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关于温锦柔的生活和她与姜止的订婚宴。
温锦柔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距离上次与徐诣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前,她没有刻意打听过他,只是偶尔听顾向烟碎碎念,徐诣和纪庸的分公司准备撤出杳诚,她和纪庸也分了手。
为了保持距离,徐诣在温氏集团入的股东由周岩接手,新的会议结束,员工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会议室只剩温锦柔和周岩。
周岩似乎在问她,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真的不会后悔吗?”
温锦柔安静的整理东西:“为什么要后悔。”
周岩淡笑:“温小姐,你知道吗?人是极其复杂且口是心非的。”
温锦柔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她感觉有些奇怪,最近一段时间,身边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徐诣。温裕笙,顾向烟,姜梨,周岩……
“我已经订婚了。”
周岩:“是吗?那恭喜了。”
温锦柔道声谢:“上次去看了宴小姐的表演,她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孩子,希望周总和她有情人终成眷属。”
“承你吉言。”
周岩语气淡:“但很抱歉,温小姐,你和姜止的订婚宴,我不能去了。”
“我原本以为,你会和徐诣走到一起,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过太多类似的故事,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会是圆满的结局,但没想到,世事难料。”
温锦柔:“咱们的合作也快结束了,听说周总要陪女朋友去别的城市巡演,希望你们一路顺风,来年再到杳诚,请让我好好接待你们。”
“好。”
短暂的寒暄,周岩离开公司,温锦柔回自己办公室,今日没有见到助理,有些意外,问另一名助理:“叶助理去哪里了?”
“叶助理请病假了,小温总,今天由我陪着您。”
“你姓什么?”
助理:“我姓张。”
“好。”
温锦柔翻阅着文件,突然有些走神,张助理唤她几声,“小温总,小温总?”
“嗯?”
“这份文件需要您看看。”
“放下吧,我会看。”
张助理把文件放下,一步三回头看温锦柔,她似乎很疲倦,手指缓缓地揉着自己太阳穴。
能进入温氏的员工自然都是优秀的,但小叶知道她很多工作上的习惯,平时也非常体贴自己,现在她生病了,温锦柔理应去看看。
这份摆在他桌上的文件,温锦柔没有立即看,拿上外套和包开门出去,张助理从自己办公桌立即站起来:“小温总,您要出去?我陪你吧。”
“不用,我去看看叶助理,把她家地址给我。”
温锦柔离开公司后,张助理趁没人注意,迅速溜进温锦柔办公室。
温锦柔按照地址找过去,想起小叶从前每天都会为她买的咖啡,在附近转了好几圈,没看到任何咖啡店。
觉得奇怪,找附近的人询问之后才知晓,这儿根本没有什么咖啡店,因为地段有些偏僻,只有便利超市。
温锦柔买了些水果,找到小叶住的公寓,走到楼层,站在小叶家门口敲敲门。
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来了,谁啊。”
门打开,小叶看到温锦柔,愣愣道:“小温总?”
“嗯,是我。”
“您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小叶受宠若惊,赶忙侧身将温锦柔迎进去。
这是单身公寓,不算大,小叶的工资不低,但家境不好,赚的大部分钱都寄回家给父母了,自己则是省吃俭用的。
她没想到温锦柔会亲自来看自己,一面感动,一面有些紧张,局促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小温总,我家里简陋,您不要嫌弃。”
温锦柔把水果放下,回眸看她,笑得温和:“怎么会,很温馨,被你收拾得很漂亮。”比这简陋千万倍的,她都住过,又怎么会嫌弃别人。
温锦柔坐下,小叶要为她倒水,温锦柔拉住她手,让她坐下:“不用,我不喝。你坐下休息。”
小叶呐呐地点头,坐在她面前。
“你怎么生病了?”
小叶:“感冒发烧,已经吃了药,好多了。”
温锦柔问:“烧退了吗?”
“退了,谢谢小温总关心。”
她赶紧站起来:“小温总,您,您吃饭了吗?我煮面可好吃了,我煮给您吃啊。”
温锦柔笑笑:“我不饿,你快坐下休息,我来看你不是让你忙碌的。”
小叶脸红的坐下。
温锦柔打量着她,突然问:“叶助理,刚刚我来的时候,想起你每天为我买的咖啡,本想给你带一杯,却一直没有找到,询问你邻居才知道,这附近没有咖啡店。”
“我想知道,你之前给我买的咖啡,是在哪里买的?”
