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狗都比你高贵!”
陆韶钦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心中烦躁异常。
他看不惯这样自轻自贱的宴九黎,可是宴九黎偏偏仰起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快意的笑:“是啊,我宴九黎连狗都不如。所以就请陆大少爷高抬贵手,像施舍狗一样施舍施舍我,救救小远吧。”
陆韶钦望着眼前的女人,他可以感受到女人心底最强烈的倔强。
那份高傲和不羁,让她将无数的针尖编制成网,披在身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怎么,陆少觉得还不够吗?”宴九黎讽刺地低声笑着。
仰望的姿势让她感受到无比的羞辱,但是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表情,她的内心,又生出一点报复的快感。
他不就是想轻贱她吗?
想看她求饶,看她难过吗?
结婚三年,他望着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漠视与轻贱。
她把做好的饭端到他的面前,总会被他无情地打翻。
她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生日礼物,以为他会喜欢,他却不屑一顾地一笑,随手扔进了垃圾堆。
在他的心里,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仇人。
是他爱情路上的绊脚石,活该被他一脚踢开,为他的痴心情长殉道粉碎。
“怎么,还不够?”宴九黎挑眉:“要不要我帮你把皮鞋也舔干净?还是需要我不要脸的主动伺候你?”
“哦,我忘记了,除了喝醉认错人,你应该是不想碰我的吧?”宴九黎又自嘲地笑了:“毕竟虽然是男人,却依旧想要为某人守身如玉,不是吗?”
“宴九黎,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帮你吗?”男人紧锁眉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这样自甘堕落,凭什么占着陆太太的位置,凭什么让我帮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宴九黎低垂着头,喃喃地问着。
她已经放弃骄傲,放弃尊严,放弃她所能放弃的一切了,就算是陆韶钦立马将她扫地出门,让她净身出户,她都不在乎了。
“你如果不满意我占着陆太太的位置,我可以让,我们马上就去民政局离婚!陆韶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离婚?然后让你出去,和别的男人鬼混?”陆韶钦狠狠踢在一旁的柱子上,咬牙将女人从地上拎起来:“宴九黎,你休想!”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宴九黎强忍着心痛,绝望地闭上双眼,陆韶钦真是恨绝了她。
“我想怎么都行?”陆韶钦放开女人的衣领,双手抱胸,恢复了他往日的优雅与淡定。
他的目光在女人脸上游移,淡笑着欣赏着女人脸上的愤恨与绝望。
“即使我让你穿着紧身皮衣在会所里跳钢管舞,或者在公司的直播平台说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宴九黎嘴唇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即使她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即使她刚刚低下高贵的头颅,跪倒在这个男人脚边祈求。
可是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痛苦和屈辱依旧像水银一般浇筑在她的头顶。
宴九黎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自己,但是她知道——
这个男人,想看着她折断羽翼,抛弃尊严,在他脚下辗转求饶,下场越悲惨,他便会越快乐。
这是他对她的报复……
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从未伤害过他,甚至救过他的性命。
那时他满身泥污,高烧不退,他们被蒙住双眼绑在一起,丢弃在废弃工厂的角落。
绑匪将吃剩的食物丢在他们面前直接离开,是她跪着爬过去,摸索着抓住绑匪的大腿,祈求他至少带一片退烧药给他。
“叔叔,你也是为了求财嘛,我知道这位哥哥是陆家最疼爱的小孙子,你们好好照顾他,陆家一定会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的!”
“叔叔,求求你了,再烧下去,他会死的。”
“叔叔,你让我照顾他,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叔叔……求求你们了。”
那时的她,刚刚被接入宴家。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如同骄傲的小公主一般,穿着一身火红的小礼服,度过她十六岁的晚会。
少女遗传了她母亲艳丽的容貌,从台阶上走下来的一瞬,就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少年的注意。
他们的目光牢牢追随着她身影,争先恐后地想要邀请她跳第一支舞。
陆家最受宠的小王子——陆韶钦,越过人群,像王子一般走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掌心朝上。
温柔低沉的声音如同天籁。
他说:“公主殿下,你愿意赏脸和我跳一支舞吗?”
青葱岁月,情窦初开。
那一眼,便是她义无反顾的一生。
所以为了救他,她甘愿在绑匪面前跪了一天一夜。
后来警察将他们救出来,他的病情已经好转。
而她,却因为高烧进了医院。
膝盖也因此造成了永久的损伤,原本练了近十年舞蹈的自己,也因此再也无法站在舞台最前面,像花中仙子般翩翩起舞了……
可是她未曾后悔,那是她喜欢的人,是她拼尽性命,也不会放弃的人!
在医院休养的日子里,每一次门开,她都会一脸期盼地望过去,盼着他会来看看她。
那样,她可以扑到他的怀中,像每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的担心、受到的委屈,一点一点,说给自己心爱的人听。
但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她的心上人,始终没有等来。
逐渐的,希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
再然后,她在学校,看到和自家妹妹牵着手并排走来的陆韶钦时,她忍不住上前质问。
“陆韶钦,我病了,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少年皱着眉,一脸疑惑。
“可是……可是我是为了你病了的啊?”她瞪着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你病了管我什么事?”陆韶钦冷着脸,转头扶住了因为虚弱而靠在他身上的宴子衿。
“子衿,你没事吧?”
“子衿,你真傻,为什么要为了我在绑匪面前跪一整天……”
“陆韶钦,你在说什么!”宴九黎上前,将宴子衿狠狠扯离陆韶钦的怀中:“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宴九黎你干什么!”陆韶钦狠狠推开少女,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平日里欺负妹妹还不够吗?这时候还想抢你妹妹的功劳?”
“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心肠越是歹毒!”
少年抱着柔弱的少女,绝情的离去。
只留下她迷茫地站在校园满是落叶的萧瑟风中,心如刀割……
“怎么,需要考虑这么久吗?”男人恶毒而戏谑的声音靠近她的耳边:“你多考虑一分钟,你弟弟在外面,就多受一分的苦。”
“陆韶钦。”宴九黎缓缓睁眼,对着他粲然一笑。
不是那种嘲讽的,冷冷的,陆韶钦见惯了的那种阴阳怪气的笑。
而是真正释怀的,如同少女时期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那种甜美笑意。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该做的我也都做了。如果你还不满意,那么,你杀了我吧,用我的性命来偿还你所谓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