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40(1 / 1)

周围的弟子们很快察觉了异样,纷纷惊呼起来,乱成了一锅粥。

只有小顶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在她看来那些人没多大变化,倒是有几个本来生得还行的,一下子都成了巴掌脸的瘦长条。

这次的丹药不比清心明目辟谷丸,西门馥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扬声向众人道:“请诸位同窗稍安勿躁……”

便即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

弟子们有些将信将疑,服药之人没什么变化,却能影响周围人,这种奇药简直闻所未闻。

西门馥老神在在:“若是诸位不信,便请远离小可试试。”

有人依言而行,拿着镜子走出十来步,果然变回了原本的形貌,后退些许,又变得美若天仙,竟是百试不爽,这才信了这个邪。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起初的震惊张皇过后,便觉有趣——这药只是把他们的形貌变美,不会影响修为,也不惑人心智,可谓有利无弊。

西门馥将折扇摇得哗啦作响,丹药的效果虽和他的期待不尽相同,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只要让他那朋友的长姊服下,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倾倒,越想越得意。

只不知这药效能持续多久,他思忖片刻,收起折扇,走到小顶跟前,从袖中掏出玉简,大大方方填上金额,签好章,双手奉上:“萧姑娘,昨日这种丹丸,收效甚是显著,只不知药效长短,暂且不便定价,这一百万权作定金,劳烦你多炼制一些,待小可将药性药效试验分明,再行定价结算。”

小顶接过玉简一瞅,竟有一百万之多,不由吓了一跳:“这么多?”而且还没交货就先拿钱,她从不知道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西门馥淡淡一笑:“应当的。”

这对小顶来说实在是举手之劳,她上回吃下去的玉容丹材料,大约还能炼六颗,魇魔气也剩了不少。

西门馥犹豫片刻,又问:“小可有一事不解,还望萧姑娘赐教。”

小顶刚得了一大笔定金,连带着看这丑八怪都觉清秀了几分,粲然一笑:“你说,别客气。”

西门馥道:“大凡丹药,总是作用于服食者己身,为何萧姑娘的灵药却是作用于周围人呢?小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告知其中玄机。”

顿了顿忙道:“若是萧姑娘不便透露,就当小可没问。”

小顶倒是不藏私,大大方方道:“大约是因为,我加了点魇魔。”

饶是西门馥荤素不忌,听了这话脸色也是一白,半晌才勉强道:“小……小可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此等魔物还能用来炼制丹药,不知会不会吃出个好歹来……”

小顶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我吃了很多。”这药里只加了一点,要能吃出好歹,她早就有好歹了。

说着免不得又想起问心谷里的红豆包来,咽了咽口水:“你放宽心吧,魇魔它,很好吃的。”

西门馥听她这么一说,虽然还有些心有余悸,倒也没那么怕了,萧顶怎么说都是连山君的亲传弟子,就算她不懂,难道大能师父会放任她乱吃东西么?

他镇定下来,对她道:“此药的秘方萧姑娘切勿外传,否则别人也照着方子炼制,这药便不稀罕了。”若是叫顾客知道其中有一味配料是魔物,难免会心生疑惧。

生意上的事,小顶一向是信赖西门馥的,当即答应:“好,我不说出去。”

放课后回到掩日峰,她便窝在房中炼丹,当晚就将六粒丹丸炼了出来,装在一个师父给的小瓷瓶里,交给西门馥,小气吧啦道:“瓶子,我还要的。”

西门馥将六颗玲珑可爱、流光溢彩的丹药倒进自己的玉葫芦里,把小瓷瓶还给小顶,又道:“小可以为,玉容丹之名稍嫌平凡,配不上萧姑娘的灵丹妙药,不如称作‘梦魅赋颜瑶池仙光玉容丹’,如何?”