小叶刚才还泛红的脸蛋,现在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好半天,不知道合不合适说出来。
徐总明明交代过,不要告诉小温总的。
“你说吧,没有人会怪你。”
小叶咬咬唇:“是……是徐总让我给您的,咖啡也不是他买的,而是他亲自煮的。”
“他说您以前跟她在一起,不太会煮咖啡,但他为了不让你难过,忍着喝了半年。后来跟您分开后,就想学着煮出你从前煮的那种味道,没想到学不会,自己反倒是把咖啡越煮越好了。”
“小温总,徐总说起和你的往事时,总是一脸温柔。”
……徐诣?
温锦柔愣了会儿:“他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
小叶低头:“开始迫于他是我上司,我帮过他几次,给您送咖啡。可我始终怕您发现,于心难安,后来就不愿意再帮他了。他就把你们的事告诉我,我心软,觉得徐总可怜……就想帮他追您。”
“小温总,我错了!”
温锦柔没动怒,“你别着急,我不是来兴师问罪。”
“他还做过什么……”温锦柔一顿,接着说:“我不知道的事?”
小叶偷偷打量温锦柔神情,她跟在温锦柔身边工作这段时间,为了让她满意,很会察言观色,所以也能看出,小温总对待徐总的态度,好像和从前,有了那么一点不一样。
虽然知道小温总和姜先生快要订婚了,她不该说出那些事破坏他们,但是徐总也是一份赤城的真心,小温总有知道的权利。
像是安慰自己,小叶重重点了点头:“有的。”
“在公司里,我每次去食堂带回来的饭菜,您的那一份其实都是徐总事先准备的,您还总说好吃,可您不知道,其实食堂的饭菜难吃死了,徐总是心疼您。”
“每次咱们出去应酬,我为您准备的暖宝贴,其实是徐总准备的,他说您怕冷,从前没有好好体贴你,很后悔,现在很怕你不懂得照顾自己。”
“有时候下雪,下雨,我为您准备的雨伞也是徐总准备的。”
“上一次您和秦总谈合作,总谈不下的那个项目,是徐总的公司让利给秦总,秦总才答应和咱们合作的,这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不是徐总告诉我的。”
“还有,有一次您工作到很晚,在办公室睡着了,是徐总守了您一整晚,快天亮时换我来,让您以为是我陪着你。”
“还有一次,咱们加班,您一时兴起想吃宵夜,是徐总跑遍附近所有的小吃街为您买到适合您胃口的食物。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满天飞雪,徐总没有撑伞,护着食物没有让它们冷掉,着急的跑过来递给我,让我快拿上去给您。他脸都冻得苍白了,可想的全是您。”
“其实这么久以来,您认为的我体贴您,其实是徐总体贴您,您认为的我了解您,其实是徐总了解您。我不敢居功,很多次想告诉你,但徐总不让我说。他说,你恨他,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你不会接受。”
“小温总,还有——”
“不用说了。”温锦柔闷声打断,小叶看向她,总觉得小温总脸色不对劲,“小温总,您怎么了?”
温锦柔淡笑,“没事。”
她起身:“你好好照顾自己,休息好了再来上班,我先走了。”
“噢,好。谢谢小温总来看我,也祝您订婚快乐。”
是啊,她个姜止的订婚宴会就在几周后,近在眼前了。
“谢谢。”
温锦柔离开后,小叶靠在窗前看着温锦柔从小区里走出去的纤细背影,遗憾地叹息:“可惜了。”
私心里,她更希望小温总和徐总在一起,她从未见过这样爱一个姑娘的男人,时时刻刻都惦念着她,能默默的为她做这么多事,不求任何的回报。
如果不是自己说出来,小温总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正关心她的人到底是谁,徐总好可怜。
小叶忧愁的再次叹气。
温锦柔步伐很快,风雪刮在脸上,很疼,她却不太能感知到。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一种失去重要之物的落寞和焦虑感。
她不知走了多久,脑子里其实混混沌沌,想的事情乱七八糟。
她所知道的,只是徐诣每天都会默默开车送她回家,他的车总是距离她的车不远不近,然后,他会在她窗外等很久,有时候直到夜深人静也没离开。
她虽然没有开窗,却知道有个人就在窗外等着她。
每天早上,她多半都会看到徐诣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来接她上班,然后车子仍旧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像是护送,又像是陪伴。
有时候,他会直接在公司楼下等她,为她准备的早餐会被她随手扔进垃圾桶。
她忽略徐诣受伤的眼神,嘲笑他可笑的行为,不顾路过的员工如何审视他们,如何看徐诣的笑话,把他的面子和尊严踩在脚下。
她就是这么恶劣,他却变得万分宽容,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迁就退让着,从不与她计较。
温锦柔忽然想起,两年前的徐诣是意气风发玩世不恭的,当时的他眼里还有亮光。现在,他终日眼神黯淡,早已没有任何神采。
真痛快。
她觉得真痛快!
