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购物车东西到底不少,打车不能直接到老居民楼楼下,两人只得分批搬运东西。
贺垣觉得挺后悔的,他竟然拿萧桉辛苦赚的钱,买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出租车师傅人很好,原地等他们搬了十分钟,才将车开走。
贺垣和萧桉提着最后一批东西,从单行道拐进巷子。
现在还未到家家户户开饭的点,居民楼楼下不少玩泥巴的小孩儿,大都没有家长看着,年龄大的牵着年龄小的。
这些旧楼之间挨得很近,这会儿空气里飘着各家做饭的油烟味儿,炒锅的声音响亮,期间还夹杂着某户人家骂孩子的声音。
实在挺闹腾的,但要不了几天,贺垣和萧桉就再不用听这样的声音了。
两人都走得很慢,到楼下时撞见一大一小俩小孩儿。
大概是兄妹,哥哥看着有十岁左右,拉着的妹妹只四五岁。
“快点儿,我们走快点儿!”当哥哥的似乎很心急,牵着小的手使劲儿一拽——
小姑娘当即痛喊了一声,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干什么?好好的怎么又哭?”男生皱了眉,想再拉她。
“疼…我手疼…”小姑娘边哭边避让。
“你看那里有两个哥哥看着你哭,丢不丢人啊。”男生朝贺垣他们看了眼。
贺垣皱了皱眉,心想哭成这样,不会是真的很疼吧。
小姑娘也不管有没人看,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我看看。”萧桉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了,朝小姑娘走过去。
贺垣也停下来,在旁边看着,以为萧桉是去哄孩子的。
“是手疼吗?”萧桉在她面前蹲下,看她手臂僵着,问:“活动手臂会疼吗?”
小姑娘哭得出了一头汗,胡乱地点头哭道:“手断了,哥哥拉断了!”
“你别瞎说!”男生显然很害怕,“我就拽了一下,哎你别哭了,我给你买糖吃不行吗。”
妹妹是他带出来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非得挨家里一顿打。
“没事儿,你的手没有断。”萧桉放低声音,对小姑娘说:“能让我看看吗?”
萧桉确实表现得挺温柔的,小姑娘和他对视了一眼,任由他碰了作痛的那条手臂。
“是不是这个位置痛?”萧桉拇指很轻地放在她前臂内侧,靠近肘窝的位置。
小姑娘边抽泣边点头。
“不要紧,不是大问题。”萧桉很认真地看着小姑娘,然后转向男生,“你从后边抱一下她。”
男生愣了愣,怕回家挨骂,赶紧过去蹲下了,让妹妹半坐在他腿上。
“我小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萧桉一手轻轻扶住小姑娘的手腕,另一手托住她的手肘,“我很怕疼,一直大哭,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
贺垣静静听着,不知道萧桉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乖乖地听他说话,显然哭得不那么狠了。
“那个时候,我奶奶跟我说,如果我不哭,就给我奖励。”萧桉的拇指轻轻压上她的桡骨头处,“想把手治好会有点儿疼,如果你忍住了,我就也给你奖励。”
“你刚刚说你哭了。”小姑娘小声提醒道。
“嗯。”萧桉笑了笑,“所以我没拿到奖励。”
小姑娘竟然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勇敢。
萧桉将她手臂弯曲,以她的肘关节为肘,带着前臂作前后活动。
小姑娘当即痛喊出来,还是架不住哭了,她哥哥在背后抱着她。萧桉在这过程里,一直语气很轻地跟她说话。
小孩儿筋骨都柔软,贺垣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那截莲藕样的手臂像真的断了似的。
但萧桉是学医的,如果没把握应该不会动手,贺垣想到这点又踏实了。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十余秒,萧桉拇指轻推,感受到底下传来弹动感,忙说:“好了,已经没事儿了。”
果然,小姑娘的哭声逐渐止住,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有些儿茫然的状态。
挂着满脸泪痕,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眼前的萧桉。
“你看看,手臂是不是可以动了。”萧桉说。
小姑娘活动手臂,疼痛奇妙地消失了:“可以。”
“你比我勇敢多了。”萧桉笑了笑,转头:“贺哥,给点儿奖励呗。”
贺垣便从提的东西里掏了掏,取出一袋果汁软糖,还有那个豪华芭比娃娃礼盒。
这东西送给她正合适,小姑娘眼睛一下亮晶晶的。
贺垣看旁边男生疑惑的模样,便解释道:“都是超市买的。”
男生一脸懵地接过礼盒,显然没懂他们买这个做什么。
“谢谢哥哥。”小姑娘很有礼貌地道谢。
“以后尽量不要像那样拽她,会引起桡骨头半脱位,也就是肘错环。”萧桉对男生说,“刚才复位过了应该没问题,不放心、或者她依然觉得疼,记得让家人带到医院去看看。”
男生看了看妹妹,依然很愣地点了头:“谢谢你们。”
“大哥哥。”小姑娘特别高兴地提着糖,仰着脑袋看萧桉:“你是医生吗?”
