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恪一直在暗处看着顾笙和吉公公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才沉着脸,回了芜房去。
这芜房是金吾卫在宫里大大小小二十四个芜房里,最不显眼的一个。
倒正好方便裴恪把它弄成了自己实际的私有地盘。
自然轮班的金吾卫也都是他的人。
这会儿见他满脸阴沉,其中一个他的心腹因是知道个中因由的。
少不得要低声劝他,“爷别生气,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小姐会想起来,会回到您身边的。便是小姐实在想不起来,将来……咱们没了顾虑,也不是不可以来硬的,爷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裴恪没好气,“你看她是能硬来的人吗?我真敢硬来,结果说不定就是非死即残,还把她推得更远,那才真是后悔也迟了。何况,将来姓赵的一样是功臣,权势富贵显然也没用。”
越说声音越低,“她还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孩子……只怕真的已经回不去,没有任何希望了……”
心腹见他满脸的灰败颓丧,咬牙道:“那就让这孩子来不了这世间,以后也不让他们再有孩子就是。谁让他们不长眼,偏选了别的男人做父亲呢?爷若是信得过属下,这事儿就交给属下去办。”
“属下一定办得人不知神不觉,一定不会让小姐察觉到分毫,以免影响爷和小姐的将来,爷……”
“住口!”
话没说完,已让裴恪声冷如冰的打断了,“无论你有什么念头,都给我立刻全部打消了,一丝一毫都不要剩!一个医术名满京城,连太医们都比不上的人,你拿什么人不知神不觉?”
“她还有一身的好武艺,多少高手都不是对手,你又算老几?何况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伤害她的孩子。你若再敢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心腹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马屁会拍到马腿上。
忙小声道:“爷息怒,属下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胡说八道了,求爷原谅属下这一次。”
裴恪一张脸仍阴得能下雨,“你最好真知错了,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之后也绝不要因怨生恨,一心报复什么的,到时候你死不足惜,却让她误会我,我就只好让你连个全尸都落不着了!”
心腹忙低声:“属下不敢,绝不敢的,爷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下去!”裴恪这才不再多说,冷冷打发了他,发起怔来。
怎么就会有孩子了呢?
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可为什么就不能来得迟些、再迟些?
宝如本来就没有想起他的迹象了,现在还有了孩子,越发连试着再想去都不会了……真的只能这样放弃了吗?
当初亲眼见过那么多次她与赵晟是如何的恩爱情深,他没有绝望。
知道他们……圆了房,他没有绝望。
甚至她就近在咫尺,他却几个月几个月的都再见不到她一次,他也没有绝望。
但现在,他是真的绝望了……
不,还远不到绝望的时候,只要他派出去的人能找到他需要的能人异士,就一定能让宝如恢复记忆。
只要她恢复了记忆,怎么可能不回到他身边,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
就算、就算到时候她已经生下了赵晟的孩子,她要把孩子带在身边,他也……不介意,宝如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他一样可以视若己出,绝不会让宝如为难的。
就这么定了,让他们继续在外面找,找不到他要的人,就别给他回来了!
顾笙一直到回了家,吉公公帮她拍开了门,见到了赶着来接她的柳芸香和周大姐,才松了一口长气。
一边把药箱递给周大姐,一边笑着与吉公公道:“多谢公公送我回来,我今儿有些累,就不留公公吃茶了,还请公公慢走。”
说完冲柳芸香使了个眼色。
柳芸香便忙笑着塞了个荷包给吉公公。
如此送走了人,她忙靠到了柳芸香身上,“娘,我好累啊。”
柳芸香唬了一跳,忙招呼周大姐一起扶住了她,“怎么累成这样,是说脸色好难看。快快快,周大姐,我们一起扶了笙笙进屋躺着去。”
待回了房,安顿顾笙躺下后,又催着周大姐去叫小萝回来,“笙笙这样子实在不方便再去医馆,只好让小萝回来一趟了,你记得给金掌柜解释一下啊。”
周大姐就答应着要去,“老太太放心,我知道的。”
顾笙忙叫住她,“娘,我没事儿,就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叫小萝回来了。宫里太大了,除了皇上娘娘们,又不许坐轿子,全靠走,这么热的天儿,我可不得撑不住了?真睡一觉就好了,您别担心啊……”
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儿,人也已经睡了过去。
把柳芸香心疼得,“我还是第一次见笙笙累成这样,那宫里那么大,我们笙笙又是去给治病的,就不能给她安排个轿子坐一坐吗?她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常人顶着大太阳走上一刻钟都受不了,下次不去了!”
周大姐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且这话也只能在屋里自家人说说而已,病人可是太皇太后,自家太太哪敢不去的?
忙低道:“老太太别生气,反正太太现在十来天才进一次宫,也算好的了。我去打盆水来,您给太太擦擦,让她舒服点儿,我再去杀只鸡,加点儿清热降燥的药材一起炖了,给太太好生补补吧?”
柳芸香的确也只能在屋里抱怨几句了。
别说是笙笙自己愿意的,就算她不愿意,难道还敢对皇上说“不”?
吐了一口气,点头道:“行,你去打水吧。”
顾笙睡了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她精神也好多了。
不由暗暗感叹,没了异能护体,她真的太容易累了。
看来还是得抓紧锻炼身体,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依赖异能了……
她正想着,就听得外面好像是裴诀来了,柳芸香正笑着招呼他,“阿诀,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吃饭了没?没吃正好,我们也没吃呢……”