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
平时故意冷淡冰冷的声音,在尚未分清现实梦境的睡意中,变得软糯。
连同迷茫到可爱的表情,都是阿瑟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苏桃脸上的。
那个苏医生,私底下会是这种模样吗?
一方面用尽一切精力争着上流,一方面却又在独自一人时疲惫不已,像张开怀抱的赤子般柔软脆弱。
同一个人身上会存在着两种反差这么大的性格吗?
但苏桃不是必须要戴上假面伪装的贵族,他过去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一瞬间,阿瑟感觉自己触碰到了真正的苏桃。
只隔着一面镜子,他就能抓到掩藏在完美无缺的壳子里的苏医生,也许……那是会让他现在就已经每日都在攀升的心动和亢奋,更上一层楼的宝物。
“苏医生,是我哦。”
说着,阿瑟以跪在苏桃身体两侧,亲密无比的伏下来的姿势,他抓住了苏桃的手,手指握进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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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没有在身体上给苏桃施加多大的压力,却再一次将苏桃禁锢住了。
阿瑟很喜欢这个姿势。
从初次见面,他在会诊室把苏医生压在那张桌子上,见到苏医生想逃也逃不开,强忍着羞愤告诉护卫这里没事时的模样,他的心脏就在狂跳着。
他将自己化作牢笼,不管苏桃愿不愿意,都已经被他关住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反倒是他真切的伤到了苏桃,又是在后颈留下牙印,又是把人在手术室上了。
而沾了那么多怪物的血,也不惧于向人类下手的苏医生,无论是站在优势还是劣势,都只是摆出了要伤害他的样子,并没有真正下过手。
否则,会诊室时,他被拷在椅子上,苏桃是不知道他能挣脱的,大可以直接下手废了他。
可苏桃没有,贴身携带的手术刀再锋利,也只划开过他的衣服。
糟糕,这样的苏医生,更让人想把那层壳子碾碎,拨弄出真实的内里了。
苏桃已经被吓醒了。
一觉睡醒来身上压了个变态,这合理吗?!
苏桃真怕了阿瑟了,这种又能搞事又不太正常的人,迅速给自己把反派buff戴上,虽然搞不过男主,气势上还是能势均力敌的。
可他还没说一句话,仅仅是因为buff气质发生变化的那一瞬间,熟悉尖锐的触感抵在了后颈上。
那是他按着原主习惯,会贴身携带的手术刀。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落进了阿瑟的手里,现在被拿着用来对着他。
是准备杀了他吗?
苏桃并未从阿瑟身上感觉到杀气,但身体面对危险时求生的本能使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苏医生嘲讽道:“这就是你的负责?”
“当然——”阿瑟拖长了尾音,才戏剧般来了个转折,“不是啦,看见苏医生就让我兴奋到无法控制了,所以还不想现在杀死你。”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用手术刀跟我玩乐?”
阿瑟突然笑了起来。
他好像是一个格外爱笑的人,尤其是在苏桃面前,每次见面都笑的又多又真实又不正常,就连把苏桃摁在手术台上弄哭时,都是在发自内心的笑着的。
以至于才跟阿瑟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苏桃已经快能分辨这家伙笑起来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这种疯癫到让人脊背发寒的笑声……不是吧,他就是睡了一觉,什么都没做啊,阿瑟生什么气啊!
那柄手术刀锋利的刀尖,爱怜的抵在后颈的咬痕上,贴近到皮肤都能感觉到刀尖的寒意,只要微微一动,就会划出一道血痕。
可阿瑟极好的握稳了这把刀,他的手比医生还要稳,用这种让苏桃本能头皮发麻却不会伤害到的距离,稳稳的沿着脊骨向下划去。
苏桃头一次觉得他的手术刀是这么锋利。
布料被切开,腰背忍不住向下贴去,刀尖却幽灵般如影随形,直到停留在腰臀处。
裤子完好无损的穿着,上面的衣物却已经是被一分两半,狼狈的滑落身体两边,越发衬得……活色生香。
阿瑟眸色幽沉,其中有他深渊般填不满的欲望,但大部分,是打破苏桃壳子的决心。
凭什么呢。
苏医生成了他唯一的特殊,现在就连踏进危险里,可能都会变得索然无味了,他的一切感情,都将来源于苏医生。
他们将会成为最扭曲也最亲密交缠的伴侣。
天神教的医生早在手术室里,就被一个疯子压迫着背弃了神明。
阿瑟愿意为他的苏医生铲平一切障碍。
可他却发现,之前从会面到第一次做,苏医生全部都是在伪装着欺骗他的。
他怎么愿意只要这样的东西。
苏桃可以这样伪装着对待所有人,唯独他不行。
偏偏阿瑟又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察觉到时,他完全没有以后慢慢观察捕捉蛛丝马迹的想法,而是马上采取了行动,要从苏桃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柄手术刀好心的塞回了苏桃口袋里,阿瑟跃下了沙发,动作灵敏的像只猫,他对着苏桃勾起了唇角。
“苏医生,我给你一个机会。”
苏桃默默哀叹了一下自己可怜的休息时间,冷静的坐起身来,靠在沙发上,不敢再把后背暴露在阿瑟面前。
他好累,他三岁,他要每天二十小时的睡。
可他不能,还得在这里挂着反派buff跟男主斗智斗勇。
所以说这位看上他也就算了,既然这么迷恋他的肉体,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他又不是不让做,身体上还是很合拍的,但能不能!给他!睡觉时间!
