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小公子、姑娘,还真是胆大,不愧是三爷的子女,”宋坤看了眼几个孩子,颇觉得佩服,“换我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看到死那么多人,尿都吓出来了。”
“别说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有尿意呢!”聊到这个,年纪最小的莫智逑还是一脸的惊魂甫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那些妖鬼到底是怎么来的?”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沉默下来。
每个人都不由得回想起昨晚到今晚,这惊心动魄的一天里,发生的一幕幕。
那突然出现的妖鬼,一个个宛如从噩梦中走出,有的浑身流脓,有的一片片烂肉往下掉。
看着似乎有的是人形,有的是牛、马、猪等常见的畜生,但细看比鬼还惊悚。
那些妖鬼仿佛无穷无尽,也不知从哪里涌来,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妖鬼看到任何活物,都会一拥而上。
不怕疼痛,力可生撕虎豹。
最关键是不畏死亡,哪怕被砍断手脚、被捅穿肚子、甚至被砍掉半个脑袋都会爬起来再战。
除非将它们的脑袋彻底摧毁,或者将脊柱斩断,才能让它们彻底躺下。
哪怕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被数十上百头妖鬼围住,也很难脱身,往往战到最后只能力竭而亡。
模样惊悚的妖鬼们,冲入奔逃的百姓,一阵撕咬,便是血肉与内脏横飞。
妖鬼之潮席卷而来,夏咏初的爱妾和子女们只是稍稍耽搁,就被困在宅院里。
忠诚的护卫们拼死抵挡住妖鬼,但是似乎无穷无尽的妖鬼很快就将他们的阵型冲乱,不断有人丧生。
先是商铺和商队的人,然后是护卫。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这样在他们面前被撕碎。
不到半个时辰,明里暗里保护他们的护卫数十人,就只剩下不到十个。
要不是这个神秘的刘姑娘突然出现,他们很难逃到这里。
而最后这一段逃亡路上,他们也不断失去同伴。
直到现在,护卫已只剩下三人。
一片静谧。
地窖里唯一的油灯,散发着昏黄惨淡的光,让这地窖里的人看上去都显得缺少生气。
过了好一会儿,宋坤耷拉着眉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谁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蹦出来的呢。我可从来没听说这种事。”
秦尔松已经和刘语贞交流完毕,接过话头,“之前我听说旁边的郡县有妖鬼出没,但是估计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只是零星几只,很快就被扑杀了,没成气候。”
风姵也点头说:“既然到处都有传闻,说明应该真有其事,现在不过是一次集中的爆发。只是不知这些妖鬼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会源源不断,杀也杀不绝。”
“其实这不是妖鬼。”突然一个声音说道。
大家都扭头看去,说话的是那个自称姓刘的神秘女人。
“刘姑娘为何能确定?”夏其文反问。
夏其烈也眼巴巴地看着刘语贞,他的小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看上去可怜兮兮,“刘姐姐,如果这不是妖鬼,那是什么呀?”
刘语贞怜惜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温柔了许多,“阿烈,你该叫我刘阿姨。”
顿了顿,她继续说,“这世上有妖兽,或许也有鬼——但是绝没有所谓的‘妖鬼’这种东西。”
秦尔松皱了皱眉,“那我们这两天面对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叫它们什么,总之它们是被人为制造的。”
“制造?”夏其雄很惊讶,“如何能制造出这种东西?又是谁制造的呢。”
“具体如何制造的,我也不知,还是不要随便臆断吧。至于是什么人制造的,我或可猜测一二:应该是邪派修士。”刘语贞说。
“邪派修士?”修士这个词,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陌生。
刘语贞换了个更容易被理解的说法:“就是走上邪路的神仙中人。”
“原来如此!”大家都恍然大悟。
说到神仙中人,大家就理解了。
夏其烈咬牙切齿:“神仙中人应该是好人啊!为什么会这种事!”
夏其兰双手叉腰,娇声说:“哼,我爹爹也是神仙中人!是剑仙!等爹爹过来,祭起飞剑,刷刷刷,将那些鬼东西全部都杀了!”
刘语贞抿嘴笑了笑:“兰儿,你爹爹是很厉害,但是他一个人也没法杀光这些东西。”
“你才不知道我爹爹有多厉害呢!”夏其兰骄傲地说。
“哈哈哈!”“呵呵呵!”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一天以来,阴冷的地窖里首次有了些欢乐的气氛。
天真烂漫的夏其兰,永远是气氛组的扛把子。
刘语贞也跟着笑了一阵,然后心里有些忧虑。
有一件事,她并没有说出来。
据她观察,这些所谓的“妖鬼”,之所以显得无穷无尽、源源不绝,是因为有很多被妖鬼杀死的人畜,在过一阵之后,也爬了起来,加入了妖鬼的大军。
所以才导致这些妖鬼似乎怎么也杀不完。
这些妖鬼,每一个的实力,其实都仅仅相当于一个强壮点的成年人。
主要就是不怕疼痛、悍不畏死,没有明显的弱点,难以彻底斩杀,所以每一头都能发挥出一个三流好手的实力。
三五头一拥而上,连二流高手都要吃个小亏。
成百上千头妖鬼,宗师见了都会头皮发麻。
确实,一位宗师,是能一人灭一国的——几万人的小国。
也曾有宗师,一人敌一军——面对数千人的军队,杀死近百人之后,这支军队就崩溃了,四处奔逃,互相践踏。
而如果是数千人的军队,和成百上千头妖鬼战斗,刘语贞敢赌一百两银子,绝对是妖鬼获胜。
这县城里,何止一千妖鬼?十倍于此都不止!
更何况,还有隐藏在幕后的邪派修士!
刘语贞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
她比宗师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
所以,如果真的事有不谐,她也只能带着夏其烈,最多再带上一个体型较小较轻的女孩,试图逃出生天。
她反复告诫自己:自己毕竟不是夏咏初养的死士。
她还有大好的前景,可不能为了夏咏初的几个义子义女,把性命丢在这里。
能救出夏咏初的嫡子,已经是她仁至义尽了。
可是,想到夏咏初可能会露出的难过表情,她又忍不住想为他做点什么。
夜已深,大家都各找地方睡下,刘语贞却是精神奕奕,以她的修为,几天不休不眠也撑得住。
正在这时,忽然她贴身藏着的用来施展水镜术的铜柄散发出隐晦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