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不免疑惑,但不及发问,已见徐安脚步飞快地走向宫外。
回到杏园书房。
徐安坐到案前,从怀中掏出那枚召集幽灵卫的密符之后,在随身的银票上盖了一个浅浅的边角印。
古代的银票“涂龙画凤”,本身上面就有很多防伪图案和印章,徐安的这一印很浅,若非明眼人是难以看得出来。
等印泥的痕迹稍干后,便交给杨宣道:“去东街小巷的那家吃食店买几碗馄饨回来,要快!”
他在银票上盖暗印之事,并未对杨宣忌讳。
杨宣接过后,也并未立即离开,而是浅浅疑问道:“大人是想召集台府暗卫?”
徐安直言:“是!”
“可不是说让他们三日后在城外梅庄相见吗?时间未到,大人为何提前?”
“因为本官想办一件大事,唯暗卫可做成!”
说完,也不容杨宣多问,摆手示意他迅速前往。
而杨宣前脚刚走,后脚庞奇就匆匆进门,一脸焦急之色,似也有什么大事要说。
张口欲言之时,却被徐安打断:“不用多言!你不外乎是想说...鬼医傅玉堂找不到,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乃至于他已经离开了京都,对吗?但这些目前都不重要,我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马上集合你手下的缉捕,即刻出城封锁梅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今日入夜之后,本官不希望在梅庄方圆五里内见到闲杂人等!”
庞奇一愣,显然疑惑于徐安此令的用意,刚想开口。
却再次被徐安打断:“明白吗?”
“遵令!”
庞奇闻此,只能应是离去。
而后,徐安独立留在书房中,面向那幅被他贴满白纸的墙壁,轻声一叹道:“都是错的,谁又能想到是你主导了这一切?但你也是时候该出现了...”
说着话,他缓缓将墙上的纸张逐一揭下。
入夜,月上梢头时。
小雨过后的夜空,总是如此这般暗沉,弯月时而含羞,隐见于云。
城外,梅庄。
梅庄,明面上是一处富商的私宅,以后院的诸多梅花树而得名。
但进入其中,你会发现这里的装潢没有半点私宅的样子,反倒是像某处隐蔽的私人会所,富丽堂皇,俨然不比李琪暗中控制的梨园差。
六皇子萧尔炎,此前便是在这里被“丧天”行刺,一刀插进了他的心窝。
好在这位六皇子命大,体质异于常人,心脏的位置天生稍稍偏左,以至于那一刀没能刺穿他的心脏,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却不知,如今又被人下了某种奇毒,失了心智,形同植物人。
而自那次之后,梅庄被大理寺强行接管,定为了凶案地。
前厅偌大的院子里,徐sir命人摆下了一张方桌,桌上有酒有菜,也有茶,却只有他一人坐着。
庞、杨二人先后来报:
“大人,寺衙的其他人皆已调离。如今留在庄中的,都是我左丞信得过的弟兄。另外,五百白羽卫已就位,严密封锁梅庄五里范围,任何人接近...我们都能知晓。”
“末将手下的一千禁卫,也已枕戈待旦,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徐安轻笑,点点头,分别回道:“好。即使如此,见仁你就先回去吧,此处无需你插手,好好休息一阵。”
“是!”
杨宣深知徐安有所筹谋,此时并没有多嘴询问,转身便走。
“老庞,不是让你准备了一只全羊吗?你亲自去烤,烤得香点,以备待客。”
“是!”
庞奇也同样没有多言,只身离去。
半个多时辰后,夜更深。
徐sir仍旧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酌,显得尤为惬意,不时还口出几句诗词。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
他在欣赏着不远处的梅树,口中念出的却是“桃词”。
谁知诗句还未念完,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沉重的倒地声,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徐安握住酒杯的手一紧,同时警惕地扭头看去,只见庞奇留下的十几名侍卫竟纷纷昏厥倒地,也不知是何原因。
同一时间。
一股沉稳的脚步声从身侧不远处的圆形拱门缓缓传入耳中,由远及近。
微妙的是,身边的侍卫似乎是被某种迷烟所放倒的,徐安却半点没事。
他侧头朝院子的拱门处望去,见到一个身披黑袍之人正迈步走来,但不见惊奇,似有所料,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
轻声招呼了一句:“来了?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一点。”
黑袍人毫不避讳的样子,一眼扫向倒地的大理寺缉捕之后,沉声道:“既然想让我来,却又命大理寺缉捕与禁卫严密封锁梅庄,你是什么意思?”
徐安呵呵一笑,指着桌子对面的座位,谦谦有礼道:“请坐。”
黑袍人却不为所动,冷冷微哼,杵在原地不动。
徐sir并未勉强,自顾笑道:“因为我需要你替我去办一件大事,但要想办成这件事,尔等就不能是酒囊饭袋。”
黑袍人哼道:“所以,你故意封锁整个梅庄,是为了试探我?我若有本事进来见你,便算是符合你的要求。若不行,吾等便是你口中的酒囊饭袋?”
“聪明!”
“但你哪来的底气,我会听你命令行事?”
“无需底气,你能来就证明你愿意接受,不是吗?幽灵暗卫先忠于台府,后才是皇室朝廷。孙大夫亲手将尔等扶植起来,尔等又岂是轻易背信弃义之人?”
“哼!那可未必!虽说你猜到了吾等的身份,但幽灵暗卫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这是一把屠刀,可伤人也可伤己!”
“自然!要不...孙大夫又怎会死于暗卫之手,对吧?在你们之中,已有一半人背叛了台府,御史案之杀手便来自于你们!而你...才刚回京不久,是吧?”
听此。
黑袍人身形一颤,语气稍显惊讶道:“你如何得知这些?除此之外,还知道什么?”
徐安浅笑:“我如何知道并不是关键,你与我的认定一致便好。尔等尚能听从密符的召唤,便说明不是那批已然叛逆之人。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本官要你去办一件大事,成功了,便可知杀害孙大夫的主谋是谁。”
“但若失败了,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敢吗?”
黑袍人凝重道:“先说什么事?”
“好,过来坐。”
“不必!直说即可。”
“...”
徐sir还是没有勉强,随即开始将心中计划说了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
黑袍人了解了所谓的“大事”,却显得尤为抗拒:“胡扯,荒谬!这根本是不可能之事,你这是在谋逆!还想让吾等做你的屠刀?”
徐安却严肃道:“是否胡扯,是否荒谬,你心中已有分寸。本官不必赘述,总之一句话,这是引出幕后之人的唯一方法,做不做全凭你抉择。孙大夫亡魂能否告慰,也在尔等一念之间。”
“事不宜迟,明日我仍在这里等你。希望天亮后,本官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便甩袖走向梅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