忍住了想抓着阿瑟肩膀使劲摇的冲动,苏桃稳住了人设,毫不避讳的拿出了那把物归原主的手术刀,眉眼间带着冷嘲。
“阿瑟,应该是我给你一个机会,这毕竟是在疯人院,你如果做的太过分了……我不是拿你没有办法的。”
阿瑟笑眯眯的往苏桃心上捅了一刀:“可你确实拿我没有办法啊。”
苏桃:“……”
“所以,乖乖听我的话,医生,我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彻底解决掉我这个麻烦。”
阿瑟要做的很简单。
他怀疑苏桃的本来面目,压根不是展现在众人乃至于他面前的苏医生模样,而是以黑色的壳罩住了也许只透露给心上人的纯白内里。
他给苏桃一个杀死他的机会。
如果苏桃选择杀死他,那他只不过是赌输了,死在苏桃手下也不赖,顶多在死前带着苏桃一起死。
不然留苏桃和心上人甜甜蜜蜜你侬我侬?
怎么可能。
如果苏桃下不了手,那就是苏桃输了,从今以后,必须用真实面对着他。
一般的情侣也许会懂得秘密和分寸,不过分追究,不太过侵入对方的私人空间。
阿瑟身上没有这种东西,他想要时,那就是抽筋扒骨的要。
苏桃:“……”
他完全搞不懂阿瑟在想什么,甚至想买张飞机票连夜逃跑。
可惜做不到。
“不论是人还是怪物,都有求生的本能。
无论你是发疯还是诈我,面临死亡时,你这个怪物的反扑都足以弄死我。”
苏医生漂亮的眉眼间有些倦怠的神色,在煤油灯和窗户微薄的光芒下,如同夜色下的玉雕。
他看着手中的手术刀,带着一丝杀意。
阿瑟要的就是能弄死苏桃,他如果死在苏桃手上,那苏桃也得死在他手上。
可他当然不会这么说出来。
“这可是一号疯人院,能领导一座病院的苏医生手里,不可能没有针对怪物的药吧?
有害的也没关系哦,越有害越能放倒我。
我愿意死在苏医生手上呀。”
那张发出甜腻蛊惑声音的唇,吻在了苏桃唇角,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竟有几分难言的柔情。
苏医生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作为医生,偶尔也会善心大发,达成病人的愿望。”
一些特殊的药剂不会完全存放在储藏室,苏桃从掩藏过的地方拿出那些药剂,开始熟练的进行调配。
他故意背对着阿瑟,仍能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
药剂被搅和成黑紫色粘稠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奇怪味道,实际上却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导致效果也不那么强的一种。
对付阿瑟这个怪物完全体时,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苏桃也不可能真把人放倒再杀了。
比如他为了维持人设做的那些手术,看似过程很痛,实则没有一个因为手术死亡的。
正相反,在小傻货的帮助下,基本每一个都是治愈的,只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以他这个状态,第二个主剧情很悬了,小傻货,你能模拟一次让他以为自己死亡的记忆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会让他做出一些危险的行为,拉着你殉情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我觉得他压根就是这么打算的,要不就是……看破了我戴着buff?不可能吧,这个都能发现也太变态了。”
苏桃丧丧的垂着眼睛。
“反正他是男主不会死,第二个主剧情需要的诊断书我也写好了,拆散男女主也算是完成了。如果我被怼死了,任务评价应该也不低。”
越分析,苏桃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一双蔫蔫的琥珀色眸子中,焕发出明亮的光彩来。
他想脱离这种糟糕且时间超长的工作环境!
小傻货一合计,也是这么回事。
第二个主剧情,是男主跟反派斗来斗去,最终从反派手里拿到了证明女主治愈的诊断书。
只能是治愈,不可能是没病,进了疯人院就得是病人。
虽然它觉得苏桃不一定能死遁成功,但诊断书苏桃提前写好了,阿瑟到时候发现了,自然会拿去用。
【好,在他喝了以后吗?】
“对。”
阿瑟看着苏医生难得这么高兴的,把难喝的药液递了过来。
唔。
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在高兴呢。
亢奋的心情突然像被一朵云包裹住,变得柔软了些,阿瑟一手接过一看就能喝死人的药液,一手点在了苏桃脸颊的小酒窝上。
他第一次看到苏桃笑着露出这浅浅的小酒窝。
可爱,死了都值了。
药液被阿瑟豪迈的一口干了,他还把罐子倒过来,示意喝得一滴都没有了。
苏桃谨慎的退开两步,又想到自己是为了送死回归幸福生活的,赶紧向前两步,差点贴到阿瑟身上。
阿瑟提醒道:“刀,否则只是用手,苏医生你这辈子都掐不死我。”
于是,在他善意的提醒下,苏桃忍住满腔吐槽,把手术刀抵在了眼神有片刻迷茫的阿瑟胸口。
怪物的弱点大多与人类相同,攻击心脏和头颅准没错,而心脏又比头要来的更没防备,更脆弱些。
只不过,动手的不是手术刀,而是小傻货。
一只为了宿主咸鱼生活来帮宿主死遁的系统。
在虚假的死亡中,阿瑟露出了些许疼痛扭曲的表情,手准确无误的掐在了苏桃脖子上。
苏桃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