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大扫除,有穆南星在,帮着搬腾东西,孟东媛动起来也方便,而且只有一间正屋,两个棚子,一个是放杂物,这院里本来就有的,一个是穆南星自己搭的,做厨房。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屋子打扫干净,住在里面亮堂堂的,心里也舒畅了。
二十八,煮猪肉,离过年也就还有三天了,这个时候肉可以做起来了。
以前,村里人家猪肉都是各煮各的,但是肉香味经常会吸引过来一群孩子。等肉煮好的时候,家里已经围着一圈人,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盯着肉锅,就差流哈喇子了。
这个时候,只自家吃,让别家人看,不好,若是直接把孩子赶走,更不好,只能留着孩子吃肉。可这么一分,肉就没了。
正过年的时候,别的家吃肉,自己只能吃素了。
所以后来村里人就统一腊月二十八煮肉。
猪就是柱子家养的那头猪,是最肥的一头,留下来自己村里人分着吃,剩下的已经卖给了国家。
按照规定,孟东媛家是分不到猪肉的,孟东媛现在的猪肉是用穆南星的补贴在县里买的,有定额,加起来也只有几斤。不过村里人只分猪肉,剩下的内脏什么的,因为不会处理,一般都是丢掉的,孟东媛花了点钱,都卖了回来,准备都处理一下,做点卤味,放着也好吃。
清理这些内脏,最耗费的就是水和时间,好在有穆南星,一趟一趟的去井上跑,挑回来慢慢三大缸的水。内脏这东西处理的时候味道大,穆睿涵受不了,早就跑了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飘香了。
穆睿涵是去了柱子家,柱子家今天煮肉,就没往外跑,穆睿涵到了他们家之后,就跟着一起候着锅里的猪肉,等肉熟了还吃了一大块。
孟东媛是晚上的时候,才听穆睿涵这么说起的。
第二天上午,便端了一碗昨天卤好的猪下水,去了柱子家。
这年头的猪都是放养的,就是再肥也不过两百来斤,分到每个人手里的也就不多了。
自家的肉被穆睿涵蹭吃了一大块,可把柱子妈给心疼了,今天坚决管着柱子,不让他和穆睿涵玩。孟东媛进门的时候,柱子妈的神色也不好看。
“柱子妈,我昨天卤了点猪下水,给你们家尝尝,也算是吃个新鲜。”
孟东媛花了不少的钱买回去了一堆没用的东西这件事,柱子妈也听说了,背地里也没少议论过孟东媛傻,但是现在孟东媛端着一碗的卤货,还有点香味,让柱子妈有些好奇,但还是客气的婉拒了一下:“这肉都是稀罕的东西,你们留着自己吃就行了,给我干什么。”
“昨天睿涵在你们家也吃了你们家的肉了,算是礼尚往来,你拿个碗吧,把这个盛回去,我要带碗回去。”
“你说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反正大家都在吃,也不差他那一口”,嘴里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实诚,伸手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准备接孟东媛手里的东西。
“我看咱这边的人不吃这东西,我是从我们家那边的大厨学来的手艺,味道还不错。猪下水也是肉啊,浪费了可惜,我就拿来做做,你们尝尝看看吃不吃的惯”,孟东媛说这话,手里利落的换了碗,也不多等,唠了两句,就以家里还有事情要做,离开了柱子家。
柱子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就忍不住伸手偷吃了一小块,这味道不知道比家里的白水猪肉好吃多少了,一等孟东媛走了,就激动的叫了起来:“睿涵他妈好厉害,这肉好吃,有这肉,我饭都能多吃两碗。”
“那你还是少吃一点吧,不然家里养不起你了”,柱子妈拍了拍柱子的脑袋,也揪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尝起来,还别说,这味道确实不错。也不知道孟东媛是怎么做的,能学一手也是好的。
不过,柱子妈也知道这只是自己想想,毕竟这是手艺,白白传给自己是不可能,要是还收学费,自己也是交不起的。
柱子妈将一碗卤味包好,放在外面,按照经验,放个十来天是没有问题的。
整头猪的内脏全部都被孟东媛买下来了,给柱子家分了一碗,白铃兰家送了一碗,知青们给了一碗之后,还剩不少,可以过个肥年了。
孟东媛将剩下的肉分成了两份,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挂着,到时候一份留着自己吃,一份给穆南星带去基地。
孟东媛这几天的手艺着实让穆南星长了见识,他自己都不知道孟东媛这么全能,好话不停的往外蹦,让孟东与怀疑这皮囊下面换了一个人。
一眨眼的功夫,年就到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守着炉子吃了饺子,接到了新年,一家人就上床睡觉了。
孟东媛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
说起来自己重生快半年了,半年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己顺利跟着穆南星来了白家庄,这日子过得不错,和穆南星也亲近了几分,至少自己不用走上辈子的老路了。
刚刚回来的时候,孟东媛心里有些宏图大志,发誓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但如今的日子也挺舒坦的,就这么下去好像也不错。
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孟东媛说不准。
孟东媛的想法没人知道,大家正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将冬天的寒气都驱走了一大半。
甘迟是初三来的白家庄,还是白井野来家里找人的时候,孟东媛一家人才知道。
之前约好了要一起吃个饭,白井野这次上门就邀请孟东媛一家人去他家吃饭的。
穆南星其实初二就应该回基地的,但是因为甘迟的事情,多请了一天的假,此时白井野来请,自然不会推脱,带着孟东媛和穆睿涵,跟着白井野就离开了。
一路上,还碰到不少的村民,对于白井野和穆南星混在一起的事情,大家还是议论纷纷。
先不说前两年因为穆睿涵帮着白国兵的事情,和白井野算是结了梁子,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据说白井野还去基地举报过穆南星,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而且前段时间,村里传言沸沸扬扬的,就连白井野自己都站出来承认喜欢孟东媛了,作为孟东媛的丈夫,竟然丝毫没受影响,还能和白井野客客气气的走在一起,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大。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事情,就当是一场笑话看过就好。
这边穆南星可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跟着白井野回家,刚到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严宇荷,正提着一包东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孟东媛一家愣了一下:“你们这是来串门吗?”