可为什么,心会有些疼呢?
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有人拽住她手腕,她缓慢抬起眼眸,是温裕笙。
他蹙紧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温锦柔轻轻摇头:“没事,就是在想事情,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温裕笙审视着她:“我还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和朋友吃饭,看到你六神无主走得飞快,这条路车多,怎么不看着点?发生什么事了,老实告诉我。”
温锦柔笑着:“真没事,在想工作上的事,有些出神了。”
温裕笙不放心她一人回家,打电话与朋友告别,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温锦柔一人坐在后座,神色有些愣。
这段时间以来,他发觉她时不时就会走个神,特别是在讨论和姜止的婚事时候。
“玉落,你根本不想嫁给姜止,对吧?”温裕笙从后视镜里看她。
温锦柔淡淡问:“我可以不嫁吗?”
温裕笙突然把车停在路边,“爸妈和哥哥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说什么。”
温裕笙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虽然是为了温锦柔好,但是看她这么不乐意,总觉得哪里都不得劲,试图劝她:“姜止是最适合你的人,他也喜欢你的,你们在一起才会幸福。”
“我知道,我没想悔婚。”
“那就好,安心待嫁,你就是婚前焦虑,嫁人就好了。”
“嗯。”
工作倒是越来越忙,让温锦柔没有空想别的。
令人意外的是,戴优苒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这一次竟来势汹汹。
温锦柔虽然赢过一次,但并不会轻敌。
然而这次温戴两家的竞争,向来稳中求胜的温氏竟节节败退。
温氏集团因此召开过紧急会议,不少股东猜测商业机密是否被泄露,纷纷看向温锦柔。
温锦柔表示会好好调查。
能进她办公室的也只有身边的几个助理,她叫来所有人询问,发觉少了一个张助理,问:“张助理人呢?”
小叶:“她辞职了,昨天就离开公司了。”
温锦柔沉下脸:“立即联系她。”
小叶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严肃点头,打了无数次电话,对方是空号。
现在温锦柔倒可以确定了,这个张助理八成被戴优苒收买,把她重要机密盗走了。
温锦柔:“报警,把张助理找回来。”
小叶:“好的。”
因为确定这件事,温氏再次召开紧急会议,股东们知道后勃然大怒,会议上责问温锦柔失职,温锦柔没有辩解,安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温裕笙寒着声:“吵够了吗!现在解决危机才重要!”
“还怎么解决?重要机密啊,这可是事关一个公司的前程啊,你们有没有看最近温氏的股票,暴跌啊!”
“就是,小姑娘家家,学什么男人管理公司,管不好赶紧回去嫁人!什么都不会,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如果这次咱们处理不好这次危机,很有可能面临破产,我要撤股!”
“我也要!”
“我也撤股!”
温锦柔冷声:“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应该知道股是不能说撤就撤的,你们不怕担责任,那就撤!”
“这件事,是我失职,我会稳住温氏的局面,不会让温氏有破产的风险,你们尽管可以放心!”
说完,她挺直背脊走出去,立即召集自己所有的助理。
其实她擅长的是评估有可能出现的风险,扬长避短,并不擅长在风险发生时如何处理,况且她在管理公司这方面还是新手,第一次就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属实难度很大。
但这一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一定得做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温氏商业机密被盗的事传遍整个商界,震惊所有人。
大家都知道商业机密被泄露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与温氏有仇的人,恨不得温氏立即倒闭,而其他人则冷眼旁观,并不打算伸以援手。
温氏夫妻重回商场,暂且稳住局面,可这件事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温氏的股票跌到历史以来最低,戴氏趁势而上,持续打压温氏,其他对温氏虎视眈眈的企业也借机挤兑,温氏彻底四面楚歌。
张助理并没有找到,温锦柔虽然知道是戴优苒指使她偷盗,但并没有证据,暂且拿戴优苒毫无办法。
温氏苦苦支撑一周后,逐渐有些摇摇欲坠,在这个时候,姜家在持观望的态度。
姜梨刚从温家回来,温锦柔很忙,没什么空招待她,她现在一睁眼就是公司的事,根本没空想别的,姜梨看了是真心疼,准备回家搬救兵,急匆匆走进屋,正好父母和大哥都在。
“爸妈,哥哥,你们为什么还不出手帮温家?他们已经快不行了。”
因为要在杳诚开阔市场,他们举家搬迁到杳诚,如今已经在杳诚定居了。
姜父姜母表情淡然,姜止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再过不久就是我们和温家的订婚宴了,你们真打算袖手旁观?”
