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暗了下去,黑暗中舞台越发明亮起来,随着小鼓响起,演出正式开始了。
首先登场的是一个白发男子,温儒如书生,他来到了一座宫殿前,自称银龙王使者,给雪帝带来了所谓的成神之法——阴阳互补魂核。
但比比东是认得那张脸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帝天,而是她在梦中已经见过无数次的神王——修罗。
比比东理解成神这个机会对雪帝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魂核是没有成神这一功能的,真正成神之路不需要魂核这种东西。
但这也解开了她心里一个疑惑,那个一切的开端,银龙王使者的身份她终于知晓了。
她看向身旁的铃,不知道铃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向她揭开这个秘密。铃没有回应,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幕混搭的歌舞伎剧。
凝聚阴阳互补魂核让雪帝受了重创,这比比东是知道的,她记忆中绝世唐门时期雪帝提过这段往事。
接着登场的就是她很熟悉的角色,也是这部剧的主角——冰神,他带着秘密登场,那是数十万年的精心策划,为的就是这一刻。
比比东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连上了,冰神想要成神,修罗想要封死魂兽成神之路,两人一拍即合设下了这个圈套,而冰神神位便是再好不过的诱饵,等着雪帝往里钻。
不过自己已经将冰帝保护起来了,他的成神计划应该要泡汤了吧?
她接着往下看,邪恶神王、冰帝一一登场,接着,便是看到了自己,抱着冰帝来到了舞台上。
但是自己很快就离开了舞台,舞台上只剩下冰帝在默默睡着,这时,这部剧的主角——也就是冰神,出现在了冰帝身后。
怎么可能?!比比东瞳孔一缩,他是怎么找到冰帝的?
比比东忍不住又看了看身旁的铃,铃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无喜无悲。
也许这只是铃给我看的一部剧呢,并不是真的。比比东自我安慰了一下,继续往下看。
但冰神接下来的一言一行都让她冷汗直流,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根根尖锐的针,扎在比比东心头。
而下面的故事情节让比比东从座位上吓得跳了起来,她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冰帝将自己完整地献祭,不留半点痕迹在这世间。
那生离死别的场景让她心如刀绞。
她惊疑地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什么东西错了!而且造成的后果无法挽回。舞台上的灯光照亮了铃的脸,那张精致的脸上半明半暗,漠无表情。
“你输了。”冰神将白色丝线贯穿了雪帝的心脏,鲜红的血液沿着白色丝线汇入到冰神刚凝聚出来的身体内,赞不绝口,“这是我也从未实践过的伟大进化,神血与圣骸固然是能让人成神的东西,但凡事都会有风险,它们在融合的时候可能也会侵蚀融合者的意识,这需要及其强大的精神力才能抵御,但假以容器让圣骸寄生,再与孕育中的冰神换血,神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这便是是万能的药。”
“冰神权能与传承归一,这是完整的冰神神位,今日重归我手。”冰神看着眼前越来越虚弱的雪帝,她的脸上还停留着最后的表情,绝望,不甘,悲伤。
“可惜啊,你本不止一次有成神的机会,最后都因为可笑的感情和所谓的保护而错过了。”冰神慢悠悠地说着他那套吃人的理论,“觉得很残酷是么?那是因为你太愚蠢,在这世界上,唯有权与力才是最值得追寻的东西,没有权与力,你什么都做不到。”
比比东暴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冲向舞台,她忽然间清醒了,然后完全疯掉了,她明白铃见她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了,她来的太晚了,最后的演出已经开始了...不,其实是已经结束了,铃给她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表演,而是那场悲剧的复刻。冰神早就来到了她藏匿冰帝的这口井,而把冰神带到这里的——就是自己!
自己本该早就注意到的,冰神在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就说过自己踏入极北他就已经得知,那自己在极北的行踪他怎么可能不持续关注呢?