“嗯”,孟东媛早就对严宇荷比较感兴趣了,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刚到白家庄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还是井奶奶把我救回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过年过节的就过来走动走动,和井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回去了。”
严宇荷说的很顺畅,不像是作假,孟东媛点了点头,便由着她离开了。自己也跟着穆南星进了屋里。
屋里,井老婆子老神在在的坐着,却不见甘迟的身影,一问才知道甘迟在厨房做饭呢,今天是甘迟做主厨。
没了甘迟在,便和井老婆子聊上了:“井奶奶,还没问过你,今天多大了。”
“六十五。”
“听村里人说你的医术不错,咋没去县城摆个摊子,开个店给人看病。”
井老婆子摇了摇头:“我也就是一个半吊子,说不上医术好,给村里人看点小病小痛还是可以的,去城里就不行了。”
“你这医术跟谁学的啊。”
“我爹,我爹以前是村里的赤脚郎中,打小就跟着他学”,井老婆子答得很是顺畅。
之前因为白国兵的一番话,孟东媛对于井老婆子还有一些偏见,现在看来,这老婆子除了严肃一点,好像也没有了其他的毛病,和普通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孟东媛问完了,该着井老婆子问话了。
“京城。”
“那是个好地方啊,怎么跑过这里来受苦。”
“这不是因为南星的工作吗?正是祖国需要的时候,哪里需要我们就去哪里”,孟东媛笑着说道,却没有注意到井老婆子露出了一副讥讽的笑容。
“还是年轻人好啊,能跑的动”,井老婆子突然感慨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没少奔波,隔了千万里,跟着大部队绕,最后来了这里,就再也走不动了,找了个男人嫁了,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是个头,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家人。”
之前听过说井老婆子是逃荒来的,对于她的遭遇,孟东媛还是很同情的:“再等等,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难喽”,井老婆子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落寞。
见到甘迟是中午的时候,一桌子的菜都是甘迟做的,比寻常百姓家好的是,这桌子上的肉菜还不少,估摸着快有一斤的肉了。
孟东媛记得村里没分这么多的肉给白井野家,那这些肉是哪里来的呢?
心里有疑惑,孟东媛没说,只是低头吃自己的饭,听着穆南星三个大男人聊天。
“穆兄,真是相见恨晚,要是早一点见到你,我就跟你结拜成兄弟”,甘迟一杯酒下肚,大着舌头说道。
“现在也不晚啊,结拜来得及”,白井野助攻着,撺掇着两个人。
“今天不行,等去山里问个好日子,我们一定结拜”,穆南星的脸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气得孟东媛伸手从桌子底下没少掐他的大腿。
“行”,甘迟说道:“按你说的来,明天我就去山上挑个好日子。”
孟东媛手不停,穆南星又吃痛,一直扒拉孟东媛,好在两个人的动作都在桌子底下,没人看到。
甘迟的一个动作,把筷子打到了地上,低头见筷子的空挡,就看到了两人正在挥舞的双手,捡起了筷子,甘迟坐好了身子,打趣道:”两位感情真好,吃饭的空挡都不忘~“
后面的字甘迟没有明说,但这语调着实让孟东媛害羞了一把,把手赶紧抽了回来。
穆南星笑了笑,解围道:“她年纪小,喜欢捣蛋。”
“懂,都懂。”甘迟端起了酒杯,一口酒下肚,穆南星只能跟着随一口。
“不过,我总感觉嫂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甘迟的一句话让孟东媛愣了一下,手顿了顿,抬头笑道:“记错了吧,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年前去柳大爷家。可能我这脸普通,你看的是别人,认错了。”
“不是,我肯定见过你。对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孟东媛说了来西北的日子,刚出口,甘迟就拍响了大腿:“果然是缘分啊,那段时间我也是刚回家,咱俩就是一趟火车的呀。”
“是吗?我那时候是第一次带着孩子出门,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没注意其他的,要是早认识你,我也就不会那么倒霉了”,孟东媛松了一口气,看来那次胡同里,他没有认出自己。
”怎么?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看我不削他。“
“没有没有,就是路上大意,包裹都丢了,最后的一天在车上忍饥挨饿的,还好几个知青心善,给了一点吃的。”
”也是,这出远门就是得小心点“,甘迟安慰了一句,但语气有点怪,让孟东媛有种错觉,他是在和他自己说。
饭桌上,大家吃的是其乐融融,但到底心里想的是不是一样的,没人知道。
等饭局散的时候,穆南星已经有些醉了,跟着孟东媛踉踉跄跄的回了家,却一把抱住了孟东媛不让她走。
好在也没什么事,孟东媛也没有挣脱,陪着穆南星睡了一个午觉,阳光照进屋里,屋里一片祥和,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