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人,深邃阴鸷的眸光正紧紧锁着前方森然的山峰,而如雕如琢的面孔已然覆上了冷幽与邪肆。
那威压让在场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等着急了?”唐慕之左手掌心撑着伞柄,伞尖着地,右手举着手机望向湖面方向不疾不徐地回。
她刚利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过他的状态,蜃楼的人未能伤他一星半点,便毫无心理负担地信口胡诌,“哥哥,约会前我化个妆不过分吧?”
“你这么催我,可就不绅士了。”
“是么?”裴子羡绯薄的唇线逐渐绷直,声线沙哑且沉闷,“既然慕宝想给我表演子弹变成玫瑰的魔术,我的玫瑰去哪儿了?”
淡定脸的女孩沉默了:“……”
这一语双关挺考验双商啊?
一方面表示已经知道刚才那枪是自己开的,一方面又克制地责怪她跑山上去了。
湖风卷起了男人额前乌黑的短发,露出浮现起一根青筋的额角,阴恻恻地勾唇,“万幸,得慕小姐出手相助,裴某才躲过一劫。”
“不如给个机会,让我好好报答?”
“以我们的关系,何必见外?”唐慕之面露错愕,漆黑清澈的视线掠了袁林一眼后转移到空中的直升机,理亏地卖乖。
“不过,我刚深刻反省了一下,女生对异性太过主动……迫切地想要建立亲密关系,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所以,还是换你来接我吧。”
这位置既已暴露,便也没必要隐瞒了。
而且,以他们敏锐的嗅觉及丰厚的经验,必然早已精确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所以,她在运用甜言蜜语轰炸的时刻,男朋友早就动用直升机准备逮她了!
思忖间,她注意到金属机身上的字体,狡黠扬眉——划过长空的这架并不是停靠在宴会中心的,而是纂刻着“珺”字的唯珺集团的专用豪华版机型。
此举是舍近求远,还是早有准备?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但唐慕之无暇深思。她将所有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无声喟叹——
大佬意志顽强,不会轻易蜕化变质。
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平息怒火。
软软的撒娇声飘入耳畔,裴子羡薄唇抿了抿,裹挟着失控的暴躁因子缓缓销声匿迹,阖眸低声吐息,“宝宝,莫慌,这招对哥哥管用。”
正当唐慕之暗暗松了一口气时,一道蕴藏鸷冷与郁邃的音腔砸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慕小姐救我于危难。此等殊荣,毕生难忘!”
结束通话后,唐慕之微有不耐地扯唇。
大佬这是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某些怪异的念头陡然袭上脑海,不知何故,唐慕之眨了眨眼睛,觉得嗓尖发痒。
……
游艇上,裴子羡滚动喉结,呼吸频率微乱,幽深眸底的血气如暗涌一样翻腾着。
须臾,冷白长指扯松领带的同时,杀伐的音调从唇角溢出,“拿下蜃楼的人。”
谢昀唯命是从,却在大佬抬腿前进的刹那,疾如闪电地挡在前方,硬着头皮阻止,“老大,也不急这一时,您还是乘坐我们自己的直升机……”安全点?
唯珺的直升机正在空中盘旋,只等萧煦的那架起飞腾出地方。
说这话当然不是怀疑萧煦,主要担心他那的防护力量不到位。
若是以往,自然无须计较这些,可特殊时期容不得半点马虎。
“让开!”男人周身如阴云密布,俊颜褪去阴冷的瞬间便被杀意所取代。
主仆意识已经深入骨髓的谢昀如履薄冰,却恪尽职守地坚守他的准则。
不料,等待自己的竟是冰冷的枪口。
然而,下一瞬,原本已经准备就绪的萧煦跳出舱门,气势汹汹地阔步走来。
他随意掂了掂右手中的巴雷特,余光瞥着仅一湖之隔的陡峭山路,急切又恭敬地探手邀请,“裴爷,您请。”
神游太虚的谢昀愣愣地望着大叔那把素有狙击之王美誉的狙击枪,心理防线顿时动摇了——
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托大小姐的福,他至少看过六种不同类型的枪支,大户人家什么路子这么野啊?
萧煦看出了他的疑惑,特别傲娇地对机舱昂了昂下巴,“小谢,进去搭把手?”
欲扬先抑的一句话,立马将谢昀那该死的胜负欲和好奇心调动了起来。
可惜,游艇的突然加速和从天而降的悬梯霎时便打碎了他的跃跃欲试。
以至于,堂堂特助只能一边被激溅的湖水浇个透心凉,一边苦逼兮兮地爬梯子。
但即便如此,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控场女王资源如此强大,那这架直升机的移动武器库到底还有多少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