自己是太自信了,她那么相信自己所布下的秘境空间能瞒过冰神,她太低估神的感知力了,或者说,太高估自己了。
自己来这里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其实就是自己在送冰帝来这里的途中,被冰神所窥探的感觉。只是当时自己没注意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一切的一切都贯通了,悲剧已经发生,比比东想要阻止,但她来晚了。
或者说,是她亲手促成了这个悲剧。
她想要跳上舞台,打断这个该死的悲剧,可她撞在了坚硬透明的墙上。舞台边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她用头撞都撞不破,只能趴在那面墙上,眼睁睁地看着这幕悲剧走向结尾。
“不!不!不!不要!混账!垃圾神我杀了你!”她拍打着嘶吼着,像个疯子似的。
但没有用,冰神根本听不到她说话,那位神还在享受着血液流入身体的感觉,说着成功的喜悦。
“不得不说你和那只冰碧蝎对我的帮助还蛮大的,如果不是你们相爱相护,我很难这么完美地完成计划,这么完美地融合,成就全盛之神。啊,当然,还有那个人类,虽然她中途来搅局,但最后...好像还是促成了今日之势呢。”冰神的瞳孔越来越亮,眼底仿佛流淌着极寒之泉,他的身上也生出了那种白色的冰晶,皮肤渐渐地光滑滋润,透着婴儿般的红色。他舒爽地张开双臂任自己被冰晶包裹,体会着强绝的力量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这是古往今来都不曾有的伟大手术,以血液为媒介,神的权能与传承完整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再也没人说话,舞台上只剩一个声音在回荡,那是被白丝包裹起来的雪帝在茧中轻声抽泣,口中不断念着一个名字,“冰儿。”
比比东趴在那道透明的墙壁上,缓缓滑跪在地,可笑她临走时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将雪帝完整地带回来,让冰帝好好休息。她承诺过要做她们的摆渡人,她不止一次地想守护这段感情和记忆,她也是唯一能拯救她们的英雄,但她犯了错,她来晚了。
当哭声最终消失的时候,冰神身上结的那层厚厚的冰晶被他从里面破开,无与伦比的气息与寒流席卷了整个空间,空气瞬间液化,绝对零度的寒光将空气中一切分子都归于静止,那完美的神从裂口中腾空而起,威势甚至直逼神王。
狂风席卷了舞台,冰神冲天而起,撞破歌剧院座的屋顶,消失在落雪的天空中。
“所以我说,姐姐你来晚了。”铃幽幽地说,难怪她穿成这样面无笑容,今夜她确实是来参加一场葬礼的。
比比东站在万载玄冰窟井的最深处,四周都是雪白的细丝和寒冷的冰柱,天上都是雪,地下却都是血,被寒冷所凝固,四周无数巨大的冰块,里面都冻结着枯萎的魂兽。
更远些的地方,近乎透明的茧中,女孩的形体依稀可见。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用手生生把那些白丝扯开,全然不顾被腐蚀所带来的疼痛,她紧紧抱着苍白到有点透明的雪帝,很久很久之后,无声地痛哭起来。
铃根本没有带她去什么歌剧院,那只是一个幻觉,她最终到达了万载玄冰窟,在虚幻的歌舞剧中,看到了这个悲剧的结局。她来晚了,那场真正的悲剧在她抵达之前就演完了,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其实这一切都可以和姐姐你没关系的。”铃靠在冰柱上,双手抱怀,抬头望着天空,任凭雪花落下砸到脸上,“你只是在她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们有自己的宿命,有注定要失去的东西。”
“我们可以回斗罗大陆,这里的事情姐姐你可以当作从来没遇见过,慢慢忘掉就好。你的目标只是那位神界神王,不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铃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在开导着她。
“闭嘴。”比比东低声嘶吼。
铃不说话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比比东轻声说道,心如死灰。
“其实你原本可以做到。”铃随口道。
比比东呆呆地看着怀中的雪帝,有些出神,“你可以把她们复活吗。”
铃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她们的生命皆被那位神夺走,我无法将她们复活。这件事,我办不到。”
“但是原本世界里,她们最终活了下来。”比比东仍是紧紧抱着雪帝,似是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其冰冷的身躯温暖,“是因为我她们才不能复活吗。”
“对。”铃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个字。
比比东低下头,身体不断抽搐,豆大的泪珠化为冰晶砸在地上变得粉碎,很久很久才恢复平静,铃背着手在一旁占着,丝毫没有上去安慰两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