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的。(1 / 1)

瓷白色的盘子里,摆着一颗完完整整的淡褐色大蒜。

在灯火的照耀下,外表泛出好看暖光。

舒甜笑了笑,道:“这是糖蒜。”

夜屿眉宇微动,他从没吃过糖蒜。

舒甜说罢,用干净的手,拿起那颗糖蒜,指尖微挑,便将外皮徐徐拨开。

“糖蒜是一种酱菜,北方喜食,南方也有,不过少些。”她一边剥蒜,一边道:“这糖蒜用红糖和醋腌制过,用来佐主食是最好不过了。”

夜屿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舒甜的手极其好看,根根手指,纤细又白嫩。

指甲未染蔻丹,看着十分素净,很是优雅。

舒甜细致地一点一点剥净蒜皮,轻声问道:“大人想不想试试?”

夜屿敛了敛神,低声:“不了。”

他自小便不喜欢吃蒜,但却喜欢蒜香。

舒甜抿唇一笑,道:“我也是,我喜欢菜里有蒜香,但是却不喜欢直接吃蒜。”

顿了顿,她抬眸看他,眼神清澈:“可是,糖蒜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将糖蒜的外皮彻底剥下,然后,用手指掰下一颗小小的蒜瓣,这蒜瓣细腻如玉,没有一丝多余的蒜皮,玲珑可爱。

舒甜将糖蒜递到夜屿嘴边,眨了眨眼,温声道:“大人尝一尝嘛,很甜的。”

夜屿凝视她一瞬,她红唇微翘,眼眸澄澈,挂着温柔的笑意。

夜屿下意识上前,启唇,接下她递过来的小小蒜瓣。

冰凉的唇触及到她温热的手指,夜屿心头微震。

小巧的蒜瓣落入口中,夜屿瞬间感到一种冰凉的甜意。

他缓缓咀嚼起来,蒜瓣裂开,渗出些许酸甜的汁水,流淌到口腔了,瞬间洗去了方才吃羊肉泡沫的荤腻感。

这糖蒜……果真和他之前接触过的蒜很不一样。

“大人,甜吗?”

夜屿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她笑得眉眼轻弯,一脸期盼地等着他的答复。

夜屿牵了牵嘴角,温声:“很甜。”

夜屿垂眸,看向她手指……还想让她再喂一块。

吃完了羊肉泡馍和糖蒜,舒甜打来热水,两人简单净面漱口后,夜屿便拿出了随身的公文。

“你先睡。”夜屿重新坐到桌前,准备继续处理公务。

舒甜点了点头,她走到床榻边,脱了鞋,和衣躺下。

舒甜侧躺着,目光淡淡落到夜屿身上。

这客房很小,他坐得离她不远,不到半丈的距离,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五官深邃,俊逸非凡。

舒甜缩了缩身子,这西北的夜晚,真是比京城还冷,简陋的客栈中,也没有额外的炭盆,整个屋里都冷飕飕的,唯独灯光那一处看起来暖些。

颠簸了一日,舒甜也有些累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睡去。

夜屿手中的公文不少,他一本一本批复,神思悠悠。

如今皇帝的暴戾之名已传遍四海,各地有不少忠义之士,逐渐结成同盟,想趁势揭竿而起,但都被皇帝派兵镇压。

皇帝心狠手辣,手段又极其残忍,一旦抓到人,连带着九族,皆会落入惨绝人寰的极刑之中。

杀鸡儆猴,这一招虽然不高明,但确实很有效。

到了年底,各地起义的心思,反而歇了下来。

先帝在位时,主张仁政治国,休养生息十几年,整个云朝的国力,比之前强盛了不少。军事力量也达到了建国以来的鼎盛时期。

但先帝最大的毛病,在于心慈手软,摇摆不定。他在几个皇子之中,迟迟没有选出皇位的继承人,到了后期,先帝病重,朝堂上便成了几位皇子不见硝烟的战场……

“唔……”

一声无意识的轻喃,瞬间打破了夜屿的思绪。

夜屿微微转头,只见床榻上的姑娘,身子缩成一团,手臂却伸出了被子。

夜屿放下公文,起身,向床榻方向走去。

夜屿到了床边,轻轻牵起她的手……他眉间微拢,她的手很凉。

他连忙将她的手放进被褥之中,又将被褥拉上了些,帮她把肩头盖好。

舒甜睡得不算很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她顺势翻了个身,刚刚盖好的被子,又落下一半。

夜屿淡笑一下,再次拉过被褥,为她盖好。

夜屿正想回到桌前,油灯却忽然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夜屿:“……”

罢了,明日再看。

他借着月色,目光逡巡一周,这房间内除了床榻,只有两个圆凳可供休憩。

夜屿有些迟疑。

“大人?”舒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见夜屿坐在床头,一言不发,便缓缓坐起来。

夜屿转头看她,伸手,将她摁回被子里。

“躺好。”夜屿低声嘱咐。

“大人怎么不睡?”舒甜仿佛梦中呢喃,声音甜甜软软的。

夜屿沉吟片刻,道:“你睡吧,不必管我。”

舒甜躺在枕头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袍,夜屿垂眸看她。

她肤色如雪,长发凌乱地铺陈在床榻上,一双眼睛漆黑,泛着潋滟的光。

“可是我冷,睡不着。”舒甜笑着问:“大人……擅长暖床么?”

