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十人去的胡营,来时只剩不到十人。
令人可喜的是,此次烧营之计十分顺利,火势来的凶猛,胡族措手不及,无力挽救。
顾云贺在听闻燕照没有回来的消息时,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灰头土脸的蔺青扶住了他,顾云贺稳住身形,默默舒了一口气,旋即恢复了之前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你们都辛苦了,都是天朝的有功之臣,今夜快些回去歇着吧。”
话落,他回过身离去,只是那背影在清凉的月色下有些萧索。
派燕照去时他就该有这个准备,七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胡族军营就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的任务,斯人到底是没有赶回来。
虽说并没有人见着燕照的尸体,但又是大火又是大军,回来的希望简直渺茫。
……
燕照提着桶水混在胡族的大军里,吆喝着向火势凶猛的地方奔去。
趁着兵荒马乱之际,燕照桶里的水跑一步洒出来一勺,待她跑到时,水桶里早已没有水,她虚虚朝空中一甩,返回身时,听到一侧有人用胡语对着她破口大骂:“你是天朝派过来的奸细吗?小龟孙着急忙慌的水都没了!”
燕照低下头没敢答话,灰溜溜的提着空水桶跑开了。
她又跑回去打水,看到旁边的空地上一人对着一个类似与将领的胡人低头说着什么,燕照不着痕迹的往那边移动,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天朝,奸细,没有活口这几字。
燕照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这次任务完成的顺利,但是还有许多弟兄没有逃出,永远葬在了这荒凉的寥廓野原上。
燕照趁着慌乱混到了整个军营的中央,那里住着的多数是胡族军营中位高权重的将领,也许还有那位王。
此处静悄悄的,许多人都去四仓灭火,忙的脚不沾地。
燕照原来的想法是偷溜过来,获取胡族的重要军事情报,携其回营。
她向前摸索着,其间帐子林立,大多还点着灯,想来是事出紧急,来不及灭灯。
她快速闪身进了一个营帐。
正当她要绕开屏风时,帐子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照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屏风后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加哼唧声,听起来很像一个老人的声音。
燕照神色一凛,她脚步轻缓的绕到屏风之后,这才发现帐子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老头。
“他是戎族王,前任的胡族王。”
猝不及防的冷清声音如惊雷炸在耳畔。
燕照回首,瞳孔微缩,便见一个满身是月的男人卸下身上的黑色风袍丢在一边,他危险的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个头不高的少年。
是那个王。
燕照不动声色,来人并没有动手,她有些摸不清他的路数。
一阵无声的拉扯。
那王终于开口:“你就是混进本王大营,烧了本王四仓的天朝竖子?”
燕照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他眼眸沉沉,扬起手来,燕照见状弓身戒备,便见他手上的暗器直直射向躺在床上的那个口称胡族王的家伙。
顿时之前帐子里萦绕的闷哼声消失,鲜红的血顺着床沿滴在地上。
燕照一时有些迷茫与无措,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
只见那个王冷哼一声:“天朝人闯入营中烧了四仓,顺道杀死了御驾亲征的胡族王,本王赏你这么大个军功,你可要感谢本王?”
他笑得阴阴沉沉。
燕照不傻,明白他这是借天朝人之手除掉自己的王,想来他已将胡族王囚禁,只差一个顺理成章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恰巧是天朝人送给他的。
“听说顾云贺入了其原城。”那王漫不经心的道,“可这又如何,姜聊没几日活头,薛仰止同样再也回不来,其原城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空壳子,四大神将也不过如此。”
燕照怒极,捏起身侧的拳头。
王看到燕照的举动轻笑:“只身闯入七十万大军的大营也算有勇有谋。今日你烧了本王的粮仓,来日也要小心自己的腹地才是。”
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衣物的褶皱:“本王今日不杀你,能不能逃出大营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燕照闻言,又瞧了那人一眼,深深将这人的面容刻进脑海,一点也没有怀疑他的所说,只是一转身,便夺了一匹马向外奔去。
远远地,野原上还冒着几筒浓烟,灿烈的火苗似要将整个天际吞尽。
那个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