萧桉愣了愣,而后说:“我不是。”
贺垣看了萧桉一眼。
他对学医的了解无多,也不清楚能做到像刚才那样,究竟算不算专业。
总之在贺垣看来神奇极了。
另外,想到萧桉三天两头翘课的学习状态,贺垣就觉得更神奇了。
“但是你好厉害呀。”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讲话,都跟演动画片儿似的,声调抑扬顿挫。
萧桉没回应,只说:“手疼了要跟家里人说。”
“一点儿都不疼了。”小姑娘轻轻甩了甩臂道。
贺垣和萧桉同两兄妹道了别,重新提着东西往楼上爬。
“你挺厉害的。”贺垣说。
“都是很基础的内容。”萧桉随口道,“你要有什么感冒发烧,我也可以给你治。”
“嗯。”贺垣应了声,“下回找你。”
萧桉轻轻一笑,又恢复了沉默。
四月已经不剩几天了,当人意识到时间过得快,它就会过得愈加飞快。
贺垣没课的时候,就开始收拾出租屋里的行李。
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走的时候却反倒收拾出两大箱。
站在客厅里,就能想起刚来的时候,出租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最基础的家具,空荡荡的像个毛坯房。
但现在屋里已经添置了不少家具和摆件,墙纸是他和萧桉一起贴的,黑白地毯上是贺垣做的矮茶几,上边随手扔着他们的杂物。
周五晚上是四月最后一天,两个人拖延了这么多天,总算坐在一起,草率地开始“分家”。
大多数物件贺垣带不走,学校寝室地方太小了,即便搁着也是蒙灰。
但要丢掉怪可惜的,尤其是新买的软沙发,他俩还没坐过几回。
于是只要是贺垣没要的,全给萧桉承包了,让他带回他的豪华公寓去。
一经收拾,原本好容易有了生活气息的房子,又重新变得空旷起来,地上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皮箱。
安安鸟待在笼子里,依旧快乐地唱着歌,它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垣和萧桉商量完毕,就都各收各的,直到睡觉都没怎么说过话,到点了就进各自的房间。
灯是熄了,贺垣明天有一场考试,但他没有丝毫的睡意,后背靠着墙,眼睛睁着。
这两个月挺奇妙的,回忆起来又不觉得多特别,因为每天都像是差不多的。
但如果不特别,他现在就不会失眠。
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离家,独自面对新生活的小孩儿,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焦灼感。
但当初他离开家里的关照,可从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可能当年是他主动的选择,而现在,他显得有些儿被动。
贺垣看着被月光照亮的一方地板,闭上眼。
背后靠着的墙传来“咚”一声响。
贺垣睁了眼,回头,知道是萧桉在敲墙说晚安。
他俩已经挺久没这么做了。
贺垣抬手,也在墙上敲了一下。
换作以前,他们这一来回就算完事儿了,但今天萧桉多敲了两下。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贺垣将身体转过来,向着墙,百无聊赖地也回了两下。
于是萧桉接着敲,贺垣边想着墙会不会坏,边就这么回应他。
反正以后不能睡前敲墙了,这么幼稚的行为只能是今夜限定。
萧桉一直没睡,持续性地骚扰他,贺垣便奉陪到底。
很神奇的是,谁都没有烦得翻身起来,推门去找对方,像是觉得这么做很好玩儿。
两个□□头都又热又红了,最后不清楚是谁先睡着了。
总之,在贺垣意识模糊的时候,还坚持给了萧桉一拳。
翌日,理工大建院教学楼学层里,一个班的学生神色紧张地走进教室,准备参加期中考试。
贺垣昨晚根本没睡好,但为了考试还是到得早。
在他们学院,并非每一门课都有期中考试。
多数教授还是不希望学生挂科的,会尽可能多安排平时作业、或者各种测验,好拉高学生的总评成绩。
但依然有少数教授设置期中考试,就是为了提升学生得高分的难度。
比如教服装设计的张教授。
“我希望这次考试有充分引起大家重视。”张教授站在教室过道上,高声道:“尤其是一些…上回签到没来的同学。”
她犀利的视线望下来,没人敢和她对视,大家都在找位置坐好。
徐昭远坐在贺垣旁边,看了贺垣一眼。
贺垣上回就签到没来,直接扣了十分。
不过贺垣到底是学神,这种期中考试肯定难不倒他。
“重申一次,期中考试占总成绩比例40%,大家要想顺利通过这门课,心里应该有个数字。”张教授又催促道:“快将无关的东西放到前边来,开始发卷了!”
贺垣提着书包往教室前边走,遇到陈泳宜。
她是服装设计另一个班的,现在两个班合在一起考试了,才有机会碰上。
“贺神,给我蹭蹭神力。”陈泳宜朝他一伸手,做了个吸心**的动作。
贺垣没理,陈泳宜每次都准备得特别好,根本不用蹭。
他将手机摸出来关机,萧桉却在这时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像是拨错,张教授正在旁边,十分不满地盯着贺垣。
贺垣皱了皱眉,稍微走开一点儿,接了电话。
“贺哥!”萧桉的声音听着十分着急,甚至像是要哭了,“贺哥,你在哪儿呢?”
贺垣忽然听见他这样,即刻有了很不好的感觉,整颗心都像被揪住了。
“学校,你怎么了?”贺垣低声问。
“安安飞走了…”萧桉很慌乱,讲起话来颠三倒四的,“我刚放它出来喂吃的,阳台那扇窗户没关严…它飞出去了,我没注意…”
那扇窗户是贺垣出门前开的,觉得家里比较闷,打开了透透风。
他平时基本每天都这么做,窗户是推开式,安安鸟先前翅膀剪过六根羽毛,按往常来看根本飞不到那个角度。
安安真的从那儿飞出去了?
那可是八楼,如果是摔下去的…
贺垣脑子一片白,整个人都不会动了,拿着手机站在那儿,身后已经开始发卷了。
张教授的眼神仿佛能将他盯出个窟窿。
“这事儿怪我,我没看好…”萧桉那边传来跑动的声音,“我现在下楼找了。”
“窗户是我今早开的,你别急。”贺垣无视身后的张教授,直接大步往教室外走。
“哎贺垣你去哪儿!不考试了吗!”陈泳宜挺着急地喊了声。
贺垣直接跑了出去,边下楼边道:“它剪过羽,应该不会飞太远,我们能找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安安鸟:家庭破裂了,我要离家出走了(伤心难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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