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小宝贝吃饱了饭,楼嘉摸了摸小无双已经鼓鼓的上腹，笑道：“今天我要出门一趟，小宝贝不用去幼儿园了,要和我一起出门去吗？”
小无双：“你要去哪儿？”
“约了一个历史教授，要去她那边看看，小无双去吗？”
一听是历史教授,小无双就想起了自己在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古板又严肃的老婆婆,顿时打了个哆嗦，“我不去。”
“那今天你留在家里玩游戏？”
“好。”
楼嘉出门前仔细叮嘱，“不许动厨房，渴了的话桌上有水,冰箱里还有小牛奶,饿了桌上还有蛋糕，我下午就回来。”
小无双乖乖点头,“你就去吧。”
楼嘉背好自己的包，低头捧着小无双的脸亲了一下：“有事就用你的手表电话给我打电话。明白？”
“明白。”
楼嘉这才出了门。
她按照历史论坛上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地址就在n市，只是住址在郊外，算是比较幽静的民居。
楼嘉来到一方带着小院的矮楼房前，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不一会儿,门前的喇叭里就传来声音,“你好，是楼嘉来了吗？”
楼嘉听见这严肃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您好，请问这里是魏安平教授家吗？”
“嗯,没错，等一下，我来给你开门。”
楼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来的人是一个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女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你好，楼嘉。”
“您好，魏教授。”
魏安平是位历史教授兼考古学家，而且她对于卫玉云三国时期的历史非常感兴趣，两个人本来都是在论坛的历史分类下相互交流，一次巧合相识，之后一拍即合，成为朋友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面基’还是第一次。
按理说楼嘉这个连大学学历都没有的人，看见大学教授一般是会很拘谨的。
但她偏偏不，因为魏安平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其实是个很慈和的人。
楼嘉被领到阳台处的一方小隔间里坐下，栏杆外有几株常青竹，秋风吹过，幽静又令人心神安宁。
魏安平给了她一杯茶，在她旁边坐下，问道：“怎么会突然提出想见见我？”
不看学历，单方面来说，魏安平是很喜欢楼嘉的。
她很了解那段历史，知识渊博得偶尔会让人觉得她读遍了所有的野史。
而且楼嘉性格很随和，两人之间的相处倒像是忘年交。
楼嘉抿了口茶复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有个问题，想问一下老师，但是不太方便在论坛里提起。”
“哦？”
楼嘉微微掀起眼皮，“老师觉得，在那个时期，会有妖灵神怪的存在吗？”
魏安平似乎有点惊讶，不过转头笑了，“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世界那么大，我们能听见的，看见的，都非常有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样的存在。不过，如果有，那也不是人凭空就能幻想出来的，必须要有证据佐证，所以我喜欢考古。那么你呢，为什么今天会来，还问了我这个问题。”
楼嘉双手交握，郑重地看向魏安平，“老师知道《乱世》这个游戏吗？”
魏安平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从《乱世》这个游戏里得到了一些与我一直以来相信的史实相悖的东西……但我无法佐证，也许连老师也会觉得我很荒唐。”她深吸一口气，说：“老师，我认为玉银心可能不是人类。”
魏安平一顿。
忽而笑了。
笑得大声爽朗。
楼嘉叹了口气，捂住脸：果然谁听了这句话都觉得是她疯了。
“楼嘉，你太认真了，《乱世》那个游戏，为了吸引玩家，在原历史背景中加上一些神话要素，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你怎么还当真了？”
楼嘉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
正想说点什么，谁料魏教授突然话锋一转，“我是个无神论者，但近来，我也不敢肯定在那个时代，真的没有妖魔鬼神了。”
楼嘉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老师……”
魏安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我走一趟，我带你去我的研究所。”
……
“就在两个月前，我们的考古小队在玉城郊外发现了一方陵墓。”
魏安平一边开着车，一边同她说起，“玉城是三国时玉国的旧都，后来卫帝一统天下，为其重新命名为‘玉都’，那座城市便一直以‘玉’为名，沿用至今。”
“发现的那陵墓在玉都郊外。在那片墓地附近也发现了曾经辟成过庄子的痕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有迹也难寻。幸好在那墓主人留了碑文，半个月前，我们终于能够确定，那陵墓以及庄子的主人，姓梅。”
楼嘉听到最后两个字，顿时惊起：“姓梅？！”
