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圆月倒映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艘小船在离岸不远处静静地停着,一盏灯笼挂在上头,随风摇曳着,似乎很快就会熄灭。
忽然一只宽厚修长的手从海里伸出,湿漉漉的搭在了船上。
平武即刻起身,颀长高大的少年自海里一跃而上。
“少主。”
平武低头望海里看了看,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你没有找到公主?”
“出了点岔子。”
平武颔首,面色有些着急,策宸凨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尉迟家的大军中有不少将士中了毒。”
“中毒?”少年眉眼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适才海寇当中也有人中了毒。
“我已经盘问过我们的人,没有人对他们下毒。”
偏偏只有尉迟浩的人中了毒,平武不禁怀疑起了霍古。
两人赶回军营时,几个巡逻的士兵的尸首就躺在地上。
尉迟家的大军和策宸凨麾下大军正打得你死我活,有不少受了重伤。
“你们下了毒,还要诬陷我们杀了你们的人!老子跟你们拼了!”
“明明就是你们记恨在心,怀疑我们下毒,故意杀人泄愤!”
而尉迟浩只是站在暗处,漠视着这一切,直到他看见策宸凨浑身湿透地回来,这才飞身进了战局,两三下控制住了自己的将士。
见他出手,策宸凨的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策将军回来了!”
阿卢最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策宸凨,高声喊了声,提醒着大家。
众人让开了路,面上皆是愤恨,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吵嚷嚷地说着事情起因。
少年将军扫了他们一眼,见有不少人身上带了伤,眉头微拧。
“都下去上药。”
尉迟浩冷笑一声,负手上前,站在了策宸凨的面前。
“事情缘由都不问清楚,策将军就包庇自己的将士,莫不是今夜下毒是你默许的?”
策宸凨不紧不慢地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地出声问道,“本将军夜探敌情,不在军中,是放心尉迟少将你能主持大局,可你都做了什么?”
问题就在于,他什么都没有做。
任由两队南蜀将士自相残杀。
尉迟浩面上怔愣了片刻,才张了张口要说话,就见策宸凨冷着脸转身,丢下一句,“此事我会命人八百里加急,上禀皇上。”
他既敢上禀给皇帝,那毒就不会是他下的。
尉迟浩挥手招来一个小兵,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趁着夜色未尽,那小兵换上了常服,出了军营。
天光大亮时,休整了一夜的将士们才列队点名,只见一人卷着风尘走进了军营。
“尉迟少将,小的经过一夜盘查,终于找到了他们下毒的证据。”
将士中有人性子暴躁,作势就要冲上去,“你说什么浑话!我们策家大军清清白白,根本不屑下毒!”
眼看着那拳头带风,就要打在尉迟浩的脸上,他也不躲。
他是少将,这人不过是个小兵,敢对将军动手,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不过尉迟浩并不想要他的命,他只是想要有个借口状告策宸凨不会带兵,好让皇上把他撤换下来。
薄唇微微勾起,他等着被他算计的这一拳,却没有如愿。
一只大掌突然伸到他的眼前,轻而易举地把那拳头挡了回去。
策宸凨冷眼扫过那小兵,低声道,“自己去平武副将那里领罚。”
尉迟浩看得出,这小兵甚是服帖策宸凨,明明满脸的愤怒不平,却在隐忍的深呼吸了几下后,低头认错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还穿着常服的小兵。
那小兵心领神会,掏出了怀中的一包药,递了上去,“将军,属下已经彻查过了,我们军中将士所中的正是此毒,是由城中一个老大夫调制出来的,那老大夫已经全都招了。”
他顿了顿,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画像。
“我让那老大夫把买毒药的人画下来,岂料居然是平武副将。”
平武看着自己的画像,嗤笑了一声,“笑话!我们将士与城中百姓颇为相熟,能画得出我的画像,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平武副将的意思是,你不承认?”
平武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懒得理会这平白无故的冤名。
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也看漠视他!
尉迟浩握紧了拳头,看向策宸凨,“人证物证在此,策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策宸凨不就是得人心吗!
他就要这些人看清楚,大难当前,策宸凨还不是会为了自保,舍弃他们任何一个人。
“阿卢。”
少年将军只是招来了阿卢。
阿卢风尘仆仆,手里拎着一个老头的衣领,将他拽了过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人。
尉迟浩眉头皱了起来,不明白这城池的县令为何会来。
阿卢一松开手,那老头就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把怀里拿一袋子的金子全数扔在了地上。
“小的是受了那位军爷的钱,依着他的叮嘱,画了平武副将的画像......”
这老头的确是城中的一个老大夫,也的确调制过毒药。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给过你钱了?”
尉迟浩身边的那穿着常服的小兵着急了起来,作势就要上前打死那老大夫。
可他才上前走了两步,策宸凨的手就横在了他的面前。
他哪里敢和皇帝手底下最狠毒的鹰爪动手,是以只得止住了脚步,转头救助地看向尉迟浩。
尉迟浩目视着前方,只当没有看见。
而那县令已是上前俯身行礼,“昨夜,本县令亲眼看见这位小兵收买了老大夫,他们交谈的内容,大人我还记得。”
县令虽是惧怕策宸凨,但尉迟家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县令也不敢得罪。
是以,他并没有说,那小兵昨夜在这老大夫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帮尉迟少将办事,往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阿卢着急地看着县令,“县令,你怎么没有说全?此事尉迟少将正是幕后指使!”
“是吗?”县令眉眼不抬,摇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阿卢记得跺脚,县令却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