夜屿面色微僵。

舒甜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眼神清澈见底。

若不这样说,他定要在床边坐一晚上。

夜屿凝视她一会儿,声音有些低:“你一个姑娘家,这般没有防备心么?”

舒甜声音委屈巴巴:“难道我对着大人,也要那般防备么?大人不是正人君子么?”

夜屿:“……”

他真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夜屿和衣,在床边平躺而下。

下一刻,舒甜分出一半被子,轻轻拢到他身前。

“别着凉了。”舒甜声音小小的,说话间,气息就在夜屿耳边。

夜屿淡淡应了一声,一动不动。

舒甜也没动。

她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但也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只是不想他这一夜太难受。

夜色渐深。

虽然盖着被子,但舒甜仍然觉得浑身凉透,她迷迷糊糊地,堕入了梦境。

……

“冷……”舒甜浑身湿哒哒的,刚从河里被救上来,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董松心疼地将她搂紧怀里,声音颤抖:“甜甜别怕,爹爹一定好好保护你……”

他声音怅然,坚定中还透着些许无奈。

舒甜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她缩在董松怀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爹爹,我们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跳进水里?”舒甜年龄尚小,并不明白。

董松叹了口气,勉强挽起一个笑容,摸了摸舒甜的小脸,道:“因为有坏人追我们……如果被坏人抓到,就会遭殃了。”

“爹爹,您不是说,甜甜是好孩子吗?为什么他们要抓好孩子呢……呜呜呜……甜甜害怕……”

舒甜自穿越过来后,便一直跟着董松和刘氏东躲西藏。

她彼时是个孩子,问不出太多内容来,但心里的恐惧却是真真切切的。

董松也红了眼眶,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权势,也不通武艺……但仍然拼尽全力庇佑着她。

舒甜与他是最亲近的。

梦中画面一转,舒甜仿佛来到了无名饭馆。

自从铺子出手,她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无名饭馆客满盈门,大伙儿笑容满面地在大堂里享用美食,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甜甜,去帮第一桌结账!”董松的声音自舒甜身后响起,她急忙应了一声。

走到第一桌前,为食客结了账。

舒甜收了银子,笑吟吟地转过头来,却不见了董松。

“爹爹?”舒甜心中一惊,快步走到柜台后,却发现董松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舒甜心急如焚,想将董松扶起来,却没有力气。

她回过头来,想叫人帮忙,但方才还济济一堂的食客们,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爹爹……您怎么了?您快醒来啊……”

舒甜扑在董松身边,哭得泣不成声。

……

“舒甜?”

夜屿感知到舒甜的异样,侧身看她。

舒甜弓着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十分难过。

“爹爹……”舒甜在梦中啜泣。

夜屿伸手,抚上她额头——并没有发热,应该是被梦魇着了。

指尖无意中划过她面颊,摸到冰凉的泪。

夜屿面色一顿,伸手推她:“舒甜,醒一醒。”

他怕吓着她,一遍一遍,轻声唤她。

舒甜终于从混沌中醒来,整个人有些茫然,她张开眼,对上一双充满关切的眸子。

那梦太真实了,舒甜仍有哭意:“大人……”

夜屿心头一动,伸手将她拢入怀中。

“没事了,不过是梦。”夜屿轻声安慰。

他下巴抵在她温润的发顶,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舒甜满脸是泪,缩在他怀里,静静闭上眼。

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药香,让她安心了不少。

夜屿见她安静下来,便伸手,轻轻拂去她眼角泪痕。

夜屿指腹有一层薄茧,触及到她面颊,带来一片粗糙的温热。

舒甜依旧躺在他怀里,手指攥着他衣襟,小猫一样,有些黏人。

夜屿见她情绪缓和不少,低声:“梦到你爹了?”

舒甜轻轻应了一声。

夜屿沉默片刻,他也时常梦到父亲……这些年来,父亲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但他站在城墙之上,傲然挺拔的身姿,却依旧十分清晰。

夜屿敛了敛神,低声:“有冥光在,你爹会好起来的,别怕。”

舒甜从他怀中抬头,擦了擦眼睛,嗔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有我在,不用怕’么?大人为何还要提别的男人?”

夜屿微愣,随即微微勾起唇角,她有心思开玩笑了,说明已经缓了过来。

夜屿低笑:“提他又如何?你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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