“没错，而且她不是别人，正是玉国那个时期非常重要的一位朝廷官员，梅书明。此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玉国学子监的夫子，太女太傅。在朝中乃至玉国女帝面前都有着极高的权柄。”
楼嘉兀自把话接下去——
“野史中曾说过，梅书明在刚当上太傅不久之后，曾与当时还是玉国皇子的玉银心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只是后来玉银心前往卫国和亲之后，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因为她很关注‘玉银心’，所以这个梅书明，楼嘉也有印象。
当时甚至觉得可惜，梅书明比起卫帝来说，绝对算不得玉银心的良配。她优柔寡断，在恋人被逼前往卫国和亲之时选择了放弃，而卫帝为了玉银心，力排众议，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安平听见她侃侃而谈就笑了下，“你果然知道的很多啊。”
楼嘉谦虚地笑了下，“老师您继续说。”
魏安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当时找到了梅书明的府邸和陵墓，我们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因为梅书明的坟冢仍然保留完好。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那是一座双人墓。”
所谓双人墓，是在古旧时期妻夫共墓的一种习俗。
“双人墓里，除了梅书明的棺，还发现了另一座棺。应该是梅书明的夫郎。但史料记载几乎没有，只能从碑文上了解到，梅书明的夫郎，梅玉氏。”
魏安平说着说着又拧起了眉，“你也知道，‘玉’在当时是国姓，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百姓家里，而玉国的皇子就一个玉银心，当年也嫁到了卫国去。所以，你说，这梅书明当年娶的这个夫郎，到底是谁？”
平常百姓家谁敢用国姓做姓氏？那是杀头的大罪。
楼嘉呼吸一滞，想到一个可能，她艰涩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梅书明太过思念玉银心，所以在立碑文的时候才写了梅玉氏？”
魏安平点头，“我原来也是和你一个想法。不过……”她想起什么，无奈地笑出了声，“根据陵墓中所弥留下来的陪葬品以及尸骨遗印来看，梅书明这位夫郎，可有一些不同寻常。”
“怎么不同寻常？”
“我的几个学生对于描述玉银心和梅书明之间的野史存疑，于是结合各种史料还原了玉银心的身量，体型，甚至是面目特征。但奇怪的是，能够还原出来的，符合一切特征的是与梅书明共墓的这位夫郎，而不是卫帝身边那位绝色无双的君后。”
楼嘉心里一紧。
魏安还给她举了例子，“你记得吗？上次在论坛里不是说过一次，关于‘玉银心’这个人，玉国流传下来的史料记载与卫国的史料记载有所出入吗？玉国人喜月白，身为皇子的玉银心更是将一身银白玉衣穿得倾国倾城。结果卫国的史料却说——”
“君后喜赤色，拥着一身红裳，迷得陛下三月连宿云遥殿，三月不起早，倦于朝。”
楼嘉耳边全是魏安平沉重的声音，她靠在座椅靠背上，缓缓阖上了眸。
“……老师觉得，两国记载中描述的不是同一个人……”
魏安平点头，“我是个相信证据的人，我学生还原出来的画像图，就在研究所，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相信你看见那些，也会和我一样觉得难以置信。”
楼嘉没应。
不用看，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如果，玉银心不是玉银心，那他会是谁？
当年玉银心真的嫁给梅书明了吗？那卫帝身边那个红衣青年，那个在游戏里对她巧笑的男人，又会是谁？
以他的容貌在当时的三国也不可能默默无闻，但的的确确历史记载中没有哪一位能够拥有与玉国皇子匹敌的容颜。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一闪而逝女儿的话——
“我母亲叫卫狄。”
“爹爹叫玉银心，不过母亲总是叫爹爹小八。”
野史中也曾有载。
卫帝年少时受国师相赠，喜得一狐，通体雪白，帝甚喜之，亲自取名小八，同睡六年，宫人皆尊一声——小八殿下。
若他是妖，若他是那只名为小八的白狐所化，是否就能解释他凭空现世、来历不明，是否就能解释他倾城容颜、艳冠天下，是否就能解释……那些许多难解之谜。
“老师，卫帝一家的墓冢还是没有找到吗？”
“唉，没有。如果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找到卫帝一家的陵冢的话，我此生也无憾了。”
历史上卫家那一脉并没有延续下来。
卫帝在统一天下之后，小太女就迎着天降祥瑞出生了，之后五年，在卫朝最繁盛之际，卫帝携夫郎孩子出游，此一去，便再没有回过京。
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后皇太君做主，由旁支一脉一个卫家孩子继任了皇位，而皇太君也就此消失在了宫中。
此后，就像上天保佑着卫家的国运一般，卫家延续了数百年，文明不断发展，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了帝制，已经完全地进入了现代社会，但人们提起卫朝的历史，总是豪情万丈的。
只是这么多年的考古发掘，也没能找到后来卫帝一家的任何古迹。
楼嘉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
她突然就不想跟着魏安平一起去研究所了。
她想回去问问小无双——
你总说，爹爹不见了，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