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如今是寸步不让,更别提当初在京中见面时,还会喊他一声陈总兵的客气。
陈海阔黑着一张脸,“钱如数奉还,加强巡逻。”
这样总行了吧?
裴渊盯着他,“大晋军规里,没有私下收百姓银钱的说法,如今我给你这个颜面,在将海寇剿灭前,你的惩罚,我先存着。”
意思就是,马上要打海寇了,他先不处罚,但绝对有那么一日。
陈海阔心里有些不服气,直接道:“王爷不太清楚,那海寇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尽数剿灭的,登岛咱们也尝试过,但上去已经是没了人影,您要罚不如直接说,留着我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陈海阔心里憋着一股火,说到底是觉得裴渊是小辈,在他面前,低不下来这个头。
甚至陈海阔都觉得,裴渊心机深沉,不然也不会提早把皇太孙养在身边。
裴渊现在不想动摇军心,也不想暴露自己来了江南的事,听了陈海阔这有点赌气的话,也是暗自摇了摇头,军事扯了一把陈海阔,低声道:“王爷给将军留了体面,您别冲动,仔细想想。”
陈海阔心里一翻,也回过味来,只要自己杀了海寇头目立了功,那惩罚到时候也能轻点。
又不肯相信裴渊是给他留了面子,自己尴尬了一会,军师有些急了,陈海阔深呼吸一口气,“王爷这次来,是为了海寇一事?”
裴渊已经看向了桌上的地形图,懒得理陈海阔心里那点小九九。
舟山群岛岛屿多,但是群岛之间又分散开来,以前那大岛上还有渔民和村落镇子,现如今也都被海寇杀得一干二净,倒是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而且岗哨多,每个小岛屿都会有人巡视,所以水师有任何异动,他们一发讯号,全员撤离。
确实狡猾又难搞,且那些海寇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根本毫无顾忌,杀人的时候就跟豁出命似得。
“说说现在的情况。”裴渊直接道。
陈海阔也没隐瞒,知道裴渊这人不好糊弄,加上他既然来了,那朝廷就是忍无可忍,要对海寇有大动作。
但漕帮的人也在这,陈海阔用眼神示意裴渊,裴渊让他直言,“漕帮的花帮主这次也会帮忙抵抗海寇,这段时间漕帮与水师都该拧成一股绳,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海阔虽然纳闷裴渊是怎么说服这个花绍宗的,但还是如实回答,说完如今的情形后,低声道:“我有点很奇怪,那些海寇就仿佛知道我们的货船流通,就算故意绕开了,也能精准知道回城航线。”
裴渊蹙眉,“你怀疑有人卖消息?船舶司的?”
“船舶司的方骏方大人我也认识,不像,我更怀疑,是海寇那边有人混进了船舶司,要么就是有人里通外敌,但我更倾向于前者。”
“你如何确定?”裴渊问道。
陈海阔叹了口气,“方骏的母亲当年就是被海寇杀了,抛尸荒野,所以我认为就算是海寇想买通方骏,为人子也不应该为了钱而点头答应。”
裴渊颔首,“这事情先不提,当务之急,是全民抵御海寇,我来的路上跟花帮主商讨了几个决策,你听听看。”
裴渊提的第一点,就是鼓动举报政策,一旦有发现海寇,就算是疑似都可以,找官兵举报,且举报成功的,可以得到白银一百两,相反,若是故意谎报消息为了拿到钱,那也只能承受相应的惩罚。
另外一条就是设立捍寨,十村一寨,由漕帮跟水师联合巡逻,在寨子里做瞭望台,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监督,寨与寨之间在地形图上,是连成一条线的,每个村落里必须有点火台,这得由水师亲兵亲自去派送,一旦有动静,立刻发送信号,前往围剿,村落里也尽量找到避难所,可以集中避难,等待救援。
三,出海渔民也必须携带能用来通讯的鸣镝,若与海寇杀人夺船,也要发消息通知附近海域的捍寨。
裴渊既然来了,那就是铁了心要将海寇拿下。
陈海阔听了裴渊的意思,立刻明白了,朝廷这是要搞大动作,而且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海寇杠到底了。
“之前也有几个瞭望台,后来被海寇们发现后,不再经过那几个地点,我让人去安排,多找几个隐蔽的点。”
“可以,这是一条,还有就是我们不能等海寇想来就来,而是要引他们来。”
在这守株待兔,别说身心疲惫等得焦急,长时间消耗也是浪费掉将士们的耐性。
陈海阔来了精神,“放出消息,有大鱼?”
“是这个道理,既然是为了度过冬季,又有那么多小兵要养,他们的物资消耗得快,只能上来抢,我看你地图上画的这些地方,一不富庶,二则村落比较偏僻,可见他们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到有大批水师巡逻的地方来犯案,那也意味着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杯水车薪,完全不够。”
“只要让他们知道,抢一单,少开张半年,他们就算是冒着风险,也会来的,若筹码不够就加大筹码,江南富商多,来了大鱼并不奇怪。”
陈海阔了然,“我这就去办,王爷到了这,可有落脚之处,要不先住在末将家中,我妻儿子女都是懂礼数的人,绝不会让王爷住的不舒心。”
裴渊婉拒,“我是跟着花帮主来的,若后来跟着你回了府,不大合适,你有什么事找我,直接让人到漕帮知会一声就行。”
“成,那水师演练……”
这一般上头来人,总该给他们看看水师的演练成果,裴渊来都来了,总不会不看吧。
裴渊抬眸看着他,“演练的成果不在这,而是在战场上,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如今江南百姓需要你们,也别老在这军营里杵着,该训练的是新兵,有经验的老兵才该担当重任。”
这话既是在提醒,也是在敲打。
陈海阔顿时汗颜,好说歹说让裴渊在城中转转,等他下了值,要请裴渊去家中吃一顿饭。
裴渊怕他心里打鼓又多想,也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