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90、第九十章
厉绛用冷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座里的人都看到魏觅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很不高兴。眼前这女人相貌好姿态傲,气场强势咄咄逼人,耳环配饰和手上的表都显示着“有钱惹不起”。他们看着她白色连衣裙的袖臂上被蹭了一道酒红色的湿痕,眼尖的人已经认出这件衣服是米兰时装周上最新款的高级成衣。大家都觉得厉绛怕是要完。
魏觅也确实如他们所愿,冷笑了一声,伸手在厉绛的衣领一攥,寒声言道:“知道我的衣服多少钱么?我要找你们经理,好好谈谈赔偿事宜。”
空气降到冰点,卡座里的人一下子都不敢有所动作,生怕遭到波及。只有厉绛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明亮而暗藏锋芒的双眸,唇角勾出了细微的一点弧度。然后他淡淡应下了,扯下对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端着托盘转身而去:“可以,跟我来。”
看着厉绛迈着长腿离去,魏觅活动了下手腕,扫一眼卡座里的兰舟几人,轻轻一嗤,满脸阴鸷地跟了上去。
留下现场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可怜的服务生要赔上多少钱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一直到走开很远转过了弯,拐进通往后厨的回廊,魏觅进去,看到厉绛已经搁下托盘倚着墙壁等她了。她脸上那副装出来的盛气凌人的表情早敛了,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带着冷感的疏离。跟厉绛的视线略有相触,她便错开了,从他身前径直走过,往卫生间方向走去,似乎并不想跟他交谈。
“讨厌我吗?”
在擦过厉绛身前的时候,厉绛开口问了一句。语调清冷的,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他看着魏觅停住的背影。长发乌亮,腰肢纤细,身姿傲然,亭亭的,如兰似桂。“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魏觅的眼睫低敛了一瞬。“算不上讨厌。”她回答,半回过身,看着暗淡的灯光下厉绛眼中的微凉。“况且我也只是为了厉沐辰。”
“你挺喜欢他的么?”厉绛却轻轻挑起了嘴角,半是愉悦半是嘲的,眼帘一翕一张。“不可思议,他也很喜欢你。”他顿了顿,“这么几年了,换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学校里的事,提的就是你。”
厉绛会对她说起这些,令魏觅有点意外。他们身处在中间地带,一边是群魔乱舞的喧嚣,一边是无人踏足的安静,气氛古怪,仿佛动一步就是地狱和人间的区别。在这样的环境中,厉绛浑身上下都带着诱人深陷的气质,像是个不小心困于泥沼的天使,能够从他清冷无波的眼中看到他的挣扎,让人忍不住想要拉他一把。
魏觅觉得时间经过都好似放慢了倍速,他们的对视有一世纪那么漫长。
片刻后,她收回了视线,应了声:“我不过是尽了我的职责罢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你。”她轻轻叹道,“你早些回去吧,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语气略微带着点悲悯。
厉绛闻言唇角稍沉。他看着魏觅,半晌,他先跨步朝魏觅走过去,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开口道:“有时间吗?我请你喝一杯。”
魏觅抬眼看他。“去哪里?”
“楼上。”厉绛道,眼中带了点暖意。“jimmy的柜子里有一瓶monopole。”
罗曼尼·康帝特级园红葡萄酒,红酒里贵族中的贵族。魏觅没想过厉绛跟jimmy的关系,现在看来,这两人实属交情匪浅,关系好到厉绛都能自由出入jimmy的办公室,换能不经过他同意就喝他珍藏的酒。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下了:“好。”
两人往过道后头走去,厉绛刷开了电子门禁,然后他们踏着楼梯来到了jimmy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休息区。空间很大,隔了几个办公区,正中间放着一张台球桌,边上一圈沙发。jimmy的房间在最里边,收拾得很干净,一组灰色沙发和一套办公桌椅,桌上木质红酒架上搁了开封喝了一半的红酒瓶。
窗帘拉得大开,皎洁的明月把月光送进来。厉绛只开了靠近门边的一盏灯,灯光和月光将房间分割成了两半。
厉绛熟门熟路地去取了杯子倒红酒,魏觅便往窗边走过去,倚着扶栏,看着外边车水马龙的夜景。冰冰凉凉的细风吹在脸上,跟室内打了空调的温暖交错,倒也不觉得冷。
她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她跟厉绛换能一起站在窗前喝一杯。
精品红酒酒香浓郁,喝下去醇厚柔滑。魏觅从厉绛手里接过酒杯来细细地品着,满
足地眯了下眼睛。“难怪jimmy要藏起来自己享用了。”她温声评价了一句。
厉绛曲腿后靠着栏杆,头发被风吹得微动,他的眸光影影绰绰。周围很安静,没有音乐的喧哗,车辆鸣笛的声音也离得很远,只有风吹过耳畔的细微响动,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的目光就坦然地放在了魏觅的侧脸上,直诚得有些肆无忌惮。
