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忧与阿跌,带领这胡尔特部落上百名青壮,在咸水湖旁忙碌了近一周的时间。咸水湖旁,用石块堆砌而成,用以晒盐的蒸发池与结晶池,已初具规模。
修建这两个小型晒盐池,颇为不易。
需要胡尔特的青壮汉子们,每日骑马,跑去数十里外的戈壁滩,寻找搬运合适大小的石块,再用马匹将其运回来。
经过一定的打磨与切割,严丝合缝的将其拼接在一起。
工作十分辛苦,但胡尔特部落的汉子们,包括阿跌这位未来部落首领在内,没有一个叫苦的。
即便流再多的汗,这些铁勒人的脸上也始终洋溢着笑容。
每到休息时,阿跌这位话痨,便会纠缠住李忘忧,喋喋不休的述说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李忘忧,你说我们的盐应该怎么卖?一头羊换一斗盐如何?哈哈,肯定会气死那些该死的奸商!”
“大郎,你们部落今后的羊,会多的如同天上的云朵,哈哈。”李忘忧也希望淳朴的胡尔特部落,日子能够越过越好,大笑着拍拍阿跌的肩膀。
阿跌也跟着大笑起来,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却见草原上疾驰奔来了一匹快马。
马背上的铁勒中年人李忘忧有些眼熟,应当是胡尔特部落中人。但其此时浑身是血的模样,倒是吓了李忘忧一跳。
浴血赶来报信之人,尚未冲到阿跌面前,便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李忘忧这才注意到,来人身上居然满是血糊糊的刀口,鲜血早已染红了这位铁勒中年汉子的衣襟以及他坐下的马匹。
阿跌等人抢上前去,抱住来人准备施救。但来人仅仅来得及与阿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因为伤势太重,没了呼吸。
李忘忧听不懂铁勒语,不知道来人究竟说了什么,但阿跌等人的反应却是又让他吃了一惊。
却见包括阿跌在内,所有的铁勒人在听完到来人的话后,全部露出悲愤、愤怒之色。
阿跌怒吼一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刀子,朝铁勒人大吼了几句。所有铁勒人全都变得双目充血,一个呼哨唤来了他们的坐骑后,立即翻身上马冲了出去。
李忘忧连忙朝阿跌大喊道:“大郎,出了什么事了?”
“我们部落遭遇袭击,伤亡惨重!”阿跌丢下这句话后,也顾不上李忘忧,便咬牙切齿领着一众部落青壮,打马飞奔,朝着部落所在的方向冲了回去。
李忘忧闻言不由脸色巨变,愣了数秒后,赶紧朝自己的沙舟奔去,扬起了风帆,追着阿跌等人而去。
为了修建咸水湖旁的晒盐池,阿跌几乎带走了部落里所有的青壮。
如今留在胡尔特部落营地里的,可几乎都是妇孺老幼,此时遭遇袭击,哪里有自保的能力?
那种可怕的后果,连李忘忧都不禁有些身体发颤,不敢想象。
但据他这段时间的了解,胡尔特部落虽然是个小部落,可在方圆两三百里内,并没有什么威胁存在。
薛延陀汗国虽然是个松散的草原汗国,但自从东突厥被大唐击败后,薛延陀在首领夷男可汗的治理下,倒也算得上蒸蒸日上。
虽然铁勒人各个部落说不上富裕,甚至都需要给汗国缴纳重税,让部落中的青壮加入汗国的军队,但至少铁勒人各个部落,是绝对不允许互相残杀的。
如今贞观六年,薛延陀汗国有精兵二十万,可算是薛延陀汗国的全盛时期。
这种情况下,胡尔特部落怎么还会遭遇袭击?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草原上袭击铁勒人的部落?就不怕薛延陀汗国的报复吗?
难道是沙漠中那些沙盗,一路追踪而来?
李忘忧摇摇头,觉得这并不可能。
沙盗再凶悍,也只是依托沙漠环境兴风作浪罢了。让他们离开沙漠,进入草原袭击部落,借他们个胆子,也是不可敢的。
李忘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懒得多想,只能专心驾驶沙舟,追上了阿跌等人。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即便跟着阿跌他们回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还是累赘。但胡尔特部落救了他的命,这种危难关头,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李忘忧摸了摸怀里的陶制手榴弹,略微安下心来,好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对敌的手段。
只可惜,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枚……
当阿跌与一众铁勒人心急如焚赶回胡尔特部落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狼烟四起、残垣断壁的凄惨景象。
袭击部落的凶手,已然不见了踪迹,但胡尔特部落却已是死寂一片。
往日里热闹欢快的部落,此刻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无数部落族人的尸体,四处倒伏,血流成河……
阿跌望着眼前的一幕,头发上指,目眦欲裂,仰天发出了一阵如同狼嚎般的凄惨嘶吼声,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悲伤、痛苦、悔恨……
一众铁勒人,也是各个悲痛欲绝,嘶吼着跳下马背,在残垣断壁间四处寻找自己亲人的踪迹。
李忘忧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身体不自觉的战栗颤抖起来。
胡尔特部落,一共三百六十九人,除去跟随阿跌在咸水湖修建晒盐池的一百二十七人,剩余二百四十二人,包括溪结首领与那些孩子、妇孺在内,全部遇害!
李忘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茫然无措的行走在人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