姜母蹙眉看她:“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怎么就看不懂局势,现在温氏岌岌可危,就算救起来了,也不会再恢复从前的风光,我们何必浪费精力和财力?”
姜梨完全不敢置信:“妈,这是你说出的话吗?那可是你的亲家啊!”
姜父:“好在只是一个订婚,取消就是了,我们姜家以后在杳诚站稳脚跟,还怕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吗?”
“是啊。”姜母将女儿拉到身边:“一开始让你哥哥娶温玉落,就是因为看中温家在杳诚的地位,现在温家自身难保,你忍心让你哥哥娶一个帮不到他的人吗?”
姜梨怔愣的看着自己父母,眼神格外陌生,“真不敢相信,我父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姜梨看向姜止,快步走过去抓住他手臂:“大哥,你说呢!你不是喜欢锦柔吗?你也不帮她?”
姜止眉心紧蹙,显然是在犹豫不决。
一开始向温家提亲,是因为看中温家盛大的门楣,后来知道温锦柔不是温家夫妻的亲生女儿,姜止曾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但想着温家夫妻对这个女儿视如己出,他想娶她的心并没有改变,可现在……
温家似乎快要失去曾经的荣华,而温锦柔的身份……
纵然他喜欢她,可是……
姜梨越来越失望,猛然扔开他的手,像是知道姜止心中所想,勃然大怒道:“你的喜欢真是一文不值!”
“大哥,你真是伪装得太好了!把你的野心掩饰在温文尔雅的表皮之下,我都快被你骗了,以为你真的很喜欢锦柔,所以才费尽心机的想娶她。”
“但是你只是看中她的身份吧,我早该想到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两年前就不会没有动作!”
“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想要什么就要得到的人,如果你真的非锦柔不可,你一定会去争,就像你知道她是温家小姐后,你就义无反顾的和徐诣争!”
“你让锦柔父母和她哥哥成功对你青睐,成功强迫着她不得不接受你的求婚!现在他们家有难了,你们却不想管了,还想退婚!”
姜梨愤怒地看着这一家子人:“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唯利是图的家人!”
姜止终究不忍心,朝姜梨伸手,想解释:“阿梨。”
“别碰我!”
“大哥,你真让我恶心!”
“退婚好,我支持退婚,锦柔不应该嫁给你!就算嫁给楚烊都比你好,况且还有更爱她的徐诣。你们三个人中,温家竟然挑了你,真是瞎了眼!我真是替他们感到不值!”
她义无反顾的跑出去,姜母着急道:“姜止,快去追你妹妹,别让她又跑去温家了,现在应该和温家保持距离!”
姜止看向父母,欲言又止,姜父拦住他的话:“你不要告诉我,就算温玉落什么都没有,你也要娶她!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姜家的儿媳妇,一定要门当户对!”
姜母放柔了声音:“是啊,只能说你和温玉落有缘无分,我们很快就会和温家解除婚约,你快去找你妹妹,不要让她胡言乱语,败坏我们家的声誉。”
姜止心中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自己的前程,朝姜梨消失的方向追出去。
屋内,姜母温柔的神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嫌恶:“什么时候解除婚约?这段时间为了这门亲事,我每天在温太太面前阿谀奉承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幸好还没订婚,如果真订了,不是闹笑话吗!”
姜父:“你放心,退婚的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我会和老温说清楚,大家都是生意人,他纵然心里不舒服,也得忍着。”
没过多久,温家和姜家接触婚约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
温锦柔听到传言,并没有任何意外,想来是姜家让人散播出来的。
温家出事这么久,姜家没有任何动作,温锦柔已经猜到他们准备冷眼旁观到底。
相反,温裕笙却是愤怒得险些去砸了姜家的门,被温母拦住了。
今日温父被姜父叫出去谈事情,温家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谈的都是什么事,八成是商量解除婚约。
快九点时,温父回到温家,神色疲倦,进屋的第一眼是看向温锦柔,中年人声音沙哑:“玉落,爸爸对不起你。”
温锦柔赶紧摇摇头,握住父亲的手:“我知道,我不怪爸爸。”
“是爸爸没用,你如果嫁到姜家,就不用跟着我们吃苦了,现在温氏岌岌可危,我们对不起你……”
“爸爸!”温锦柔不赞同地道:“婚约解除便解除吧,我们一家人同甘共苦,更何况,温氏还在,我们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但大家都知道,纵然还没有到这一步,却也快了。
温锦柔小时候就经历过家中破产,对这样的事看得比较开,万一温家真的破产,她也会和温裕笙重整旗鼓,重新开始,绝不轻易言弃!
