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之后,新的一期球报发售。
如今在长安城,看球报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无论是寻常百姓人家,还是东西两市里的商贾掌柜,又或者朝堂上的百官勋贵,都习惯在球报出版后,买上一份,仔细。
倒不是说人人都喜欢看击毬比赛,或者喜欢购买博彩票赌球,而是因为这球报人人都看,自己若是不看,岂不是连与人闲聊,都没有话题?
故而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将那球报仔细一番。
不过这日的球报,却与往日有些不同。众人愕然发现,在球报的下方,居然还有一则与击毬比赛无关的内容。
球报上言明,最近名满长安城的忘忧善堂,如今与长安万年两县合作济贫。
两县县衙,将长安城内生计困难的百姓登记在册,其有愿意外出做工的百姓数万名。凡是长安城内需要招工的商行掌柜,皆可到长安万年两县的县廨,招募人手。
这一则闻所未闻的信息,顿时让东西两市、平康坊、崇仁坊都热闹了起来,不少商铺的掌柜都聚在一起议论此事。
“张掌柜,今日球报你看了吗?倒是有意思啊,居然万年、长安两县也干起了牙行的买卖?”
“哈哈,老夫正想与何掌柜说此事呢。这事倒是新鲜,别说我大唐没听闻过,即便是前朝也没听过衙门当牙行的事啊。”
“啧啧,这上面还说了,衙门做牙行也不是免费的,每通过衙门招募到一人,便要付给衙门五百钱。长安、万年两县怕不是穷疯了吧?”
“何掌柜此言差矣,老夫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哦?不知何解?还请张掌柜请教。”
“何掌柜铺上,前段时日也在招募伙计吧?”
“不错,正是如此。”
“不知何掌柜对牙行介绍来的伙计可还满意?”
“这……马马虎虎吧,毕竟是牙行介绍来的,先试工半年才能下定论。”
试工便是试用期,大唐这些商贾更是黑心,试用期长达半年时间,期间只管基本食宿和少许铜钱。若是学徒那就更惨了,至少得跟师傅学徒一年以上,期间是没有一钱可以拿的。
听得出来,其实这位何掌柜,对于牙行介绍的伙计,并不是十分满意。
这也很正常,他的店铺需要伙计,找到牙行,人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一人给掌柜的领来过目。不管好不好,也只能先试试再说。
至于这人到底合不合适,能不能让掌柜的满意,就只能随缘了。
“呵呵,何掌柜,你看着球报上写的,万年、长安两县,可是有数万人的资料。我等需要招募人手时,岂不是可以随意挑选?这难道不是好事?以老夫看来,这县衙做此事,虽然闻所未闻,却比找那牙行可靠。就说给牙行的钱,那也不止五百吧?再说此事可是忘忧善堂在背后操持,那还有错?”
长安城的牙行,与后世的猎头公司或者职业介性质类似,帮这些店铺介绍人手,自然也是要收取费用的。
长安城的店伙计,大多月钱在一贯左右,而牙行收取的便是一个月的工钱作为报酬。比较起来,长安万年两县的收费,倒是比牙行便宜了一半。
“刘掌柜这话,却是有道理。不行,我得去长安县县衙看看去,若是真能寻到合用的人手,那倒是件好事。”之前那位何掌柜,一琢磨觉得十分有道理,便丢下句话,匆匆向着县衙行去。
此时的长安县县衙,三班衙役与衙门里的书吏,正聚一起闲聊。
“赵班头,你说明府让我等登记那些百姓信息,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了这事,我腿都快跑断了。真是上面一开口,下面跑断腿。”
“谁说不是呢?明府这也真想得出来,堂堂衙门,怎么的?也要学那牙行做买卖不成?”
“诸位,小声点吧,要被明府听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有书吏怕事,连忙阻止道。
那赵班头却一瞪眼睛:“怎么的,老子腿都快跑断了,还不能说两句了?”
“嘘,你们可知道,这事是谁给明府出的主意吗?”
“是谁?让老子知道了,非得揍他一顿不可,瞎出什么主意?”赵班头眼睛一瞪。
“那可是户县伯与卢国公、莱国公、郑国公府那群小公爷们的主意,嘿嘿,赵班头,你去揍他们吧。”有知情的书吏取笑道。
他这话说出口,顿时让方才还扯着嗓子嚷嚷的赵班头,以及几位发牢骚的衙役、书吏闭紧了嘴巴,甚至还有些心虚的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他们闲聊后,那赵班头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就算是户县伯他老人家,也不能这般戏弄我等啊。”
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说赵班头,你胆子不是一贯挺大的吗?怎么连户县伯他老人家这称呼都出来了?户县伯如今可尚未籍贯,刚满十七啊。”
“嘿嘿,那些读书人不是说,达者为先吗?我这不是尊敬户县伯吗?”赵班头虽然是个浑人,却也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
“明府说,帮着那些商贾招募人手,却也是有好处的。按人头收费,每人五百,明府可说了,这钱,拿一半出来赏给我等。”
赵班头又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扯淡呢,就算是二百五十钱,分到你手上能有多少?别忘了,咱们长安县县衙里,三班衙役加书吏,可有百多号人,这一个人分个两三钱,你也看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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