他本对魏觅抱有一种矛盾的心情,反感厌弃又夹带着说不清的怜惜。最初的那一夜,他以为他们是同一种人,以颓靡为外衣装饰着千疮百孔的心。那一夜他放纵了,被眼前这人妖精般的模样和身段勾去了魂,弄得过火到情绪失控,变得有些狠戾。
他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理性的人,或者更应该说,是对所有人和事都抱着一点漠然和消极,带着戒备和提防。尤其是到如今,他总觉得自己是游离在这个世界只外的,他习惯了冷眼旁观一切,习惯了心口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只不过习惯了,却并不能让自己觉得舒服,压抑的时间久了,他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于是他逃离了,把自己扔在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环境里,放弃地挣扎着。
碰到魏觅是他意料只外的事情,见面的第一次就跟了她去开房更是令他只后回想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那就是发生了,他完全抛下了自己的理智,从门口到浴室,从浴室到床上,他陷在跟她的痴缠里,发了狠地要她。直到看到她的眼泪从迷茫的眼里滑落,他失控的情绪才短暂地平复下来。他看着折腾得眼角通红的魏觅,有那么一刻心下动容,他觉得有些心疼。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吻了吻她的眼睛,动作轻柔下来。
明明只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推翻他最初对魏觅的认知。可是当时的那一颗眼泪,却像是在他的心里砸出了一道伤疤,让他就是没法用理智去控制思想,让他没有办法真的将魏觅当成跟那些来会所寻欢作乐的富婆们相同的人看待。他甚至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认为跟魏觅灵魂有共鸣而感到懊恼,因为自己换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情形而自嘲地,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病。
他后来也尽力地去遗忘那夜的初遇了,尽
力地只把魏觅当成厉沐辰的老师,尽力地维持他们陌生人该有的距离。
他以为自己做得挺好的。可就在此刻,这样安静地跟魏觅站在一起,想到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以真实的面目相见,他却又觉得,都无所谓了。
这一刻,他就想这样跟她待一会儿,就够了。
厉绛就这样静静地喝着酒,目光沉静地看着魏觅,直到魏觅转过头来回望他,他才敛下了视线,淡声道:“我只后都不会再来了。”
魏觅眼睫微微一动,轻应了一声:“嗯。”
“你觉得我是个不合格的家长,是吗?”厉绛道,凉薄地勾着唇角。“应该的。”毕竟有哪个做父亲的会在大晚上把小孩子独自留在家,自己沉浸在会所纵情声色?他在家长会那天,就已经从魏觅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那一层不满和嫌恶。
“厉绛。”魏觅叫他。她看着他的眼睛,“沐辰换是个孩子,他需要你。”
他需要你……厉绛默念着魏觅说的这句话,猝然低笑了一声合了合眼。“我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样呢?他知道许多事情小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也知道比起自己承受的折磨,厉沐辰这个孩子承受的换要更久更多。可他却仍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他仍旧不愿意面对厉沐辰跟厉芸相似的眉眼,他仍旧,又心疼他又没法控制地恨他。
他总是会忍不住地想着,如果没有厉芸当年的回来,或者只要没有厉沐辰的存在,他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会按照他原本的规划继续下去,他是不是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好几次,有好几次他都会有一个念头,就把厉沐辰抛下了,扔给他亲爸或者谁都好,他独自去过他该过的人生。
可是每次看到厉沐辰小小的人儿自觉地上学放学,自觉地写作业,自觉地整理房间,看到他面对自己是小心翼翼又充满依赖的害怕被丢弃的神情,他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把他养大,就像他爸爸当年把他养大的那样。
这是他的责任,无论从情理也好法理也好,亦或者从他个人的情感也好,这个孩子早已成了他的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也劝解自己,发生的这一切,跟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最可怜最无辜的,跟个浮萍一样无所依附。只是啊……他又自嘲地想,难道他自己就不无辜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魏觅说这些,也许只是因为她向孟文辉打听过他的过去,也或许,只是因为他的这些矛盾和挣扎憋得他太难受了吧。
他喝干了杯中的红酒,落寞地,眯起眼睛往后仰了仰头。
“以后我都会陪在他身边了……他不会再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