小顶对西门公子的文采佩服得五体投地,若是叫她想,顶了天也只能想出“大力魔幻玉容丹”这种名字,一听就卖不出去呢。

西门馥不但想了名字,还连夜送信给家中管事,命他前往十洲最有名的珠宝阁摇光楼,定做一批玄冬玉小盒子,专用来装这种贵重的“梦魅赋颜瑶池仙光玉容丹”。

……

神奇丹药之事不胫而走,不出两日,归藏上下都听闻了这件事。

西门馥一时间成了大红人,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追堵截,就连骑鹤飞在天上,都有许多手持镜子的男女弟子往他身边挤。

同窗的新弟子们就不必说了,第二日起,弟子门人手一块镜子,整日整日地照个没完,连课都无心上了。

其实别说是弟子,连师长都不能以身作则,连那不苟言笑的符法课老师,都忍不住在书上贴了一块银箔,趁着弟子不注意顾影自怜。

云中子这做掌门的十分头疼,可门规又没说不让弟子乱吃药,也没说上课不让照镜子。

他无可奈何,一个劲挠头,好在托魔幻玉容丹的福,他的毛发厚实浓密、丰盈丝滑,摸一摸可以聊以自.慰。

第一颗药的效果持续了七日,失效那一日,众弟子失魂落魄,仿佛一夕之间全都害起了相思病。

不单是弟子,连云中子上课时都不时走神,一摸头顶,便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来。

西门馥又用手头的几颗药做了些试验,发现服药之人不同,周围人的容貌变化也不尽相同,总是按着服药之人的心意来变化——这一发现越发令他满意,只要那位客人服下药,她奇丑无比的夫君便能变成她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这种诱惑谁能抵挡?

他有信心,只要那客人试过一次,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无限回购。

不过西门馥是个有原则的奸商,他也不要人家砸锅卖铁,算了算圈中贵妇的财力,最终将售价定在二十八万灵石一颗——若是一次买四颗,还能抹个零。

他给小顶开的采买价是十五万,言明有多少他都要,又大方地给她一百万定金。

小顶本以为玉容丹的价格和清心明目辟谷丸差不多,没想到能卖十五万一颗,不由喜出望外。

唯一的问题是,她肚子里的原材料已经所剩无几。

玉容丹的材料倒是好办,一份不过五百来块灵石,去向师父买便是。

魇魔气却是不易得,问心谷是试炼秘境,平日是不开的。

小顶思忖了下,先去问最好说话的掌门,这回云中子却没应允,却语重心长道:”试炼秘境不是用来玩的,上回你虽毫发无伤地出来,可若是心境有变,问心谷也会随之变化,未必每次都有那么幸运。“

小顶碰了钉子,皱着眉一筹莫展。

偏巧他们说话时叶离在一旁,听了个正着,待师父走后,便叫过小顶,笑嘻嘻问道:“小师妹,你想进问心谷?”

这个叶师兄教他们五行法术,不过没什么先生架子,成日里笑眯眯的,脾气似乎很好。

虽然师父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小顶却挺喜欢他,当即点点头:“叶师兄,有什么法子?”

叶离道:“试炼秘境一共两把钥匙,一把在师父这里,另一把在师叔那儿,你要进去,可以去请托师叔呀。”

小顶有些迟疑,连掌门都不答应,她师父能答应么?

不过既然师叔这么说,姑且还是试一试吧。

直接提师父恐怕不会答应,她盘算了一整日,终于想出个好法子。

放学回到掩日峰,见了连山君,她从袖中掏出新得的玉简,朝着师父显摆:“师尊,我又赚钱了。”