徐诣原本已经离开杳诚,重新回来,是因为温锦柔和温家。
刚下飞机,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温家,先去了徐家。
戴优苒已经在徐家住下有一段时间,听到家里保姆提及徐诣回来,连忙从卧室跑出来,到客厅却听到徐诣在和徐父徐母争吵。
徐诣低沉寒凉的声音传来:“是你们指使戴优苒盗取温氏的商业机密,又联合另外几家公司打压温氏?”
徐父愤愤然:“是又如何!你不知道那个温玉落到底是谁!她是宁萤,她一定想报复咱们家,你瞎了眼,居然喜欢她!”
戴优苒躲在角落若有所思,温玉落是宁萤?宁萤又是谁?温玉落不是温家的亲生女儿吗?
徐母:“都少说两句,既然阿诣回来了,就一起把宁萤这个后患解决,免得横生枝节。”
她料定徐诣如果知道温玉落就是宁萤,一定会讨厌她,像小时候那样,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答案。
徐诣冷冷淡淡道:“从现在开始,我与你们断绝父子,母子关系。”
这话直叫徐氏夫妻脑中轰然一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太过震惊,夫妻俩又急又怒的,一时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徐诣语气平静:“我这次回来,是要帮温家度过难关,帮我心爱的人。”
“温玉落是宁萤,我早就知道了。”
“爸,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养子一场,最重要的不是看他是否有出息,作为人,首先要懂得做人的道理,小时候,你们只会催促我上进,甚至不询问我上进的方式是否妥当,哪怕不择手段,只要能成功就好。你们的目光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你们从来没有教过我如何尊重人,善待人。”
“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们都善良一些,留下宁萤,她就不会流离失所,她的妈妈不会走得那么不安心,她不会进入孤儿院,不会经历那些令她痛苦的事。她会健康快乐的长大,虽然不是我的初初,可却是最完整的宁萤。”
“当然,年少的错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从前做过很多错事。初初教会我成长,让我明白很多道理。”
“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
他转身,徐母像立即急匆匆的追出来,可徐诣脚步越来越快,夫妻俩追不上。
“徐诣!”
“徐诣!你回来!”
徐父一边咳嗽,一边痛骂:“疯了!都疯了!为了那个宁萤,他疯了!”
而一直在偷听的戴优苒强压心中震惊,悄无声息的离开,她觉得,很有必要去查一查温锦柔的身世了。
连日来的打击让温氏夫妻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两人接连病倒。
温裕笙留在公司稳住局面,温锦柔时不时就要从公司跑回来看看父母。
陪母亲说一会儿话,温母睡着后,温锦柔准备去公司。
开门,却看到屋外风雪中笔直站立的男人。
玄黑色的大衣,同色系的西服,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徐诣单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抄在裤袋里,眼神深邃,安静凝视着温锦柔。
只不过一个月没见,却好像相隔几个春秋,上一次见面是多久前?真像黄粱一梦,又或许,现在才是梦,醒来的时候他会不会还在那个空荡荡没有她的房间里?满室烟酒气,根本没有她一点气息。
徐诣眼神一动不动看着她,安静而温柔,像要把她镌刻在灵魂深处。
他的初初,还是那么沉着冷静,似乎没有任何风吹雨打能压弯她的腰,这段时间,她过得一定很不开心。
起初,纪庸有意瞒着温锦柔的消息,徐诣也没有刻意打听,他害怕听到她和姜止过得多么幸福。
后来实在太想她,忍不住,才亲自查了查,这才知道纪庸究竟瞒了他多久。
离开俞城时,纪庸说:“姜止都不管她了,你还管她做什么?”
徐诣走得义无反顾,谁也拦不住,这是他深爱的人,他怎么能不管?世界上谁都可以放弃她,他绝不会。
温锦柔走向徐诣,徐诣也走向她。
他步伐更快,在她即将走进风雪中时,将伞伸过去,为她遮住。
两人面对面,他视线低垂,温锦柔仰起头。
“怎么回来了?”温锦柔问。
语气竟平和得像老朋友。
徐诣温柔淡笑:“我没出息,想你。”,,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