎了出来。
尚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且，陈星知道他是个alpha了。
尚沐倒不怕自己的身份兜不住，但他和陆凡之间现在实在微妙。
信誓旦旦地在人家面前说自己是个omega，又抱着人家哭闹那么久，才换来这个追求的机会。
转头，就成了alpha……
他怕自己会被陆凡给弄死。
偏偏这位头铁omega，看尚沐一
直不回答，还在追着他表白。
“尚沐，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每次回头和纪正初讲话，我都会很高兴，总觉得你看到我了。你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也记得你不喜欢土豆和西兰花，喜欢吃甜的，最喜欢糖芋苗。”
尚沐心虚地抿抿嘴唇。
好细致，他都不知道陆凡喜欢吃什么。
忍不住脱口而出：“喜欢我一定很辛苦。”
说完又觉得好像有玩梗的嫌疑，连忙给自己找补：“我是说，要不你别喜欢我了，还挺辛苦的。我也不喜欢你，喜欢这件事本身就和性别没有关系，和信息素也没有关系。”
这就好像在古早的两性时代，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告白，说：你看，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们很合。
听起来就感觉很奇怪。
性别合适，确实是情侣在一起的先决条件，这件事尚沐承认的。比如，他身为一个alpha，就会选择beta或者omega。
但从没听过，性别是两人在一起的衡量标准。
陈星急得红了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尚沐：“我有男朋友，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等我分化之后，我俩就订婚。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拒绝地非常彻底、丝毫不留余地，也不给人幻想。
陈星显然很怀疑，毕竟尚沐的表现就是很单身的样子。而且来h市一中快两个月了，也没见过这位男朋友。
“可是你上次，在栖霞山玩的明明就很……”
正说着，门口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咚咚”声。
尚沐闻声转头，才发现，陆凡在了教室门口站了不知多久。
这位不动声色的主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啊？
尚沐心里无比懊恼，连带着对陈星也没那么耐心了。
“就是这样，我有男朋友，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我男朋友长得好看、学识渊博、优雅大气，在我眼里，别的谁都比不上他。”
然后迅速收自己的东西，说：“我要走了。”
陈星喃喃地说了一声“好”，踉跄着步子往外走，连自己不小心蹭到了陆凡都没有注意。
陆凡啪一声把门关上，抬步朝尚沐走来。
尚沐无比心虚，见陆凡过来，往窗边缩缩。
他后背靠在窗
沿，微凉的石板，让他忍不住一颤。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尚沐问。
陆凡：“喜欢你一定很辛苦。”
尚沐：……
行吧，反正没有听到陈星说自己是alpha的事。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听见戏谑的声音响在头顶，说：“还有，你的男朋友。”
尚沐不自觉地咽咽口水。
这个时候，也是该死的不想面对他呢。
但熟悉的手指又一次伸过来，下一个动作，也是分外熟稔。
抵在窗边的少年，下巴的小尖儿连连后退。
直到一声轻笑，传进耳边。
“怕我？”陆凡问。
指尖落在少年微垂的脸蛋儿，比平时要热一点儿。
尚沐干脆胳膊一伸，趁陆凡不注意，把他整个抱住，闷闷地说：“是还没有追上的男朋友。”
陆凡又拍着他的脑袋，想把人往外推：“尚沐同学，让你追我，不代表你是准男朋友，明白了？”
“陆凡……”尚沐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
“陈星说他喜欢我，说了两遍。”
陆凡一声轻笑：“怎么，你是想给我营造一点危机感？那不如答应吧，嗯？他还没走远，用不用我给你叫回来？”
说着，指尖勾在少年的鬓边，又缓缓地移到他的耳根，一下又一下地，刮着细小的褶皱。
少年耳朵动了动，胳膊抱得更紧了。
“不用。”他软声说：“我不要陈星，我只要你。”
说着，像只小兽似的，鼻尖靠近男生的脖颈。
浅浅的嗅闻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
温热的呼吸纠缠在男生的喉结，又缠缠绵绵得，够上他尖尖的下巴。
最后，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尚沐紧紧地揪着陆凡背上的衣服，不满足地蹭在他的肩上。
然后，掌心缓缓摊开，呈到陆凡面前。
是之前那只，已经被捏到完全变形的千纸鹤。
陆凡从尚沐手上接过这只小纸鹤。
淡蓝色的便签纸被汗湿了，斑驳着深深浅浅的痕迹，纸鹤的脖子也像是骨折了一样。
右边的小翅膀上，写着的“·lf”几个字母，落进眼里。
他一个一个读出来：“？看不出，你还有这嗜好。”
尚沐：……
你不说我也不
知道，我的名字简写还有这意思！
“你这个钢铁直b！”尚沐把人松开，攥起拳头，打在这人肩上。
陆凡：“比你差点。啧，喜欢我一定很辛苦。”
尚沐：“饿了，去吃饭。”
推推遮在自己面前的男生，都已经长这么高、气场这么足了，还在压制他。
还，推不动！
尚沐对这人眼睛一瞪：“干嘛不动？吃不吃饭了。”
陆凡低头看着眼眶泛着浅红的少年，胳膊交叠着抱在胸口：“我有多直，你今天才知道？我喜欢乖顺可爱的，尤其喜欢omega，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么。”
尚沐：“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乖顺、可爱，伪“omega”，尚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长在陆凡的点上。都这样了，这个人还是不喜欢，态度忽明忽暗，捉摸不透的。
陆凡挑眉重复：“我怎么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你心里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