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尉迟浩不见踪影,营中无大将,将士们除了每日捕鱼,入城同百姓置换新鲜的蔬菜外,再没有做旁的事情。
城池也没了重兵把守,只有原先的守门士兵在。
李大夫回了一趟药坊,将公主的下落偷偷告知了几个老同僚,让他们放心。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色暗得很快,岸边已经架起了篝火。
李大夫带来了一个消息。
镇南王起兵谋反了,他以嫡亲公主失踪为由,站在皇城的城墙上,当众揭发了当年前虞皇后和虞阁老处死的真相。
这镇南王本就比皇帝更得人心,如此一来,皇帝彻底失去了民心,不少百姓自发入了铁骑兵起义。
“看来,宫门不久将破。”
篝火溅出了几颗火星,噼啪作响着,打破了这份宁静。
虞晚舟拿着策宸凨的长剑,有些无聊地拨弄着火堆。
霍古看向策宸凨,他亦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只是当虞晚舟不小心拨出一支燃着的树枝时,他才出手将那树枝拨了回去。
没有人说话。
李大夫在传完这消息时,安静了一会,又是由他打破了寂静。
“公主,若是国破,你就不是公主了,不过无碍,我们诸位老臣总能护公主一个太平。”
他顿了顿,又看向了策宸凨,“至于策家的仇,有人替你报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虞晚舟拨弄着树枝的手微微顿住。
倘若镇南王赢了,那苏禾霓就会是公主。
镇南王在造反当晚,已经拨了一队铁骑兵在宫中寻找她的下落,想来是要把她交给苏禾霓处置。
毕竟是坑了她一回,险些要了她的命。
苏禾霓才不会放过她。
她也不可能这一辈子都躲躲藏藏的。
虞晚舟微微叹气,只有救驾,她才能自保。
“父皇虽待我不好,对我母后也是薄情寡义,可他到底是我父皇,还有皇祖母,她最是疼我了,我......”
她撇撇嘴,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我得回去救我父皇。”
少女说的哽咽,也动容,那李大夫虽是恨不得那狗皇帝死了算了,可舍不得见公主如此难过。
“公主,你想要我为你出生入死,要你一句实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策宸凨不紧不慢地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似乎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看穿了。
虞晚舟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她要回去救驾,总不能是这些海寇出面,否则传出去,有心之人必定会说堂堂南蜀的嫡亲公主与海寇私下结交。
届时,光是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够让她死。
所以,能帮她出面救驾的人,只有策宸凨了。
要她一句实话,合情合理。
李大夫闻言,已是愣在了原地。
可能吗?
让背负血海深仇的策宸凨去救皇帝?
虞晚舟虽是眼眶依旧含着泪珠,但面容已经冷了下来。
“我也想为我母后,为虞家报仇,夺他帝位算什么惩罚?”
她要她皇帝老爹亲眼看着,是他最不放在眼里的公主亲手毁了这王朝,才算是报复。
张白啪的一下拍了大腿,又推了策宸凨一把,“还是你小子了解她。”
也能压得住她。
换做是旁人讨她一句真话,哪里能问的出来。
“那......公主殿下想我们如何做?”
李大夫在怔愣了片刻后,明白过来公主是想自己报仇,他最是激动不过。
“实不相瞒,老臣已经将公主您的下落告知了当日的同僚们,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整个边塞城池现在就能叛变,做您的后盾。”
“不急。”
虞晚舟抬手示意。
这些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子的存在,断然不能让她皇帝老爹知道,否则头一批死的就是他们。
虞晚舟的视线在霍古和张白之间来回看着,看得他们心里有些发毛。
“小丫头,你心里盘算着什么事情?”
霍古眉头深深地拧着,直言问出了口。
左右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几日下来,你和策宸凨可谈妥了?”
霍古神色一僵,下意识地去看策宸凨,可那小子始终冰冷着一张脸。
对于虞晚舟揭穿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
霍古眉头高高地挑起,“公主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我猜你的盘算是不断滋扰南蜀边境,拖垮南蜀大军,可策宸凨也应当告诉过你,我父皇抠门得很,军饷都没有,所以你的打算根本没有用。”
“公主有什么想法?”
策宸凨看向她,勾了勾唇,眸中一闪而过的欣赏。
公主今日所言,正是当日他对霍古所说之言。
只是当时霍古不信,他说,掠夺他十个城池,不信皇帝还能坐得住。
皇帝养尊处优惯了,只要不打到他的皇城前,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个城池。
“镇南王的铁骑军甚是厉害,不如你们海寇随军,由策宸凨领着回皇城救驾,到时候,你们尽可提出你们的要求,我父皇为了面子,无一不应。”
皇帝颇为好面子,这是出了名的。
想之前,策宸凨救了皇帝一命,皇帝不是还愿意让他这个眼中钉做驸马么。
“我们哪里有什么要求?笑话!”
张白嗤笑了一声,双手环抱在身前。
虞晚舟挑眉看过去时,策宸凨正从她手里收起了长剑,一同瞥了过去。
张白心中一冷,他怎么忘了!
不能得罪这两货!
“是这样的。”张白咽了咽口水,有些慌张地解释了起来,“我们海寇造反,也是为了给策家复仇,我们只有这一个要求而已,这哪能在皇帝面前提?”
虞晚舟撇撇嘴。
“这些日子我在船舰上教你们的孩童习字,老弱妇孺中不少风湿病颇重,现下是暮夏还算好,可等到入了冬,她们怎么办?”
每一年的冬日,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也是他们入城抢夺百姓最频繁最狠的时候。
霍古和张白沉默了下来。
“不如这样,你们救驾后,向我父皇假意保证永不来犯,让我父皇开国库救助你们的老弱妇孺,给你们分拨屋子,要么住在皇城下,要么住在这边境。”
她顿了顿,喝了盏热茶,才又继续说下去。
“左右有个安生日子,你们往后同策宸凨计划着什么,也方便了不少,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