苏毓消息灵通,自然对那魔幻玉容丹有所耳闻,一听那丹药的作用,便猜到徒弟定是往里头加了魇魔的精气,服药之人暂时获得魇魔之力,将方寸之地化作亦真亦幻的“梦境”。

至于怎么和玉容丹搅合起来,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效果,连他也想不明白。

更难以理解的是,魇魔这种凶险的魔物,别说不能吃,便是叫少许魔气入体,也会迷失心智,可经过她提炼之后的魔气,对人却没有任何害处。

也不知这古怪的体质是怎么来的。

不过那几颗莫名其妙的丹药能赚这么多钱,还是令他始料未及。

幸好他的主业是剑修,若是主修丹道,恐怕这时候已经气得吐血了。

苏毓压了压汩汩往外冒的酸气,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

小顶眼珠子转了转:“师尊,我赚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苏毓闻言抬起眼皮,脸上仍旧淡淡的,心里却宽慰了些,这傻徒弟看着没心没肺,还算良心未泯,没有白吃他的糖,赚了钱,知道孝敬师父了。

虽说他早已辟谷,也没什么口腹之欲,但小傻子难得有心,倒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想到此处,苏毓微微抬起下颌,矜持地一点头:“要请为师吃什么?”

小顶双眼一亮,绞了绞手指:“那我们,去问心谷吧。”

苏毓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小傻子哪是孝敬他,分明是拿请客当幌子,多半是魇魔气用完了,又打起了问心谷的主意。

他沉下脸道:“胡闹,秘境是修炼用的,你修为低下,岂能说去就去?”

小顶希望落空,便即翻脸:“那算了吧,不请了。”

苏毓:“……”

翌日,恰好有术法课,叶离见小师妹怏怏不乐,上完课便问她:“问心谷没去成?”

小顶失落地摇摇头:“师尊,不答应。”

叶离:“怎么会呢,师叔那么疼你,你再去同他撒撒娇,软磨硬泡一番,他定会依你的。”

小顶不能苟同,也不知叶师兄从哪里看出师父疼她。

不过听他的意思,兴许是她没走对路,既然叶师兄说撒娇有用,不妨再试一试——就算不成,大不了再叫师父骂一顿,横竖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小顶打定了主意,却不知道怎么撒娇,便去向沈碧茶请教——碧茶在她心里第一聪明,问她准没错。

沈碧茶斜睨她一眼:“你长这样还学这个做什么?我们这种先天不足的人才需要以勤补拙。想要什么,勾勾手指不就行了。”

小顶眨巴两下眼,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冲着碧茶勾了勾:“碧茶,那你教教我,怎么撒娇吧。”

沈碧茶揪了两把头发,败下阵来:“行吧行吧。”

……

当日黄昏,苏毓在书房中就着夜明珠看一本古剑谱,忽听帘外传来一声娇媚入骨的轻唤:“师尊——”

他放下书,不知这小傻子又闹什么幺蛾子:“何事?进来说话。”

小顶撩开帘子,款摆着小腰走进房中,按着碧池教的法子朝他抛媚眼:“师尊……”

苏毓微微蹙眉:“有话好好说,挤眉弄眼的做什么,你是猴子吗?”

小顶困惑地挠挠腮帮子,怎么和碧茶说的不一样,是她学错了吗?

明明演练的时候碧茶说骨头都酥了啊。

她提了提气,再接再厉,挨着连山君坐下,抱起他的胳膊晃了晃,娇声道:“师尊,人家就想要,那个嘛……”

苏毓只觉上臂传来温暖又绵软的触感,脸色顿时一沉,便即抽出胳膊,站起身,拎起她的后脖领,把她扔到门外:“站在这里反省,学会好好说话再进来。”

他说罢便折回房中,在案前坐了会儿,上臂那一处似乎仍在隐隐发烫。

他端起茶杯,将半杯冷茶一饮而尽,总算将心头的烦躁压下去了些——他也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突然心乱。

明知道她什么都不懂,慢慢教便是,和个傻子计较什么?

他揉了揉额角,从乾坤袋中取出秘境的钥匙,撩开帘子走到门外一看,傻徒弟已经没影了。

苏毓走到她屋外,只见房门紧闭。

气性还挺大,他心道,抬手敲了两下:“萧顶,开门。”

“睡着了。”里头传出个没好气的声音。

苏毓摁了摁太阳穴,深觉自己不是收徒,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你不去问心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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